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光陰在那苦難時期是難熬的，而在這轟轟烈烈的創(chuàng)業(yè)期間覺得是飛快的。王光勤不知不覺流逝了二十多年的建筑生涯，在他的生命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頁。這位跨世紀(jì)的老人頭發(fā)白了，胡須白了，但是他額頭上的皺紋并不是太多太深。面部依然是那么飽滿、紅潤，真叫鶴發(fā)童顏。身板子也很硬朗、強健，精力充配，神采飛揚，說起話來還是那么流利、響亮，喜笑顏開，海棠依舊，呈現(xiàn)出別樣的夕陽紅。
他的生命和他的笑容一樣的頑強，一樣的精彩。
1998年深秋，白鶴塘的山水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顯得格外美麗。在一個繁花似錦的日子里，王光勤告老還鄉(xiāng)了。同年，在那風(fēng)和日麗，滿山紅遍的時刻他又迎來了82歲的生日。兒媳們積極準(zhǔn)備著要為他辦一次豐富多彩的生日慶祝，而他自己并不想這樣做，不愿為自身亂花一分錢。一個從苦難中度過來的他，一心牽掛著別人的苦難，想為村上同代人、困難戶，再幫上一次力所能及的忙。人生短暫，不留遺憾，總想在有生之年再為社會作點兒貢獻，絕不能坐著等死呀？
20多年的建筑生涯確實使他操碎了心，整天被那些做不完的繁瑣事、猝不及防的為難事纏繞著，忙碌著，累得夠嗆。時時盼望著能早日衣錦還鄉(xiāng)。可是現(xiàn)在真的退休了，居宅不出，卻又覺得無所事事，百般無聊。一天，他坐在按摩椅子上，按下電鈕，椅子便輕輕地為他按摩。他閉目沉思，回憶流年往事，想起那些相知相識的同齡者、同代人，有些人已與世長辭了：舊社會的一班幫工受苦的伙伴們；抗日戰(zhàn)爭時大刀會的戰(zhàn)友們；解放時迎接解放軍秧歌隊的隊友們；掃盲時那幫莘莘學(xué)子們；東夏街那些和睦相處的街坊鄰里們；生產(chǎn)隊在一起共同勞動的社員們......如今那些人呢？多數(shù)一個個無聲無息地走了，所剩無幾，無情歲月不可抗拒。王光勤在默默地懷念他們，表現(xiàn)出一種真誠的友情和哀思。
天地人寰，人海茫茫，過客匆匆。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去的去了，來的該來，吐故納新，世界精彩。至今，特別使他欣慰的是自己，雖然度過了這磕磕絆絆的幾十年流蕩生涯，苦度了一生，幸運依然健在。而且晚年逢盛世，生活在前所未有的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流金時代里。這是壽長等到的，他由衷的高興。但是畢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年歲漸長，體魄日衰，盛年不再，桑榆暮景。想著，想著，難免有些失落感。他尋思著，革命年代里林覺民有詩曰：
生命誠寶貴，
愛情價更高。
若為自由故，
兩者皆可拋。
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不需要我們?nèi)侇^顱，灑熱血。應(yīng)該改為：
生命誠寶貴，
愛情價更高。
若為他人故，
兩者皆可拋。
他想著，若能在有生之年再為鄉(xiāng)親們做些有益的事，則死而無憾！也不至于枉費人生。他的靈魂在歲月中改造，他的思想在生活里進步，使他深刻認(rèn)識到：生命的長短用時間計算，生命的價值用貢獻計算，人生必須有益于人民。因此他克勤克儉，努力奮斗去幫助別人。他的一生吃盡了猶如黃連一樣的苦澀，一直到老來剛剛獲得一點兒甜蜜，又想到要與別人分享?？蓱z他半世坎坷半世窮，一直懷著“我身捂灰堆頭頂瓢，不知窮人怎么熬？”的情懷，情系窮人，他要竭盡全力去幫助別人。
