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公交車上的播報響了起來。
“江灘,到了,請下車的旅客……”
陳時笑著看了舒夢雨一眼。
“走吧?!?p> 兩人下車,迎面就能感受到微涼的江風,吹動少女的長發(fā)。
從看到車牌號的時候,陳時就知道是要來這里了。
總有那么幾路公交,平時不怎么坐,但只要說是去江灘,立馬就能聯(lián)想到。
走在退潮的江岸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還有對岸林立的高樓,內心不知不覺平靜下來。
有一種雖然身在城市,卻在遠遠觀望的遺世獨立感。
江水拍岸,或緩或急,涌起浪花,少女身穿制服,將發(fā)撥在耳后,側身眺望。
風吹拂她的衣角,蕩漾著她的裙擺。
這一刻,美得不太真實。
“每次在學校遇到那種事后,我都會來這里,仿佛只要看到包容萬物的江水,內心的一切都被撫平了?!?p> 陳時停步,將視線拉遠。
“或許有一天,你來到江邊,會產生不一樣的想法?!?p> 少女轉頭,長發(fā)在風中輕舞。
陳時看著她說道:“或許你會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誒?”
陳時輕輕笑了一聲,風同樣吹動他的額發(fā)。
“你也說了江水包容萬物,看江時的風景,很多時候和人的心情有關。”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視,舒夢雨站在更下方的江堤邊,眼眸里漸漸染上陰霾。
風停了。
“對不起……”她低下頭,肩膀輕輕抽動起來,“今天讓你也有了不愉快的回憶?!?p> 陳時朝她走去。
他知道對方是不想讓他介懷,才帶他來到江邊轉換心情。
“去改變不就好了。”
“回學校就像回刑場,食堂是絕對不能去的禁地,這太奇怪了。”
“一起去奪回來吧,你的青春?!?p> 他又一次伸出了手。
這一次,舒夢雨開始猶豫起來。
“我說啊,你最好不要有那種連累、拖累我的想法,今天在籃球場我碰見了一位故人,雖然關系說不上多好,但這么多年后能再見,心里還是很感慨的。”
“而且,你要對我說的不是‘對不起’,而是‘謝謝’才對啊?!?p> 舒夢雨慢慢抬起目光,眼神充滿了不確定。
陳時好笑看她一眼。
“我教訓了拿球砸你的家伙,難道不值得一句感謝嗎?”
隨即他又說道:“如果真要追究,應該道歉的人反而是我才對,如果不是我強拉著你來學校,你怎么會遇到那種事?!?p> 兩人上方不遠處,有一對情侶牽著手走過。
“咦,這是在告白嗎?”
“江邊啊,好浪漫呢,當初你怎么不選擇在這里向我告白?”
陳時縮了縮脖子,打算先將手放下。
而在此之前。
眼前的少女奮不顧身上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風又起了。
低頭的少女緊緊抓住他的手,江風勾勒著她的輪廓,陳時一時呆滯了。
“就這樣牽著我可以嗎?”
陳時側開目光,用另一只手撓了撓頭。
“……那,就當作是初級課程吧。”
舒夢雨轉身,和他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開始沿著江堤前行。
為了不讓他放開,舒夢雨緊扣他的五指,陳時的心跳一時難以平復下來。
唉……怎么這個時候又這么主動。
有時候會覺得,在學校和不在學校,舒夢雨簡直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在學校的她自卑而懦弱,面對各種各樣的指責,選擇了默默承受。
學校之外的她,往往語出驚人,做出一些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明明遭遇了這么多事情,卻在初次見面的時候說出那樣的爆炸性發(fā)言,究竟需要怎樣的勇氣啊。
萬一那個時候拒絕了對方,簡直就像拿走了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至少在她真正回歸校園以前,就這樣陪著她走下去吧。
……
天漸漸黑了。
搭乘公交返程,舒夢雨側頭望著窗外,心里卻有點什么不一樣了。
一旁兩人的中心處,手掌緊緊扣在一起,始終沒有放開。
回到家里,陳時故意用別扭的姿勢掏鑰匙,抬起了兩人握住的手。
“你該不會打算我上廁所的時候也牽著吧?”
說到這里,舒夢雨這才放開,羞著把手捧進懷里。
“都起紅印子了。”陳時看著她指縫間勒出的痕跡,無奈打開了門。
進屋后。
陳時去沖了個澡,兩人各自換上居家服,提前點的外賣也送到了。
不過,從進門開始,舒夢雨的話就挺少,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也打破他牽手時間最長的記錄了吧……
等到臨近入睡,陳時在沙發(fā)上鋪床。
舒夢雨再次從臥室探出頭來。
“我……不想再礙手礙腳,要不我們……跳課吧?”
跳課……
陳時頓了頓。
“我說啊,你該不會是想用這種方式報答我吧?”
舒夢雨怔在了原地。
陳時皺眉,這樣下去,不就真的發(fā)展成神待少女了嗎?
雖然她已經成年,但萬一出現(xiàn)什么意外讓兩人分開,無家可歸的她豈不是只能又寄托于另一個人,然后再用這種方式作為補償?
他揚了揚手機。
“別想太多,我可是有記賬的,到時候記得連本帶利還給我啊。”
“……要不,你把沙發(fā)搬到臥室里來?床邊有塊很大的空間呢?!?p> “哈?”陳時回頭看了一眼,“你要是換衣服什么的,會很不方便啊?!?p> “你不是不允許跳課嗎?那看見了也沒什么吧,平時我也會注意的!”
陳時:“……”
“大晚上的搬沙發(fā)什么的,容易影響鄰里關系誒?!?p> 舒夢雨捏住了手。
“我一個人在大房間里……睡不著。”
陳時平時還要上班,每天晚上卻都只能睡沙發(fā),她一想到這點,就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而且就算記賬了,睡沙發(fā)這筆帳要怎么記,又要用什么還啊。
陳時叉腰嘆了口氣,看到她一再堅持的眼神,算是妥協(xié)了。
“好吧?!?p> 在舒夢雨的幫助下,他開始挪沙發(fā),不可避免地發(fā)出“吱——呀——”的尖銳聲音。
窗外很快傳來樓下的咆哮聲。
“這誰??!大晚上的,拆家?。 ?p>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出來。
臥室的床邊,的確有一片較大的空間,但塞下沙發(fā)后,幾乎沒留什么縫隙,就像兩張并排一大一小的床鋪。
剛把床鋪鋪好,陳時去拿枕頭,回來就看見舒夢雨一把撲在沙發(fā)上,晃悠著雙腿,一副賴著不走的模樣。
陳時:“……”
原來這才是她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