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明次序

　　隨著百源真君隱隱然特事特辦、大道可期的許諾。

　　若得提前一級修為，擔(dān)任神域以下第一等職司，大勢既成，將來走上最后一步，概率顯然大為增長。

　　在座的九人，心中都十分振奮。

　　正事既畢，接下來便是“勝宴”的飲宴之會了。

　　每人面前席案均不甚大，習(xí)慣了“鐘鳴鼎食”之后，今日之筵席，終于復(fù)歸于樸。所上佳肴，都是隱然盛放于一尺長短的玉盤中。

　　每一位面前，皆是八道。

　　看上去雖有奇珍異饌的風(fēng)采，但是顏色花花綠綠，并無一味葷腥，竟然全是素席。

　　各自伸箸品嘗，初入口時味同嚼蠟，幾乎懷疑其并非食材；但是反復(fù)咀嚼之后，當(dāng)中滋味，卻是漸漸發(fā)散開來。

　　宴到酣處。

　　百源真君忽然下席，來到楚寧面前，手中托著一只竹杯，微微一笑，道：“老夫敬你一杯?！?p>　　在座之人個個孤傲自許，此時卻不由一眾皆驚。

　　望向楚寧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了。

　　楚寧自己也十分詫異，立刻起身，道：“晚輩不敢當(dāng)?！?p>　　百源真君哈哈一笑，道：“當(dāng)?shù)?。?dāng)?shù)?。若沒有你壓線出現(xiàn)，今日之宴，便是無源之水?！?p>　　楚寧深吸一口氣，面色依舊保持平靜，從容道：“最后一口飯吃飽了肚子，不代表前面九口飯都是白吃。真君卜算既得，那么在座的九人，暗合于‘?dāng)?shù)’，人人有份?！?p>　　沈君殊、申鵬等人聞言，心中似乎痛快了不少；但是又沒有徹底痛快。

　　百源真君眸中清光一動，在玉臺之上踱步半周。忽然言道：“你有所不知。當(dāng)年某等四位，卜算之下分歧甚大。于是修繕功行，重新卜算一遍。所得結(jié)果不約而同，非三、四、五、九，而是八人。唯獨老夫，若是循蹈舊法，依舊能夠卜出八人；但是若心持一件異物感應(yīng)，卻照例卜算出九人之?dāng)?shù)?！?p>　　“這就是——緣?！?p>　　沈君殊等人，為此言吸引，都是心神沉寂；似乎沒有想到，當(dāng)中還有這樣的曲折。

　　楚寧卻心中一凜。

　　憑借直覺告訴他，無論是方才敬一杯酒的“折節(jié)下交”，還是此時以內(nèi)情相告，都是百源真君獨特的手段，用以加深和自己的聯(lián)系。

　　不知怎地。

　　其余大能卜算不出；唯獨百源真君因“一物”能夠?qū)⒆约翰匪愠鰜怼?p>　　楚寧就想到了是因為穿越，因為自己并非青冥大世界的人……

　　而能夠構(gòu)成聯(lián)系的……

　　就在此時，楚寧腦海中轟然一響：

　　“楚寧。你猜到了原因，是也不是？”

　　楚寧猛地一抬頭，見百源真君的目光，忽然變得異常鋒銳，竟然是以傳音之法與自己交流。

　　仔細思忖一陣，楚寧暗道：

　　“若說楚寧有與眾不同之處……除卻修道上的資質(zhì)外，的確尚有些許幼年‘異趣’，或許對于真君，有一二辯證之功?！?p>　　百源真君的聲音變得柔和：

　　“你且講來?！?p>　　楚寧心中暗道：“當(dāng)年年幼之時，有慕于道，又或者因幾大拜祀節(jié)日。時常至孔陸大道尊廟中供奉。每當(dāng)此際，旁人皆是虔誠禮拜，唯獨楚寧心中，總是莫名生出一種親切之念。似乎廟宇之上，有與自己關(guān)系甚近的存在。”

　　“吱——”