經(jīng)過20多年的改革開放，農(nóng)村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歷代窮困的白鶴塘村，現(xiàn)在也已是十分富饒的地方了。家家過上了小康生活，住上了樓房、別墅，很多人家門前停放著私家車；瀝青路四通八達，大墩頭草坪、白楊大道已是美麗鄉(xiāng)村的景點或活動場地，一派繁榮幸福的氣象。但是大醇小疵，還存在著一些短板，有很多不夠理想的事。那些孤獨老人或有兒不養(yǎng)親的老人，他們?nèi)匀辉跓o依無靠的困難之中，令人擔(dān)憂。
在一次家庭晚會上，他高興地向家人透露了一個神秘的底，說道：“兒媳們，我告老還鄉(xiāng)帶回來一筆養(yǎng)老金。眼下我和你媽年事已高，用錢也有限了。你們都是教師和企業(yè)家，收入也好，沒有特殊情況不需要動用這筆資金。錢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余的。大家看看，這筆資金怎樣開銷好？”
黃竹林果斷地說：“錢嗎，當(dāng)然留給子孫們讀書成家用唄，這是家底，怎么能胡亂花掉呢？”
王光勤說：“你媽說的也對，當(dāng)年我倆私自下江南，兩手空空，白手起家，為錢犯難，確實吃盡了苦頭。若有點兒家底給孩子們固然重要。但我必須囑咐你們，光滿伯伯一家以前對我們恩重如山。如今幾個上人相繼去世，他們的下一代我們應(yīng)該照顧好。但是，我覺得生活的好與壞，不一定全靠家底厚薄，是由社會環(huán)境造成的。社會環(huán)境好，個個有事做，人人有飯吃；社會環(huán)境不好，人們生活就困難了，那必須三分靠命運，七分靠打拼?，F(xiàn)在我們國家繼續(xù)實行改革開放，國家富強，人民安康，經(jīng)濟不斷地發(fā)展，年輕人前途無量，做長輩的不必擔(dān)心下人。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倒是白鶴塘村上那些老年人，他們吃了一輩子苦，至今有的還不太幸福。老有所養(yǎng)，老有所樂，他們還達不到。我本是外鄉(xiāng)人，當(dāng)年離鄉(xiāng)背井討飯來到白鶴塘定居時，村上人給了我很大的照顧和幫助；特別是王濤三歲那年被歹人綁架的事，他們幫了大忙。飲水思源，我們?nèi)缃窕旌昧瞬荒芡浰麄兊拇蠖鞔蟮??！?p> “是是是，飲水思源，有恩必報?！贝蠹沂仲潛P老人的為人，受到了一次很好的家庭教育。
“我想用一筆扶貧資金來報答大家。首先在我生日那天請全村老年人吃一頓飯，算起來也不過一百多人，每人發(fā)五千元的見面禮，誠篤寸心。另外再幫助一點特困戶，算我做一次慈善事，扶危濟困，讓老年人獲得幸福美滿的晚年，愉快地度過余生。這是我的心愿，你們看如何？”
“好好好。”大家一起贊同。
“好是好，知恩圖報。光勤呀，像那些打壓你的人及綁架王濤的歹徒們，那些死對頭有的還在。應(yīng)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今天必須揚眉吐氣，好好教訓(xùn)他們一下。現(xiàn)在你怎么處置？”竹林怨恨往事。
“咦，世事無常。再說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不要責(zé)怪他們，恩人與仇人一視同仁。都是相知相識的人，難道老死不相往來？過去的事隨它過去吧，不計較了，應(yīng)該豁達大度，以德報怨。君子不念舊惡，人老不計前仇。我要善待我生命中的每一個人，人生短暫，不留遺憾和罵名。大度一點，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為何不來個‘將相和’抹平此事？天大的恩怨今生今世一筆勾銷，不帶到棺材里去了?！?p> 人的價值表現(xiàn)在心靈上。老人仁慈而博大的胸懷讓全家人無比感動和敬佩，覺得平凡的人也偉大。
