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將杜向明給抓起來了?還關(guān)進了大牢里?”
早些時候,跟著高攀回來的尹維安,一回到縣衙后,便來周正新這里回稟了。
周正新聞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尹維安,似乎十分不信這是真的。
“千真萬確,杜老爺讓卑職傳話,說若是杜三爺出了任何事,咱們整個縣衙跟著一起陪葬!”
尹維安則滿臉著急肯定地說道。
“殺才……自己不怕死,還連累咱們一起要跟著他一同陪葬……你說,他拿什么理由抓的杜向明?”
周正新聞言,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聽聞是因為兩個沒了爹娘的小孩,其中一人還是一個小偷……”
尹維安也連忙說起了今日的見聞,絲毫不敢隱瞞。
周正新聽后,臉色更加陰沉了,高攀竟然以放印子錢的理由,將杜向明抓了起來!
可這事基本都成為明面上的事情了,大家皆是心知肚明,沒人會提起此事!
因為,包括周正新在內(nèi),所有士紳家族,多少都會參與這樣的事情。
要是再往前推五六十年,朝廷管得嚴時,民間確實不準放印子錢。
可到了如今,誰還會管此事?誰還敢管此事?
超過八成的富庶鄉(xiāng)紳,都會高利息借銀子給窮苦的百姓,因為很多時候,百姓們難以為繼時,自然就需要借錢過日子。
而對于這樣的事,正好是富庶的鄉(xiāng)紳斂財?shù)慕^佳手段,時至今日,朝廷也不再約束這樣的事情了。
畢竟,借錢生存,百姓還可以活下去,若是錢都不能借了,活不下去時,便只剩造反一條路可以走了!
周正新怎么也沒想到,高攀竟然會以這樣一個理由,將杜向明關(guān)押起來。
若真是以此判決杜向明,那就是和大部分的鄉(xiāng)紳作對!
偏偏此事,周正新還無法置身事外,因為杜家的印子錢,也有他的一份!
“不行,得立馬將他放了,否則,今后咱們縣衙不得安寧!”
想了想,周正新決定立馬釋放杜向明,這才能阻止眼下的‘禍事’。
“不行啊,莫說他下了死令,讓人看死杜三爺,而且杜老爺也說了,此事他自有打算,堅持讓高攀判處杜三爺,大人,你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維安有些想不明白,盯著周正新說道。
“這個老滑頭,既想要高攀早些死,卻不想臟了自己的手,真是夠陰損的……”
周正新卻眼神閃了閃,眼神看著門外,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尹維安聽了這話,有些明白了,心中跟著跳了跳,若果真如此,那么最終受苦的還是縣衙的官吏們!
“既然如此,卑職覺得,不妨偷偷將杜三爺從牢獄帶走如何?”
尹維安想了想,連忙說道。
周正新則皺著眉頭思考了起來,并沒有急著接話,在屋中來回走動了起來。
過了一會后,周正新停下了腳步,眼底顯出一絲陰狠,緩緩地說道:
“不用,咱們不妨先隔岸觀火,倘若高攀真是不知輕重,重判了杜向明的罪,我想杜向君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杜向明受罰!”
尹維安聽后,內(nèi)心跟著跳了跳,疑惑地說道:
“可若是他怪責大人不阻止,又該如何?”
“哼,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好事,好壞都他說了算,這怎么行,若是順從了他這次,咱們縣衙此后可真就形同虛設(shè),全聽他的指示了!”
周正新拍了拍桌子,陰沉地說道,又轉(zhuǎn)過頭看著尹維安說道:
“暫且就這樣,待明日,高攀真要判決時再說,我就不信,杜向君舍得讓杜向明受罰,定然會來大鬧縣衙,到時候咱們隔岸觀火就是!”
尹維安聽后,心中有些驚駭,不過嘴上卻恭維地說道:
“大人英明,如此一來,倒是將矛盾嫁接到了他們身上,咱們就安然無恙了!”
周正新聽后,不再多言,端坐了下來,看起桌的文書起來,尹維安見此,連忙躬身退下。
……
縣衙后院,此刻,高攀正和魯榮三人想對而坐,愉快輕松地吃著晚飯。
原本魯榮彭蘭姝兩人皆是不愿和高攀一同坐下吃飯的。
只不過,彭明沒有他們想的那么復雜,高攀一喊,他就坐下來。
高攀連忙勸說兩人一同坐下就是,在他面前無需講太多的規(guī)矩。
彭蘭姝見此,內(nèi)心則對高攀多了一份認知,魯榮內(nèi)心則十分感動。
看得出,在高攀內(nèi)心,還是挺看重魯榮,這就讓魯榮感到十分滿足了。
高攀則一邊吃,一邊詢問彭蘭姝一家此前的情況。
雖然早在城外破屋時,彭蘭姝就說過一遍自己的家世,不過只是粗略地說了說。
這會,到了飯桌上,高攀倒是好奇起來。
彭蘭姝見高攀如此關(guān)心自己,慢慢地說起來自己家中情況。
他們姐弟雖然姓彭,可這并不是隨父親的姓,而是隨了他們母親的姓。
從彭蘭姝出生起,她對自己父親就沒多少印象,三歲時,她弟弟彭明出生后,就再沒有聽她母親提起過他們的父親。
他們母親一直告訴他們,只當他們父親死了就行,不用多問!
彭蘭姝記憶當中,他們似乎搬過一次家,走了很遠的路,當時年紀小,彭蘭姝也記得不得從何處搬走的了。
再后來,就回到了丹堂縣本家彭家,四周的人都在指著他們母親罵,說她不守婦德,不知廉恥,敗壞彭家名聲。
也罵彭蘭姝姐弟,說他們是沒爹管教的野種,讓彭蘭姝姐弟從小就遭受不少冷眼!
而最苦的就是他們母親了,本家彭家的人不接受他們,甚至冷嘲熱諷。
彭蘭姝母親也只好帶著他們姐弟兩個,獨自生活,可她畢竟只是一個弱女子,拉扯兩個孩子,十分艱苦,更何況此時可是講究,女子不可輕易拋頭露面的時代。
彭蘭姝的母親,也是堅持了十二年,就已經(jīng)累得全身都是疾病了,最后在去年因突發(fā)重疾,無藥可醫(yī)而駕鶴而去。
彭蘭姝一邊訴說著,一邊有些哽咽了起來,彭明亦是如此,飯桌上的飯菜,此刻也感覺不香了,吃不下去了。
高攀聽后,也是滿心的感慨,若非是自己偶然遇到他們這對苦命姐弟,恐怕他們最終的結(jié)局,也會十分凄慘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