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老國公夫婦和賈代善這三個人相繼去世之后,賈母自以為熬出了頭,再也不用掩飾心中的不喜不滿,便明目張膽地偏心起小兒子來。
她的理由倒也冠冕堂皇,便是當年的賈政在眾人的眼中是個讀書的苗子,而賈赦呢?父親去世了之后,一身的武藝早就一天天的荒廢,家中本來指望他軍前效力幾年,有了些軍功,混上個一官半職,到時候榮國府這三等將軍的爵位也不是虛銜,面子里子都好看。
誰知賈赦自己混賬懶惰,賈母也就坡下驢,成日家對賈赦除了數(shù)落就是數(shù)落,一句好話都沒有,借口榮禧堂的書齋給了他也是無用,便讓賈政住進了榮禧堂,而他就被趕到了東邊的廂房。
賈赦有沒有骨氣這個不知道,但他的脾氣卻是不小。因著母親這一舉動,他便賭了氣,直接造了一個黑油大門,平日進出越發(fā)不走榮國府正門了,這才真真叫做“歪門邪氣”。
想當年,滿京城里誰不把這件事情當做茶余飯后的笑柄津津樂道起來?賈赦和賈政兩個,誰的名聲都不好聽得很,偏是府里頭瞞得密不透風,饒是滿京城都把臉丟光了,當事人愣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生生混了這么多年的日子。
賈母自來就是懼怕賈代善的,被他這樣一通質問,平日里比十個鳳姐嘴還巧的賈母此時便成了個菩薩像,有嘴是有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賈代善一臉痛絕之態(tài),顯然對這二人失望透頂。他嘆了一聲對賈政說道:“都說你是個讀書的材料,可是終久怎么樣?你不過孩童時記憶力比旁人好些,善于背誦,又豈知讀書作文這條路難走?所謂一山更比一山高,你如今不過是托賴祖蔭,還有當年敬兒的活動,才給你在工部謀了個差事,你還拿自己當個人!在我們這樣的人家,你算得什么建樹?還不快把榮禧堂讓與你兄長居???!”
賈代善盛怒,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張榮國府的地形圖。依照那張圖紙上來看,榮禧堂附近和賈母處并未做改動,只有賈赦院,完全變了個模樣。
賈代善是行伍之人,當年榮國府養(yǎng)了上百匹好馬。如今賈代善不在了,家中子孫又沒有一個善于騎射的。南邊馬棚里的那些馬,品相好的,送的送,賣的賣,如今不過幾十匹出門代步,中看不中用的馬。
這南邊馬棚如此一來就顯得空曠無比,馬住得都快比得上人住的奢華了。而賈赦的院子就比鄰馬棚,這個用不著這么大的地方,顯然占去了大部分空間,極不合理。
所以在賈代善給的圖紙上,這馬棚只留下了原先的五分之一。空出來的位置上又接連后面的建筑加蓋了房屋。這樣看來,賈赦院的面積也好,屋舍也好,比之從前大了許多。
再有就是賈母院后面的一塊地方本來是要新蓋一座大花廳的,在賈代善的圖紙上,這里竟起了一座姑娘家居住的繡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