大兒子王濤說：“對對對，父親說得對，應(yīng)該崇德向善，樂于奉獻。我們是教師之家，現(xiàn)在教師待遇提高了，比起農(nóng)民們要好多了，幫助點別人也應(yīng)該?！?p> 而小兒子王俊、兒媳婦陳慧倩、張愛寧等幾個人一致拍手贊同：“父親德高望重，助人為樂。好好好，為大家做點兒實事，我們同意。”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答應(yīng)了。
老奶奶黃竹林聽著眉心間也綻開了一朵喜悅的花，笑著說：“你爸爸總有一顆像太陽一樣的心，照亮了別人，溫暖著別人，處處為別人著想。子女們也是善德之人，你們同意我也同意。難得一家人有感恩戴德的好思想，扶危濟困，助人為樂成為我們家的家訓(xùn)，好事一樁。明天我去轉(zhuǎn)告村長，要他來操辦此事?！?p> 第二天白鶴塘村的廣播響了起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宏麗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王老板告老還鄉(xiāng)，他慷慨解囊，助人為樂，向我們村困難戶、老年人發(fā)放一批扶貧資金，幫助大家解決困難。有困難的人請交來申請書，根據(jù)情況給予適當(dāng)資助。另外，他為了報答鄉(xiāng)親們，明天重陽節(jié)中餐在老年堂辦老年酒宴請大家。凡本村60歲以上男女老人準(zhǔn)時出席?！?p> 消息傳出后，白鶴塘村的老人喜出望外。
王光勤特別關(guān)心老人，他念念不忘山橄叔和陳大伯那些老前輩。山橄叔本來是有一雙兒女，可到老來一個也不在身邊。他兒子和父親頂了兩句嘴，一氣之下帶著妻子遷居他鄉(xiāng)，一直沒有回家；而女兒呢？春心動蕩，跟一個行商私奔了，至今杳無音信?，F(xiàn)在兩口子都九十多歲了，貧窮困苦，無人照顧，全靠政府的一點老年補貼過日子；山橄得了老年性腰佝僂，臉像樹皮一樣的皺，瘦骨嶙峋；老奶奶中了風(fēng)，行走不便，整天坐在輪椅上居家不出。二老無依無靠，孤苦伶仃。
他倆聽到廣播說有補貼，想打申請要求補助。但后來知道補助金是王光勤發(fā)放的，便猶豫不決，左思右想開不了這個口?；貞浲略?jīng)以“外來戶”刁難過人家；也為爭奪“秧師”的事、為栽麻、種茶的事和他吵得面紅耳赤，一直不信服人家。今天自己變窮了伸手向人家要錢，真不好意思。不管老媽子怎么催促，他總是無動于衷，就連吃老酒也不想去。
而當(dāng)年種田能手陳大伯呢？現(xiàn)在也耄耋殘燭，老態(tài)龍鐘。他有個兒子不成器，不稂不莠，好逸惡勞，嗜好賭博，混成一個窮光蛋、窩囊廢。當(dāng)年王光勤曾動員這個扶不上起來的“阿斗”參加宏麗公司，可是，這爛泥扶不上墻，他反而藐視小小公司沒有前途，不愿加入。他的老婆又很缺德、倔犟，不行孝道，對公公婆婆一點兒也不客氣。小夫妻倆在外打工賭氣不進門，不贍養(yǎng)老人。二老無依無靠。老陳有多種慢性病纏身，老來只能居家不出。這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再也沒有想到，當(dāng)年卑微窮困的“外來戶”王光勤如今卻發(fā)了大財，而自己卻變窮了。當(dāng)年為開荒種茶的事沒有少搶白人家，今天要打申請向他求助，于情于理他扛不起這個老臉面，開不了這個口。這張求助申請書他怎么打？打一張撕毀一張，打一張撕毀一張，躊躇再三，猶豫不決，最后還是統(tǒng)統(tǒng)扔入垃圾桶里沒有交。他覺得羞愧難當(dāng)面，連喝老酒也不好意思去。
