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跌入湖中失蹤的事傳入李青書耳中,他多次派人搜尋未果,心中不覺煩悶,獨坐在院中尋得片刻寧靜,連虎袍少年走進來都未察覺。
“弟兄們盡力了,沒有找到尸身對青青姑娘來說或許是件好事?!鄙倌暌荒樌⒕蔚馈?p> “吩咐下去,不用找了!”,修長筆直的手指覆上晶瑩剔透的玉杯,劍眉低垂,薄唇緊閉,似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少年一愣,他無法想象這句話出自李青書之口,這幾年他可是親眼看著李青書為青青姑娘失魂落魄,如癡如狂。
或許他累了,想通了,所以選擇放下吧!
李青書喝干杯中最后一口酒,起身道:“萬歲不是找我有事嗎?你隨我進宮面圣!”
馬車里,李青書正翻閱著案卷,突然轎子停了,他掀開簾子詢問情況,騎馬的少年告訴他:“有人驚了馬!”
“那人還好嗎?”李青書擔心地問。
“是一個穿著嫁衣的新娘子,看她跑得那么急,大概是逃婚吧!”少年羞澀地笑著。
“繼續(xù)出發(fā)!”李青書放下簾子。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他腦海中想像著那個逃婚女子,撞到他的馬車,她應(yīng)該很害怕吧!“停車!”
李青書又掀開簾子有意無意地瞟見身后那一抹紅影,心頭微微一顫,吩咐少年道:“你去安撫她,順便帶她找個歇腳處,別讓夫家找來了!”
少年點點頭,調(diào)轉(zhuǎn)馬頭(給小伙子安排個老婆)朝那女子奔去。
那女子以為少年是回來找自己麻煩,嚇得蹲在地上抱成一團地上不知所措。
“起來!”馬背上少年用慣有的口吻命令道。
女子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了起來,無奈雙腿發(fā)軟,幾乎又要跪了下去。
少年翻身下馬,扶住她,濃郁的脂粉香味讓這個從未接觸過女人的少年心中萌生出一絲異樣的情愫。
“別怕,我們主子讓我給你找個住所先安頓著。”少年的語氣柔和了許多,
“你們主子可真是個好人!”女子感激道。
“你說的對,他對誰都好,除了自己?!鄙倌陣@了口氣。
“天下還有這樣的怪人?”女子揚起臉看著這個英武挺拔,神采飛揚的男孩,頓時來了興致。
“當然有?!甭殬I(yè)習(xí)慣,他和誰說話都是一板一眼認真嚴肅,唯獨提到李青書,眼中才會流露出一絲難得的溫情。
不僅如此,少年從小跟著李青書,從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視為終身偶像,說起李青書,一向惜字如金的他能不間斷地夸上三天三夜。
“看你說得這般好,你也不差呀!”女子掩面嬌笑。
“??!”少年滿臉飛紅,猝不及防。
“父親貪圖錢財,把我許配給一個癆病鬼,我便跑出來了,要我說,嫁給那種半死不活的病秧子,還不如嫁給你!”說這話時,女子柳眉緊鎖,咬牙切齒,心中的無限恨意和不甘溢于言表。
“啊”少年又是一驚,定了定神道:“他也是個可憐人,誰都不愿意得這樣的病!”
“你是說我刁蠻任性,不體恤旁人?我現(xiàn)在就回去嫁給他,然后守寡半輩子!”女子怒道。
“姑娘別生氣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少年急得滿頭大汗,自知失言,無比懊悔,忙拉住她。
“這還差不多!”女子很滿意他的解釋。
兩人走著到街邊的一家客棧前停下。
“諾,前面就是了,這家客棧的老板和我熟識,你有什么事就和他說,能辦到的他一定會替你辦到?!鄙倌晁砷_手,指著客棧的大門道。
“你不送我進去吧!”女子看了一眼少年,臉上似有不舍。
“不了,我還有公務(wù)在身,有緣再見!”少年拱手正色道,冷若冰霜的臉上并無半點留戀惻隱之情。
回到李府,李青書還在處理公事,見少年回來了,隨口一問:
“新娘安頓好了?”
“安頓好了,女人真是麻煩,送到門口了還不行,還想讓我送進去!”少年滿口埋怨道。
“那你送進去了沒?”李青書饒有興致地問。
“沒有!”少年搖搖頭。
“你做的對,送進去了,又要惹出許多事端,牽扯不清,不如一開始就斷了彼此的念想?!苯?jīng)過和青青的事,他怎會不知那個女子對少年有意思,逃婚的女子,深陷囹圄的男子,無法預(yù)料的未來,多么的相似,這種痛苦他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少年聽不懂他的意思。
李青書苦笑著,擺擺手道:“罷了,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冷冽的寒風(fēng)中,少年騎著馬往回走,邊走邊回味李青書的話,百思不得其解,忽又想到天氣這樣冷,她會不會主動找老板加一床被子,女子體弱,這一凍肯定又要大病一場。
李府,
昌渡城的暗哨前來復(fù)命。
“繼續(xù)尋找梁青青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必須趕在江云翳的前頭?!崩钋鄷^也不抬,便下了命令。
是,幾個黑衣人越窗而處,消失在暮色中。
此時的青青正陪著夜放和星如雨喝酒吹b,嫂夫人則在一側(cè)掌燈斟酒。
“今天軍師沒有為難你吧!”夜放關(guān)切地問。
“哪能呢,我們做了幾首詩就各種回去了,不夠盡興,還說下次再約!”青青已經(jīng)喝的七葷八素,口不擇言。
“都做了些什么詩,念來聽聽!”夜放興致勃勃地問。
“嘴欠的。”青青拍了一下腦袋,暗罵自己,出口就來:“軍師愛那樓下的菊花,命我以秋菊為題做了一首,大哥看我做得好不好,芙蓉斂蕊桃收苞,凌霜獨艷花枝俏,世人皆愛秋菊美,不知冬來埋雪中?!?p> “好詩好詩”夜放拍手稱好。
多虧他沒文化才能糊弄過去,這種詩要是拿給書院的夫子看,鐵定要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羞辱一頓。
“我雖是個粗人,卻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外面的那些文人一樣,出口成章,下筆成文,老天有眼,讓我遇到了你,所以,我想拜梁公子為師,不知你意下如何?”夜放下座行禮道。
當大哥的老師,多了一層身份,料那香滿路也不敢動我。
青青故作猶豫道:“只是……”
“公子若有難處請講!”夜放一臉誠懇。
“能不能派幾個高手保護我!”青青試探著問。
“莫非寨中有人對公子不軌?”夜放沉吟了片刻,疑惑道。
“大哥治寨有方,斷斷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總歸身邊有人保護,舒坦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