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正睡的迷糊,突然感覺臉上濕濕的。抬手一摸一看都是水,一下子便驚坐起來。
看著眼前斑駁的土墻,柳燕還在恍惚,又一滴水滴在頭上。
抬頭看著房頂?shù)钠贫矗恢皇稚炝顺鰜?,將一捆稻草鋪上,奮力地想要鋪平它。
混沌的大腦頓時一片清明,這薄薄的竹片能撐的住一個人的重量嗎?
剛想到這里,便聽到一陣咔嚓脆響,竹片斷了。一個人影“啊”的一聲驚叫,從上面摔了下來。
柳燕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極速翻了個身下了床!手剛著地,耳邊傳來一陣巨響,是床板被砸斷的聲音。
等她從地上爬起來,只看到了滿地狼藉。一個穿著暗紅色麻衣的婦人趴在被壓斷的木板上一動不動!
“喂,你沒事吧?”柳燕提心吊膽的走過去,蹲下戳了戳那婦人!
見那人沒有動靜,便咬了咬牙,把她翻了過來!
這是一個少婦,面容還很年輕但很憔悴,看模樣,大概30來歲吧!
身上沒有傷口,只是額頭紅彤彤的一片!
探了一下她的呼吸,還算平穩(wěn),應(yīng)該是暈過去了!
柳燕查看了一截木板,原來是這板子薄,卸掉了很多力!
要是直接落地,估計這婦人就掛了!
抬抬手扔掉木板,想把婦人挪到?jīng)]有下雨的地方安置。
一動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掌小的不像話,一點(diǎn)也不像25歲才有的樣子,倒像十來歲的。
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睡衣,而是像電視上古代的麻衣。
我去,不會吧?臉上的血色一下子退至蒼白!
柳燕嗖的一聲站了起來,身體微晃了兩下才站穩(wěn)。定下神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才發(fā)現(xiàn)她在一座竹屋里!
大概只有六七平米,屋子是用竹子搭的框架,上面糊了泥土!有些地方還脫落下來,露出里面又干又黃的竹片!
屋里只有一張破四方桌,幾個木樁做的凳子,還有那張被砸爛的木板床!
這到底是哪里?
她昨晚明明睡在自家的床上,怎么會到這里來了?
柳燕足足在原地站了半餉,才回過神來應(yīng)該先去找人來看看這個婦人。
打開門
四周都是山,右邊山谷下可以看到田野和矮房,應(yīng)該是個村落。
竹屋百米外有條山道,因為下著毛毛雨,有些濕滑。
柳燕磕磕絆絆,一路滑摔了幾次才下了山。
也許是運(yùn)氣好,剛踏上麥田中間的大道時,便見一群人走了過來,都是古代農(nóng)民的打扮。
柳燕躊躇了一下跑了過去,越近就越清楚的聽見那隊伍里似乎有哭求聲、勸說聲,偶爾還夾雜著一兩聲的狗叫聲。
“你怎么在這里?”為首的一個白發(fā)老頭驚訝又焦急的問道。
“我....”
柳燕才剛開口,人群里突然跑出來一個婦人。
一照面就對她拳打腳踢起來。
“打死你這個掃把星,你還我兒子你。你克死你爹,害了你舅,現(xiàn)在還來禍害我的兒子?!?p> 耳邊嗡嗡嗡地傳來婦人的叫罵聲和拳頭到肉的聲音,不到片刻,柳燕那瘦弱的身體便挨了好幾拳,疼的蹲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還不趕緊拉開她,你們還杵在那里干什么?”老頭大喊道。
幾個人上前把婦人拉開,拉遠(yuǎn),但沒一個人來把柳燕扶起來。
反而當(dāng)她是洪水猛獸似的,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婦人仍在掙扎叫罵,柳燕蹲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雙手圈著自己,緊緊的。
她頭暈乎乎的,沒看見隊伍里的一群人正對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竊竊私語。
“村長,這掃把星怎么又下山了,這么不安分干脆趕出村算了?!?p> “就是就是,要不然等一下把全村的人都克光了怎么辦?”
“造孽喲,昨天我家養(yǎng)的那只豬拉稀了,估計就是今天她下山給克的?!?p> “看來昨天我家小狗子摔了一跤,差點(diǎn)把額頭給磕破了也是因為這掃把星??!”
“滾,趕緊滾,要不然見一次打一次?!?p> “你趕快回山上去,以后沒事不要下來?!崩项^見眾人越說越嚴(yán)重,臉色鐵青。
自從蔣大郎為了柳燕被狗咬了之后,柳燕身上的掃把星名頭便坐實了。經(jīng)過村里的討論,她本來是要被趕出村的,是他力排眾議,才勉強(qiáng)把人留了下來。只不過被要求呆在山上,不能進(jìn)村。
如今人不守規(guī)矩下山了,萬一村里出點(diǎn)啥事都扯到她身上,那他這個把人留下來的村長還要不要繼續(xù)當(dāng)了。
村長說完,抬手朝隊伍示意了一下。
“唉,我命苦的大郎啊,我叫你不要跟這掃把星在一起,你總是不聽啊......”