王光勤聽到了兩位老人的處境，十分同情，嘆道：“養(yǎng)兒防老一場空，不養(yǎng)老的兒子沒有也罷，完全是個擺設(shè)?！?p> 黑蛋呢？可憐他一輩子沒有討到老婆，母親指望他娶妻生子傳種接代，到頭來成了空話，直到古稀之年還是孤身一人。獨住老宅，成了撿香煙頭的老頭。破衣爛衫，茍延殘喘，孤獨終老。聽到廣播說打申請能領(lǐng)到補助，他興致勃勃，請人一連打了好幾張申請書交上了。他覺得王光勤是同隊社員，發(fā)了財，哥兒們沾點光，分享一點兒還不是應(yīng)該的嗎？這錢不要白不要，這世上有什么臉面不臉面？臉面值幾個錢？無暇顧及，只有鈔票能買到東西才是實實在在的，管它什么，伸手去要！今日有酒今日醉，喝酒去！
重陽節(jié)酒宴由白鶴塘的村長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措置裕如。開席前，王光勤帶著他的家人前來拜見請來的父老鄉(xiāng)親。到場時全體起立，鼓掌歡迎，王光勤一家也拍手還禮，賓主形成一股熱烈的氣氛。
這時的黑蛋，從人群里一躍而出，雙手搶著抓住了王光勤的手不住地握著，嘴里念道：“老叔子，王老板，你好，你好?，F(xiàn)在你是大老板了，了不起！可敬可佩！我早就料定王叔叔是有出息的大人物嗎......”講了很多的恭維的話，諂媚阿諛，卑躬屈膝，實在有點兒恬不知恥。這點頭哈腰的奴才相，令人齒冷！
黑蛋一輩子沒有成家，到老來還是孤苦零丁，實為可憐。必竟是吃半夜餐行酒令的朋友，王光勤看著依然同情他，熱情地和他握手，幫助他解決困難。
接著王光勤在人群里找山橄叔和陳大伯，發(fā)現(xiàn)他倆沒有到場。便問村長：“山橄叔和陳大伯怎么沒有來？”
“應(yīng)該來了？我親自去請過呀？但，他們一個個是九十多歲了，怕是行動不便，來不了?！?p> “請等一等再開席，我去接他們。”王光勤果斷地說著，竹林見丈夫一片誠心，便在兒子王濤的陪同下開車去接兩位老人。
三人跨進山橄叔的院門，老人便迎了上來。用那顫抖的手迅速牽住王光勤的手，聲音沙啞地說：“王老板，你老天撥地的，還要你親自登門來接我們？太不過意了。你不計前嫌，寬宏大量，還把我們這些頑固老頭子惦記在心上，真是好人，好人?！弊炖镟啬钪?，感動的眼淚從滿臉皺紋中掛到了下巴。
王光勤恭恭敬敬地說：“怎么啦？一個人在家里納悶，淌眼淚，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嗎？請不用自卑，快去老年堂坐坐，和大家敘敘舊，聊聊天，散散心?！?p> 老人低著頭囁嚅地道：“哎！這喝酒么，我就不去了。人老了顛三倒四的，咳咳喘喘的，怕別人嫌棄?！?p> “老兄，沒有人嫌棄？人不都要老嗎?現(xiàn)在老年人受人尊敬。我倆在一起度過了這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幾十年，現(xiàn)在仍然是老兄老弟，好著呢？去，快去那里坐坐?！蓖豕馇诒憩F(xiàn)了最大程度的誠意和關(guān)懷。
山橄叔激動地說：“你真是個大好人，幫我們村里做了這么多好事；又辦了建筑公司，使大家富裕了?，F(xiàn)在還惦記著我們這些老家伙?！?p> “哪里，哪里，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您不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么？快去老年堂和大伙聊聊天，消消愁。”
“唉！我現(xiàn)在是老精怪一個，又混得窮酸，怕人笑話，不出門了?！?p> 看著山橄叔的可憐相，王光勤更心疼了。便說：“別多心，誰老了能稱十全十美？還那么漂亮？盡管去，最美夕陽紅，開開心心度過每一天。老奶奶也一同去?！?p> 黃竹林也說：“老嫂子，你也去坐坐，和大家談?wù)勑?。?p> 老奶奶羞答答地說：“老頭子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不瞞你說，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連一件像樣的出客衣都沒有，破衣爛衫，出門丑死人。”
