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遣人送來的賑濟糧在延定主導下,有條不絮地在粥鋪分發(fā)了下去。與此同時,糧倉的事情,因著梁伯秋提供的賬簿,延定查起案來也便愈發(fā)的便捷。
整個糧倉的賬目實則問題不止一兩點,除了糧的出入庫數(shù)目不對以外,甚至于以往幾年糧倉多次施粥、救濟的具體數(shù)額都對不上。
所謂積少成多,這賬目越久,也便越是難理清,到最后也便是一本糊涂賬。按照梁伯秋的說法,先前幾位管糧倉的大人,恐怕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
諸如這賬目上寫的入庫米十袋,實則最后真正入庫的也就只有一半都不到,余下的不過是往麻袋里摻些石子濫竽充數(shù)。只要不當眾點驗,不過面上看著,大致能過得去也便算了。
至于這被偷梁換柱的米,多半是被曹、董兩家,還有幾位糧倉的大人給私下瓜分掉了。這還沒算上孝敬知縣、太守的那些好處來。
有時候朝廷逼得緊了,這糧倉米數(shù)交不出來,這幫碩鼠就心照不宣的將壓力干脆轉(zhuǎn)到一些佃農(nóng)和小地主的身上。
因而江南地區(qū)的米價也時常不穩(wěn)定,有時候甚至沒鬧天災,都會有飛漲的時候。朝廷問起,他們便一口咬定是天災,前幾任欽差來的時候,還煞有其事地弄了幾只蝗蟲來充數(shù)。
這自古以來,蝗災也是常見。欽差到了地里,也不好說這兒無蟲害。再加上地方的勾結(jié),甚至通到了京師里頭,縱然前頭的幾位欽差想要查,也是什么都查不明白。
這些七彎八拐的門道,還是延定多番走訪查探才明白了個四五六。暗地里,那糧倉的臟事兒就更多了。
梁伯秋這樣的清廉之人還是少數(shù),這糧倉看守的小廝,說不準都能拿幾份孝敬的賞錢來。因而這糧倉雖然早就空了,實則卻又是外頭人人都艷羨的肥差。
而這世上的事情,就是無巧不成書。在梁伯秋被延定秘密送往京師的途中,又巧遇了這到處避禍的打更人。
打更人在糧倉縱火案那一日,恰巧在附近經(jīng)過,因而目擊了整件事情。他收了董、曹兩家的好處,原本想著遠走他鄉(xiāng)也能過好日子。
只是沒有料到,他與梁伯秋一樣遭受到了刺客的追殺。如今對打更人而言,余杭已經(jīng)是回不去了的,如今活下來比什么都重要。
因而,他索性與梁伯秋結(jié)伴,一道進京。
至此,延定幾乎已經(jīng)將糧倉失火的來龍去脈,理清的差不多了,繼續(xù)在余杭逗留已經(jīng)沒了必要。這龍?zhí)痘⒀J的既是差不多了,也便到了回程上路的時候了。
明面上,延定自然不能叫人知曉自己的計劃。不過找了個由頭,說是偶感風寒,身體不濟,自個是辦差不利,要回京去圣上跟前去請罪。
趙延定要回京了,那靜姝自然不大可能繼續(xù)在余杭待下去。
驛館里面,諸人已經(jīng)開始準備打包行李,預備不日便要離開余杭。
而曹、董兩家,以及余杭其他的商鋪諸人也都在注意著靜姝的一舉一動。
大家都認為,趙靜姝之前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讓董、曹兩家下不了臺面來。要說能從余杭全身而退,把龍骨再平安帶出余杭城,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小姐,咱們就這么收拾,準備走了?”鴛鴦看了眼在院子里忙碌的老高,禁不住開口問道。
靜姝笑笑:“大哥都要走了,咱們自然一塊跟著走?!?p> “那龍骨怎么辦?他們能讓咱們再平安無恙帶回去?。窟@會要說再重新從碼頭走,怕也是難辦呢?!本G柳問道。
“這事兒好辦。“靜姝似是早就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