隊伍在婦人的哭喊聲中又緩緩動了起來。
柳燕忍著痛抬頭,正好對上隊伍中間抬著的竹籠,籠中關(guān)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似乎有點(diǎn)不對勁,趴跪著從縫中伸出幾根手指,不斷扒拉那竹筐。
嘴里還時不時發(fā)出“嗚嗚嗚”的奇怪聲音。
雨水打濕了睫毛,柳燕努力的睜開眼想要看清他,卻看不清楚。胸口像被突然插了一刀似的,疼的撕心裂肺。
“招娣,你沒事吧?”耳邊傳來詢問聲,手臂一緊,有人把她提了起來。柳燕抬頭,是一個蓄著胡子的大叔,看著和藹可親,便下意識地回答道:“我,我沒事”隨后又急忙指向那遠(yuǎn)去的隊伍,問道:“他怎么了?”
“蔣大郎他,狂犬病發(fā)了,村長他們要把他送到山上的土牢去?!贝笫暹呎f邊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
“???不會吧”柳燕吃驚的張大嘴,狂犬病,那是在現(xiàn)代也是無藥可治的。
“你別擔(dān)心,我和你三伯會救他的?!?p> 擔(dān)心,我要擔(dān)心什么?柳燕正感莫名其妙,又聽大叔問道:“你怎么會在這?村長不是交代你暫時不要下山嗎?”
哦,是哦,柳燕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干什么的,連忙把事情跟他說了一下。
“哎呀,那還不趕快走?!?p> “得先去找醫(yī),嗯,大夫呀!”
“找什么大夫?我就是郎中?!?p> 大叔話落,拉著她就跑。等兩人氣喘吁吁的回到竹屋,那婦人已經(jīng)醒了,正捂著頭靠著桌子坐著。
“你沒事吧?”大叔走上前去,幫婦人查看了一下,道:“還好,只是有點(diǎn)腫。我說你,這屋頂漏,你就不能跟我們說一聲嗎?非得自己爬上去弄....”
大概因為身子弱,又折騰了這么久,柳燕在大叔的嘮叨聲中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一大段不屬于她的記憶涌入腦中。原身叫柳招娣,今年十一歲。父親叫柳成中,母親叫姜小花,兩人都是這柳下村的村民。因為姜小花嫁入柳家三年中只生了柳招娣這么一個女娃,柳城中便在父母的安排下又娶了個平妻方月,幫他陸陸續(xù)續(xù)生了兩男一女。
方月年輕漂亮又會生,慢慢的姜小花在柳家就越來越?jīng)]有地位。公婆看不起,丈夫瞧不上。整天忙的像條狗還要挨打受罵,連帶著柳招娣也活得豬狗不如。
小小年紀(jì)就差不多把家務(wù)包圓了,煮飯洗衣喂豬養(yǎng)雞打掃衛(wèi)生照顧弟妹。而且做得多卻吃得少,整個兒面黃肌瘦,村里跟她同齡的女娃基本都比她高一個頭。
想到了原身的死,柳燕的眼眸瞇成了一條縫。去年,為了給她那同父異母的六歲弟弟湊足五兩銀子去上學(xué),柳城中賣了家里的一塊地??墒沁^沒幾天銀子不見了,方月說是招娣偷的,她父親便信了還打的她半死不活。
那時候招娣正在河邊洗衣服,她父親提著根木棍追她,不小心跌到河里不見蹤影了。從此便背上了一個克父的罪名。
當(dāng)然這個還不是她死掉的原因,她的死是因為方日,也就是方月的弟弟,她名義上的“二舅。”這個舅舅游手好閑,整體不思勞作就算了,還有“戀童癖”。
那天趁招娣在廚房里切豬草便想欺負(fù)招娣,拉扯中被招娣手中的菜刀給劃了背。而招娣也被推倒在地撞在了灶臺邊昏死過去,蔣大郎也真是那時候闖了進(jìn)來,身后還被一條瘋狗追著。
柳燕猜想,那條狗應(yīng)該是被蔣大郎特地引過來想嚇退方日的。而柳招娣估計也是那時候受了重傷,再被方月趕出家門來到竹屋后便死掉了。
柳燕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穿越過來,畢竟她昨晚正在睡覺,結(jié)果一睜眼就到了這。
最有可能的應(yīng)該是過勞死了,柳燕上輩子是個律師,除了父母家中還有一個弟弟。
天性不服輸?shù)乃?jīng)常加班加點(diǎn),就是為了證明給她那重男輕女的父母看,身為一個女子她并不比男子差,結(jié)果……
再次睜眼,還是看到那個稻草屋頂,只不過是被修繕好了的。
竹門吱呀一聲開了,婦人端著一碗藥走了進(jìn)來。
額頭上還綁著個灰色布條,微微濕透,有一股淡淡的青草藥膏的氣息!
“招娣,你醒了?”婦人對上她的雙眼驚喜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