王光勤聽了一陣心酸，差點兒流出了同情的眼淚。急速從皮包里取出一疊紅票子三萬元遞給山橄，說：“老兄，你拿著用吧，算我孝敬您的一點兒心意。”
老人見錢慌忙用衣袖擦了一下淚水，伸出那干癟得像樹枝一樣的手，抖抖索索地把錢接了過去，并連連點頭說：“喲喲喲，太謝謝，謝謝您了！”老人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錢，激動得淚水順腮而下。
王光勤夫妻倆攙扶著山橄叔和老奶奶一同上了車。老太婆不過意地說：“一個貧苦的臭老婆子卻要大公子校長來接我，真不好意思呀！”
“沒關(guān)系，沒有關(guān)系?！蓖鯘χf。
兩位老人被接來老年堂，王光勤四周望望找一處空位讓他坐著，這才安了心。并說：“老兄，請坐下，痛痛快快喝兩盅暖暖身子骨吧?！?p> “謝謝！謝謝！”
接著，王光勤又在人群里找陳大伯，沒有找到。他對竹林說：“我們再去請老陳，他不來我心不安。”
想當(dāng)年，老陳一直刁難王光勤，今天王光勤卻毫不在乎。黃竹林見丈夫?qū)挻蠼髴?，光風(fēng)霽月，甚是敬佩。欣然同意，三人又一道去了陳大伯家。
夫妻倆進了他家的院門，見二老坐在門旁曬太陽，滿臉愁容。近20年沒有見過面，猶如隔世，唯見大伯深陷的眼窩和褶皺的臉，額上蒼蒼白發(fā)，他確實老了，幾乎認(rèn)不出來。見了王光勤的到來，張著那沒有牙齒的嘴，蒼白干燥的嘴唇囁嚅著，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王光勤搶先說：“老陳呀，你好。我特地來請你過去坐坐，喝杯酒，暖暖身體，快準(zhǔn)備動身。”
老陳靦腆地說：“哦，謝謝你的好意。對不起，人老了，耳聾眼花，行動不便，被人討厭，不去了?！彼麅墒植蛔u晃，躊躇不前。
“哎呀，人老是福，從前人說‘人到七十古來稀’，你已九十多了，古古來稀了。有福有壽，這有什么不好？到人多的地方去坐坐，玩玩，難得有機會和大家敘敘舊，聊聊天?；钜惶欤_心一天嗎，去?！?p> 王濤攙扶著老人，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塵準(zhǔn)備上車。黃竹林見狀說：“老奶奶你也去坐坐玩玩，和大家哄個熱鬧。”
她伸手去拉老奶奶，老奶奶卻說：“去一個也就行了，我要在家看門?！?p> 竹林關(guān)切地問：“看門？你孩子們呢？叫他們來看門啥?！?p> 老奶奶傷心地說：“別提他啦！這個不孝之子，長大了，翅膀硬了飛走了，也不管我們死活！”提及孩子，老人抖動著嘴唇，聲音有些哽咽，雙眼含著委屈的淚水。
王光勤聽了，這有兒不養(yǎng)親，沒有道義，為他們委屈，難受。搖搖頭覺得無奈，便從皮包里同樣拿出三萬元交給陳大伯。老人有些不過意，感激涕零，推辭了一下，還是笑納了。
然后兩老人高高興興跟著王光勤夫婦驅(qū)車來到老年堂。
山橄叔和陳大伯是白鶴塘的老農(nóng)、老把式，現(xiàn)在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受人尊敬。
村長講話:“現(xiàn)在人都到齊了，我來講幾句話。鄉(xiāng)親們，今天我們白鶴塘村的老年酒是‘宏麗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王老板王光勤先生獨資請的客。今年是他82歲生日，他為了感謝大家，把全村60歲以上的男女老人都請來歡聚一堂，設(shè)宴招待，誠篤寸心。”下面一陣掌聲。
