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比尤氏更知道尤二姐這門婚事的了。這婚事乃是尤二姐的生父定下的,張華其實并沒有什么吃喝嫖賭的習(xí)慣,只不過他為人老實,沒什么過人之處,家中又貧困,家譜上都沒見過銀子色的主兒,與當(dāng)年尤二姐他們家的條件也算是門當(dāng)戶對。
如今尤老娘仗著尤氏是寧國府威烈將軍的夫人,自以為門第也高了,家里也有些家底了,自然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女兒再嫁到張華他們家受委屈,便到處編排,說人家張華這不好,那不好的。
賈敬聽見如此說,心里一陣唏噓,這戶人家他又何曾沒有調(diào)查過的?
于是他沉著臉道:“既然是有婚約的,那這退婚二字還是不要輕易出口的好。若真的退婚,人家是男方,所謂大丈夫何患無妻,他若是安心再找一個媳婦,那也便宜,只是遭到退婚的女子若再想嫁人便是難了,終究壞了你妹妹的名聲?!?p> 尤氏只顧低頭,一臉的嘲諷也掩藏得很好。心說,名聲?就我那兩個好妹妹,自從進(jìn)了寧國府以來,眼睛里只看得見銀的、金的,哪里知道名聲是個什么東西?
賈敬略思忖了一下,又道:“我想著,你父親早逝,家里如今只有三位女流之輩,實在也不像個樣子。莫不如讓你妹妹招贅了張華,家里有個男人,行事也方便許多。你意下如何?”
尤氏聞言愣住了:“招……招贅?”
賈敬點頭道:“不錯。你妹妹好歹也算得上是咱們府上的親戚,到時候婚禮所需一切挑費都由府上承擔(dān),你回去同你娘商量商量,若覺得可行,便選個黃道吉日把事情辦了。該用什么,只寫個單子來我看便是。”
賈敬一回府就收來了賈珍手里的寧府對牌。內(nèi)眷用的一副直接交給了管家有道又聰明的可卿。她現(xiàn)在雖然有孕,但是寧國府的當(dāng)家奶奶輩兒只有她一人,這件差事她是當(dāng)仁不讓的。
而另一幅對牌就賈敬自己拿在手里,他橫豎是再也信不過賈珍就對了。
尤氏聽見這話,喜不自勝,領(lǐng)命去了。她對著尤老娘又換了一副模樣,先禮后兵,直言不諱地指出尤二姐和尤三姐這些年來在寧國府中的行徑頗有不妥,太爺如今回府了,斷容不得這樣的人繼續(xù)住在這里。
一番話唬得尤老娘母女三個心里有鬼的人魂兒都丟了,尤氏才放軟了姿態(tài)說了寧國府可以出資幫尤二姐辦婚禮,招贅張華,甚至那京郊的房子和地也答應(yīng)借給他們居住,以后可以守著田地過日子。
尤老娘就這樣在尤氏的連番轟炸下,不情不愿地搬出了寧國府。趕到來年春天,果真選了個日子,給尤二姐和張華完了婚,一家四口人便搬進(jìn)了賈敬送的房子里,守著那十畝田地,招來些佃戶,先過日子去了。
至于那房契和地契,尤氏自然是自己收著了。她倒不是私心里想要貪墨??v然從前家境遠(yuǎn)不如寧國府,可是畢竟做了這么多年的威烈將軍夫人,什么樣好東西沒見過?哪里就眼皮子那么淺了?
她的意思是怕尤老娘手里捏著這房契地契,不過幾日就都變賣揮霍了,到頭來還要上門來求收留。若這么著,就還把她們留在府里倒省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