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寰與李洪約定收徒之事后,推拒了李洪的殷勤挽留,徑直回了客棧。
翌日,張寰未曾驚動任何人,也未牽馬,徑直出了白牛鎮(zhèn),到了鎮(zhèn)外放出飛舟,向九云山飛遁而去。
三月后,張寰終于回到九云山,他依照令牌上的指引,在山外市鎮(zhèn)中找到了張遠山親眷的住處。
他與這位落星山執(zhí)事從未謀面,誰曾想竟是被人害了性命,就是不知張遠山手下那道童如何了。
張寰看著眼前銅釘紅漆的寬大府門,兩旁石墩上各有一只高大石獅,不是尋常人家能有,他上前拉起銅環(huán)輕叩幾下。
不多時,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三旬婦人探出身來,她小心問道:“道長有何貴干?”
她面色潤澤,容貌姣好,且雙目明亮有神,頭頂隱有靈氣盤旋,竟然是個煉氣一重境修士。
張寰問道:“這里可是張遠山張道友府上?”
婦人看門外只有一人,便讓開門,將張寰引到客堂落座,問道:“張遠山正是我家夫君,不知道長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張寰稽首為禮,道:“張遠山道友外出時為人所害,貧道奉族中長老之命,將其遺物送還。”
婦人一聽此話,當(dāng)即眼眶一紅,神色恍惚,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歉然一笑,道:“妾身失態(tài)了,道長莫怪。不知我夫君死于何人之手?”
張寰搖頭道:“貧道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張道友身故真正情形如何,我并不知曉?!?p> 他拿出那塊令牌,手中掐訣,令牌上浮現(xiàn)出一副畫像,看模樣正是眼前這婦人。
張寰伸手示意,正聲道:“此禁制是張道友生前所留,還請道友以精血破去禁制,拿出張道友遺物,貧道也好回山交令?!?p> 婦人依言而為,張寰也無心窺探他人之事,當(dāng)即起身告辭離去。
待目視張寰遠去后,婦人立刻合上府門,走進后院一間偏房,掀開床榻,露出藏在下方的暗道。
她下到暗道中,走了三百余步就到了盡頭,再鉆過一個低矮石洞,抬頭可見到一小片天光,竟然是在一口枯井中。
婦人把這方寸之地仔細檢視了一番,才運起法力,手指攀住井壁,幾個縱越就出了枯井。
這是一座荒涼破敗的小院,她并未在此多留,自門縫中看了看外間情形,見路上空無一人,便走了出去。
她走了一盞茶時間,在一座青瓦白墻的院子前停住腳步,輕輕叩門。
不多時,木門一開,她閃身進了院中。
開門的是一個七八歲的稚童,他一見婦人來此,歡喜道:“母親來了,孩兒近來修行,只覺得內(nèi)氣充盛,想必再過不久就能開辟氣府了?!?p> 婦人亦十分欣喜,轉(zhuǎn)而一想到夫君已逝,心中不由悲苦。
等到了屋中坐下之后,她抬手撫著童子腦袋,道:“我兒聰敏,來日成就必勝過你父?!?p> 童子眼睛一眨,忽地抬起頭,道:“娘親可從不曾這樣夸獎我!”
婦人一怔,輕輕嘆了一聲,終于還是將張遠山之事說出。
瑞云峰上有一座被蔥郁松柏環(huán)繞起來的宅院,院中一座高樓上,此府主人張松正在招待一位貴客。
張松白面無須,鼻梁高挺,眼角細長,身著青云法衣,笑道:“張遠山這一死,你我倒省了許多事!”
對面那人身披道袍,生著鷹鉤鼻,眼神陰鷙,頜下一縷長須,他此時卻不像張松這般輕松。
只聽他嘿嘿一笑,道:“可我卻聽說,張遠山留下的那些東西并未送回九云山,而是交到了他的妻兒手中,道友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
張松神色訕訕,道:“那龐道友有何高見?”
龐道人眼中兇光隱現(xiàn),身軀微微前傾,低聲道:“自然是趕盡殺絕?!?p> 張松眼神閃爍,含糊說道:“如此怕是不妥?!?p> 他當(dāng)然不贊同龐道人的做法,龐道人乃是散修,來去自如,行事不羈,而他身為世家中人,有許多顧忌。
這等殘害同族之事,最為世家所不容,一旦走漏風(fēng)聲,張氏將不再有他立足之地。
更何況他也信不過龐道人,他們兩人只是為了謀奪張遠山手中道書才走到一處,他若是做了此事,那就等同于留了把柄在龐道人手中。
龐道人見張松猶豫不決,心中不由嗤笑,你既然想要那道書,又何必假仁假義。
他拿起身前玉杯,一飲而盡,重重頓在桌上,幽幽開口道:“道友若是得了那卷道書,眼前關(guān)隘旬日可破,煉成元光指日可待,道友莫非不動心嗎?更何況張遠山已死,他那道侶可不是你張氏族人啊?!?p> 張松臉色一陣變化,最終還是無奈一嘆,道:“就依龐兄,何時動手?”
他是張氏旁支,修煉數(shù)十載才終于走到凝化元光的關(guān)口,然而族中不知為何遲遲不傳他更進一步的法門。
直到他偶然間結(jié)識了龐道人,得知張遠山手中就有一卷得自前人遺府的道書,立刻就動了心思。
后來張松刻意與張遠山結(jié)交,經(jīng)過一番旁敲側(cè)擊,發(fā)現(xiàn)張遠山修煉的功法并非族中所傳,他對龐道人所言就信了七分。
兩人籌劃多時,本打算將張遠山引出蘭舟城,再趁機破開其洞府禁制奪走道書,可誰知還未來得及動手,張遠山就被人害了。
按張氏族規(guī),張遠山遺物都會送到其親族手中,他們想要那道書,就只能對其妻兒下手了。
龐道人撫須沉吟,道:“道友與張遠山既是同族,不妨去其府上打探一番,若是其等自行將道書交出,也能省去一番爭殺。”
就在張松和龐道人謀劃奪取道書時,山下市鎮(zhèn)駛出一駕馬車,沿著道路漸漸遠去。
馬車上正是張遠山的妻兒,他們兩人已無法在九云山立足,索性舍了這里的家業(yè)往別處去。
而且張遠山給他們留下了不少丹藥法寶,若是被那些同族修士知曉了,或許就會出手搶奪,到那時他們只怕連性命都難保全,倒不如早些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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