村長繼續(xù)說：“在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下，王光勤同志經(jīng)過努力率先富起來了。他富了沒有忘記我們這些父老鄉(xiāng)親，康慨解囊，為我們村修建了水泥路，資助擴建了小學(xué)，修建了老年堂，做了許多實事。今天又出資請大家喝頓酒，并且每位老人發(fā)5000元的紅包；另外向特困戶發(fā)放一些補助金。他感恩戴德，回饋村民，對大家的一片赤誠之心，我們感謝他！請他給我們講幾句話?！毕旅嬗质且魂囬L時間的掌聲。
“鄉(xiāng)親們，你們的大恩大德我終生難忘。當(dāng)年我是一介乞丐，要飯過來的。在那走投無路之時是你們收留了我，使我才有今天。我的一切都是大家給的。白鶴塘村是我的故鄉(xiāng)、家園，你們大家是我的親人、恩人。我要好好地感謝大家，報答親人。今天請大家來喝酒只略表寸心。日后大家有什么難處，我竭力幫忙解決。”
大家熱烈鼓掌。又有人說：“請老板娘也講幾句?！?p> 在大家的一再要求下，竹林也羞答答地說：“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你們好？白鶴塘人是我們的恩人、親人，不是家鄉(xiāng)勝以家鄉(xiāng)，不是親人勝以親人。大家的情意我永不忘懷。我們和大家和睦相處，永遠一家親。祝大家健康長壽，永遠幸福。”
“好好好！”大廳里一陣?yán)坐Q的掌聲，嘻嘻哈哈的笑聲，洋溢著愉快的氣氛。
王光勤的行為，山橄叔感動而愧疚。他突然顫抖著站起來說：“話到這里，請大家允許我講幾句，好嗎？”
村長說：“好好，你有話請講?！?p> 他含著淚花激動地說：“實在難以啟齒。王光勤當(dāng)年是外來戶，我們對他的照顧不夠，并且刁難過人家，深感內(nèi)疚。今天他反而補助我30000元，并親自送錢上門，請我喝酒。他的善意使我無地自容，羞愧難言。今天當(dāng)著大家的面向他說聲謝謝了！”他不住地向王光勤鞠躬。
王光勤慌忙扶他站了起來，謙遜說：“好了好了，老兄呀，這又何必呢？請不要自責(zé)，你已經(jīng)給了我很大的照顧。只要我們這班老家伙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聚在一起度過幸福的晚年，讓夕陽更美好，這就是最好不過了！請大家喝酒，祝大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他又繼續(xù)說：“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請大家關(guān)心一下，你們打聽打聽，給黑蛋找個老伴。”
眾人哈哈地笑著，有人說笑：“他頭頂70歲了，還要黃昏戀？要討媳婦傳種接代？拉倒吧，老了，不中用了！”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不不不，這傳種接代不說，找個老伴圓他的人生夢--娶了老婆。沒有老伴的晚年是孤單的，寂寞的。有了老伴一道歡度幸福的晚年，我們大家才放心。”
“對對對，老來成家，更幸福?！?p> 王光勤表現(xiàn)了他最大程度的誠意和關(guān)懷，大家為他的品德而感動。
開席了，第一盤上來的便是每人5000元的紅包。老人們拿到手高興至極，感謝王老板。緊接著上了一桌豐盛的菜肴、美酒，大家開懷暢飲。集體舉杯祝福：“祝王老板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彼此彼此，大家好？祝白鶴塘村所有老年人都健康長壽，晚年快樂！”王光勤夫婦高興地答謝。
屋內(nèi)吃得不亦樂乎，外面祝壽禮炮震耳欲聾。祝壽場面甚是熱鬧。
宴會結(jié)束后，王光勤帶著家人一一與老人們告別，并專程將山橄叔和陳大伯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