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石起初錯愕地楞在原地,而后忽然拼命搖著靜姝的手臂:“你告訴我,你剛才說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婉小姐她沒死!她沒死對不對?!”
“不,她真的已經(jīng)死了。要不是你當(dāng)初對她如此決絕,她一個人又怎么會如此心灰意冷,一點(diǎn)生機(jī)都不給自己呢?”靜姝重重地將他的手拉下,一字字道。
童石側(cè)過身去,抬手捂住了臉,待得手放開之時,卻是嚎啕大哭起來:“是我對不住她……是我混賬……”
他喃喃自責(zé)著,踉蹌著一個轉(zhuǎn)身就朝著臺階瘋跑起來,一個不當(dāng)心,直接就從臺階上滾落了下去,摔了個頭破血流。
鮮血順著童石的腦門滲下來,他不過癡笑著:“既是我欠下的,自當(dāng)還她…….”
他說著奪了廚子手里那菜刀就要往自個身上落下,說時遲那時快,靜姝伸腿一記回旋踢,即刻便將童石手里的菜刀踢落到池子里。
“咣當(dāng)”一聲巨響,廚子嚇得跌坐在地上,還尿了褲子。
“我算瞧出來了,薄情寡義算不上,情義倒是還有幾分,也不枉婉妹如此待你。只不過你這腦子糊涂了點(diǎn),三兩句話呢,竟就要去尋死了?”靜姝揪住童石連聲道。
額上的血漬,一點(diǎn)點(diǎn)浸透入童石的眼眸中。他紅著眼,喘了幾口粗氣,半晌方才啞聲道:“婉小姐究竟怎么了?”
“京師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就那么點(diǎn)地兒,誰家門戶有喜喪要事兒,不用半天的功夫,城里不就傳遍了?你近日可曾聽說將軍府有喪事?”靜姝搖了搖頭道。
“倒是不曾……”童石愣了一愣,而后整個人半哭半笑道:“你的意思是,婉小姐沒事兒,是么?”
“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同你講?!膘o姝示意童石還是上閣樓說話。
關(guān)了門,童石請靜姝上座,而后忽然跪在地上,鄭重行了一禮:“方才我以為婉小姐真當(dāng)出事了,只想著以死謝罪。聽到她還安好,天下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兒了,童石萬分感激。”
靜姝道:“我是趙婉的三姐,你也不必多禮,咱們坐著說話就成?!?p> 童石起身,恭敬地坐在邊上聽著。
“童石,雖然婉妹沒死,但她的的確確也跟死過一回沒區(qū)別了。我今日來,只問你一句,你心里可曾有婉妹半分?”靜姝直視著童石問道。
童石道:“方才見您說話,想著該是婉小姐親近之人,那童石也不必隱瞞。是了,我亦是傾心婉小姐的。只是您府中貴人來尋過我兩回,訓(xùn)誡過一些話來。我的確也曾想過,我與婉小姐身份懸殊,有許多的念頭是不該是有的。”
“不,你錯了,童石!我們趙家祖上也是起自寒門,并非什么世家大族。誰都不是生來就該貧賤的,你們自己的事,就該自己去爭取。婉妹尚且都能與之抗?fàn)?,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又有什么不能做的?”靜姝質(zhì)問道。
童石拱手,赤誠道:“且聽您吩咐?!?p> “這次婉妹拿出了她全部的首飾當(dāng)?shù)?,來給你作為贖身錢。我知道,用她的銀兩,你許是心里頭會覺得不痛快。但是你需記得來日方長,忍一時海闊天空,將來路還長著呢?!膘o姝說道。
“我記下了?!蓖е?,從靜姝手中接過一袋沉甸甸的銀兩,他知道這里頭裝的是趙婉一片真心。
“知道你是做武生的,方才也試過你的身手,好賴也是個能打的。我這兒另外還有一封書信,你定要收好了。等戲班的事兒弄妥了,你就帶著余下的盤纏盡快動身南下?!?p> “你就去南境山,去尋孫平勇大將軍麾下。見了孫將軍,什么也不必多說,只需將此信予他瞧了便是。不論如何,你都要記著,婉妹可是在京師等著你?!膘o姝交代道。
她是知道的,不久之后,南境山便會迎來一場戰(zhàn)事。童石這樣身份的人,就算出了戲班留在了京師,也是沒有什么大用處的。到最后與趙婉,也只能做一對苦命鴛鴦。
只有戰(zhàn)場,那才是童石擺脫困境,涅槃重生的唯一機(jī)會。戰(zhàn)事雖然殘酷,但無所謂出身,只要有一身膽量和本事,人人都能掙得一份功業(yè)來!
更何況,孫平勇當(dāng)年尚且還欠了趙家一份人情在,因而將童石送到他麾下,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