　　一聲刺耳響聲傳來，一眾皆驚。

　　位居次席之上的兩位冥心境修士，也是豁然起身。

　　諸位《潛龍冊》嫡傳，面色一白。

　　楚寧也是陡然一驚。

　　原來，方才百源真君面上紅光一泛。然后他左足之下清輝一閃！一股異力傳出，立刻將玉臺踩出一道裂紋。

　　雖然豁口不大，但是隱然地動的感覺，明顯極深，透徹地表而有余。

　　楚寧念頭疾轉(zhuǎn)，暗忖是不是自己玩大了。

　　這就是一場互相“猜謎”的游戲。

　　他剛剛心有所感。若是將穿越之密和孔陸大道尊的淵源說出來，定然能夠契合百源真君的“緣”。但是這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的。

　　仔細思量，“迎合”了心中的猜想，楚寧編造出一個故事來。

　　故事雖假，卻暗藏了“真”的淵源。

　　不知切題于否。

　　沉靜了十余息之后，百源真君緩緩道：“老夫功法運轉(zhuǎn)，隨時而有微瑕。諸位受驚了?！?p>　　在場諸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

　　唯獨方才一直“目中無人”。自在神定的少女時鳳蘭，此時轉(zhuǎn)過頭來，帶著三分好奇，若有所思的看了楚寧一眼。

　　接下來的宴席，便有些微妙。

　　對于人元真君之言，諸位自然都是信奉不疑。

　　但是回過味來再想，功行到了妙諦境，便是內(nèi)外純熟。若是有了隱患，便極難提升破境至真一境。一位人元真君……功法運轉(zhuǎn)，略有微瑕，可能么？

　　于是，大家都有些心猿意馬。

　　半個時辰之后。

　　宴席到了味道將盡之時。

　　玉臺之上，清光一閃。

　　似乎有一個人影，和百源真君互相頷首致意；但是定睛一望，卻又空空如也。

　　百源真君掌心虛托，竟是七枚白玉所鑄、三寸多高的小印。

　　印上鈕形，各不相同，依次是龍、鳳、麟、龜、虎、獅、豹、蛟、火雀九形。

　　玉印側(cè)面，依稀可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九字。

　　百源真君高聲道：“沈君殊?！?p>　　沈君殊上前，筆直站定。

　　百源真君將那虎形“戊”字印一撥，落入他掌心之中，然后淡淡一點頭。

　　沈君殊并未多問，領(lǐng)取了印信，便大大方方退下。

　　然后命孟辰上前，領(lǐng)取了龜形“丁”字印。

　　再聽命吩咐，是風(fēng)采氣度、當(dāng)前修為均屬上佳的妙諦境嫡傳汪陽上前，領(lǐng)取了麒麟首“丙”子印。

　　他接印而之后，氣度婉約流動的林延秋，很自然的湊了上來，一同觀望。

　　很容易想到，此印為二人所共有。

　　再聽百源真君傳命，冷冷清清、仿佛冰山美人的少女時鳳蘭，上前領(lǐng)取鳳形“乙”字印。

　　不過，她的搭檔，那名為申鵬的抑郁男子，卻只是遠遠瞟了一眼，仿佛與己無關(guān)。

　　百源真君目光在楚寧、唐丹之間，反復(fù)逡巡一陣，終道：“楚寧?！?p>　　唐丹圓潤水靈的大眼睛撲閃一眨。似乎對并未叫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

　　楚寧從容上前。

　　不出所料，是領(lǐng)取了龍首“甲”字印。

　　尚有獅、豹、蛟、火雀四印，浮現(xiàn)在百源真君掌心之中。

　　只聽百源真君微微一笑，道：“如今《潛龍冊》在籍者，有十人已是真一三重境以上修為，依舊法循序漸進，本來距離洲正之位，一步之遙，卻也不勞大動干戈?！?p>　　“分組實行，蹊徑鍛煉之法，便只得用于剩下的一十八人。”

　　“其中在座的九位，加上未赴會的這位，共是十人。爾等未入常法，今日循此門徑。依次名列甲、乙、丙、丁、戊五組。至于另外年齒較長的八人，中途掉頭，自然步驟更加瑣碎一些?！?p>　　“這剩余四印，老夫自有安排?！?p>　　此時沈君殊面上神色，似乎不大好看。

　　另有幾人，同樣也若有所思。

　　這分組次序，明顯既不是因年齒功行之序，從小到大；也不是從大到小。仔細揣摩，分明就是暗含了對于《潛龍冊》弟子潛力高低的判斷。

　　在起跑線上，就形成了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