沿著憲兵團總部大門的階梯拾級而下，正巧一輛馬車停在了前方。車夫恭敬地打開門，一對中年夫婦神色匆忙下了車。其中的中年婦女還因為太著沒踩穩(wěn)車廂下方的腳踏差點摔倒。
感覺這對夫婦很眼熟，這次瑟琳娜沒再失憶，神經(jīng)元高度興奮地傳遞出電信號，一下子就連接了通往記憶的大門。
這兩人的身份她記得很清楚，理由是她根本不想再見到他們。他們要是只是來這附近逛逛還好，然而他們下車后竟然立即朝著憲兵團的方向過來。
這下即便再不想見面也只能面對面撞了個正著。
沒錯，他們就是布萊克夫婦。那個在訓練兵團時就嫉妒瑟琳娜成績好，后來還想在瑟琳娜和利威爾打架的時候趁人之危的菲力克斯就是他們的小兒子。只不過那小子被利威爾一刀命中心臟，已經(jīng)與世長辭。
為此布萊克大媽曾大鬧憲兵團，揪著瑟琳娜不放，覺得她兒子的死是她的過錯。而布萊克老頭則找人將瑟琳娜活埋以報復調查兵團為利威爾脫罪。全家只有他們當憲兵團支部部長的大兒子奧爾本還能正常溝通。
顯然，布萊克夫婦抬頭就看見瑟琳娜和利威爾兩人走下臺階，目光再度流露出恨意。這說明，他們也認出了他們倆。
不過眼下他們更多的是畏懼。利威爾按照瑟琳娜給的劇本潛入了他們家，上演了一場黑手黨風格的警告。如今他們見到利威爾，腦海里出現(xiàn)的都是晚上不知何時就被身首分離的可怕場景。
瑟琳娜其實也難免有些膽戰(zhàn)心驚，暗自覺得倒霉，‘希望他們不會找我麻煩?！?p> 利威爾撇了他們一眼，除了無視，他不覺得還需要有其它反應。
雙方擦身而過，布萊克夫婦貌似有什么急事，無暇糾纏他們，也假裝不認識地走上憲兵團總部的臺階。
短暫的緊張過后，瑟琳娜很快又平靜了下來，等稍微走遠了才心有余悸地回頭，“不會真的是他們吧？”
利威爾點頭。
“我總算理解為什么要壁外調查了。墻內的世界那么小，很容易碰上嫌棄的人?！?p> “買報紙不需要那么久，回去吧?！崩柎叽俚馈?p> “還有一個地方要去?！鄙漳纫稽c也不著急，領著利威爾來到一家坐落在小巷口的小吃店，熟練地點了幾份烤肉，而且價格看起來都很實惠。
“給你，我請客?！鄙漳劝岩患埓鼰岷鹾醯目救夥诺嚼柺掷?，自已也捧著一袋拿竹簽戳著吃，“當憲兵的時候有一次巡邏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還有這樣的小店，上次太匆忙，這次要好好享受一頓才對得起自己?！彼鼻械囟⒅?，“快嘗嘗，味道怎樣？”
利威爾學著瑟琳娜那樣拿竹簽戳起一塊烤肉放嘴里，香料和肉汁的味道相得益彰，松軟的口感瞬間溢滿唇齒，加上燒烤特有的煙火氣，即便咽下烤肉鼻腔內也仍朦朧地殘留著溫暖的氣息。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零食，而是味覺嗅覺和觸覺疊加的立體享受。
從小在地下街沒吃過什么好東西，在幾乎連肉都吃不上的調查兵團亦是如此，利威爾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存在的。
看到利威爾被瞳孔中的震撼，瑟琳娜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就像等待夸獎的小孩子。
“還不賴?！币苍S食物真的可以治愈心靈，利威爾暫時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如果他不是背負著監(jiān)視瑟琳娜的任務，這次出門可以算作一次不錯的消遣。
回到落腳點，瑟琳娜把她給埃爾文買的拿份烤肉放桌面，但埃爾文沒有心情吃。
“收到消息，議會討論很快就通過了增加壁外調查預算的議案。”埃爾文說出這個好消息時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若無意外，明天扎卡里總統(tǒng)就會找我過去談話。”
“那個老頭反悔了嗎？”利威爾抱起手問。
埃爾文輕輕搖頭，“是憲兵團。”
這次的預算雖然有所增加，但有相當大一部分是挪用原本屬于憲兵團和屯駐兵團的資金。因而憲兵團對此持極力反對的態(tài)度，而屯駐兵團那邊也頗有微詞。
不過，他們暫時無需擔心屯駐并團的反對聲，他們的團長皮克西斯司令德高望重，表示只要能夠加快收復瑪麗亞之壁，愿意力排眾議支持調查兵團，但能夠退讓的范圍不多，畢竟士兵的基數(shù)擺在那，還有城墻上的裝備要護理。因此，剩余的部分只能由憲兵團來承擔。
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對于削減福利這種事情，憲兵團是絕對不給商量余地的。
聽完埃爾文的分析，瑟琳娜也很頭大，那些議員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既能通過提案為自己謀取名利，卻又不浪費自己的錢，還轉移了矛盾。如果不能得到經(jīng)費，那便是軍隊內部的問題，與他們無關。
翌日，果然如埃爾文所料，總統(tǒng)要見他。看來沒離開王都的決定是對的，埃爾文就像運籌帷幄的棋手一樣成功預判了棋盤上所有棋子的舉動。
總統(tǒng)辦公室里，調查兵團3人旁邊站著五六個憲兵團的高層，臉上對埃爾文的厭惡和憤怒之情沒有絲毫掩飾。在這群人中埃爾文看見了老熟人奈爾?？伤F(xiàn)在才不會給埃爾文幫腔，保持克制不進行語言攻擊就不錯了。
奈爾對削減福利的事情當然也心懷不滿，畢竟他要養(yǎng)家糊口，跟調查兵團那群孤家寡人不一樣。但他更在意的還是其它更嚴重的問題。
“總統(tǒng)閣下，這件事情請您慎重考慮。一年來治安日益惡化，士兵們的裝備目前也只是勉強能夠維持?？墒侨绻鳒p經(jīng)費，這無異于讓士兵們赤手空拳暴露在危險之中。”奈爾對總統(tǒng)說。
“就是?！绷硗庖幻麘棻鴪F高層幫腔道：“不久前我們才剿滅了一個走私團伙，對方的火力可一點都不亞于我們，很多士兵因此負傷。我們顧及財政狀況不敢貿然提出增加經(jīng)費，反倒是這群急著送死的家伙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要錢?！?p> 埃爾文一臉正經(jīng)地回懟：“您說的狀況我能理解。但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人類活動范圍和資源的縮小。即使憲兵團能夠得到更好的裝備補給也無法阻止治安惡化的加劇。但只要奪回瑪麗亞之壁，上述這些問題都能迎刃而解?！?p> “可連墻內都陷入混亂的話，恐怕在你們奪回瑪麗亞之壁前人類就已經(jīng)率先走向滅亡了?！逼渲幸幻麘棻贸爸S的語氣說。
雙方都說得有道理，總統(tǒng)也不想在唇槍舌戰(zhàn)中偏袒任何一方，只扶了扶眼鏡，“今天就先聊到這里吧。等你們商量出合適的解決方案再過來?！?p> 意思就是，埃爾文要想辦法說服憲兵團，這樣才能夠讓預算盡早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