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轉(zhuǎn)身,白搭死死捂住口鼻,險些尖叫出聲來。
一雙無神空洞的黑眼珠死死盯著她,沒有眼白。她這才發(fā)現(xiàn),方才的龐然物件竟是個人!準(zhǔn)確的說,是個男人!
他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后一尺處,她感知不到他的呼吸與心跳,不知他來了多久,站了多久,看了多久……白搭渾身汗毛倒立,忘記呼吸,忘記反應(yīng)。
半晌,那人見白搭沒有動作,轉(zhuǎn)身離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猶如虎口逃生一般,白搭放松地呼出一口氣。
氣息未完全吐出,突然,那人不知從什么角落,瞬間無聲無息地躥了出來,直逼向她,一掌帶風(fēng)襲來,狠戾兇殘。她急忙屏住呼吸,從納戒中取出飛刀相抵。
一來一往,她怕打斗的動靜引來更多的護(hù)衛(wèi),頗有些施展不開手腳。趁著一腳將那人踹倒在地時,她一個起落躍至樓檐。在她跳開的瞬間,一只冰涼刺骨的手抓住了她的腳踝。
白搭驚悚一瞬,轉(zhuǎn)身飛刀刺向那人面龐,那人迅速松手躲開,卻仍被劃破了頭盔,露出一張她記憶中再熟悉不過的面容來……
白搭僵在當(dāng)場,那人趁機迅速上前,死死扣住她的脖頸。白搭垂死掙扎,飛刀插在他的手腕上卻毫無作用。
那人嘶吼一聲,頓時引來眾多護(hù)衛(wèi)向他們所在的地方奔來。
不妙!白搭集中精力提起真氣,飛刀迅速橫斷那人手腕,再一拳震開他。趁他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她踩著無影步趔趄跳開,迅速隱匿在夜色中。
逃出碧落司,心臟仍劇烈地怦怦直跳,恐懼與震驚狂亂襲上腦海,白搭不想立即回酒樓,索性在一處靜謐的湖邊停了下來,幻化回平日的模樣,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脖子上的隱隱作痛提醒著她,這一切都不是夢。
湖中亭上有悠長寂寥的二胡音傳來,白搭聽的入迷,這是永城的小調(diào)——《傷別離》。
心悸舒緩許多,她飛身湖心亭,仰躺在亭上,枕著雙臂,思緒隨著二胡音紛飛。良久,不自覺嘆息出聲。
“誰!”
一道警惕又威嚴(yán)的女聲,聽聲音大約有四五十歲。
白搭愣了一瞬,才意識到她打擾到人家了,忙誠意滿滿地道歉:“我被前輩的弦樂所迷,情不自禁,打擾了前輩還請見諒,我這就離開。”
“無妨。你聽了三遍《傷別離》,因何嘆息?”一道女聲,柔和中又帶有一絲清冷。
白搭剛起身欲離開,聞言止住腳步,索性又躺下了,望著明月發(fā)呆。
一時湖面寂靜無聲,唯有陣陣風(fēng)吹樹葉颯颯聲和遠(yuǎn)遠(yuǎn)的老瓦鳥“哇”“哇”叫了兩三聲。
“我在想,這個時候若是再來兩壇永城江子坊的梨花釀該有多好,可惜我沒有?!?p> 女子輕笑一聲不語,換了一首《長相思》。
白搭沉浸在樂曲中,這首樂曲勾起了她無限的回憶,記憶中小時候,有年中秋節(jié),母親也彈起了這首曲子……一時入迷,樂聲什么時候停了,她也沒有注意到。
等到白搭回神的時候,只見一位蒙紗女子帶著兩名女使,踩著月光,向湖岸走去。女子一襲青衣,如同抽條的柳葉,蓬勃生機卻又青澀單一,素凈不經(jīng)煙火。
白搭摸了摸脖子,悵然地咧嘴笑了笑,突然兩張放大的臉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啊……”白搭嚇得險些掉下湖心亭,“大半夜的不要嚇人好不好,人嚇人,嚇?biāo)廊?。?p> 雷霄一臉隱忍的暴躁,“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出來作甚?”
白搭笑嘻嘻道:“我這不是突然想起永城的小調(diào)了嗎?許久未聽,甚是想念,尋著這樂聲來聽一聽?!?p> “耳力不錯,此去酒樓有三十里,隔了半個城你都能聽得見。要不是我們跟著你去了碧落司,還真信了你的鬼話。”蕭苻雙手環(huán)胸而立,一臉欠扁樣兒,“編,你接著編?!?p> 白搭抽了抽嘴角,感情她甩掉了雷霄,反而讓雷霄把蕭苻給揪了出來。
那她在碧落司二樓時,把那人引出來的絕對是這倆貨了。她是該感謝他們引開了那人,讓她有機一探究竟呢?還是該感謝他們的打草驚蛇?
算了,若是沒有他們引開那人的注意,說不定她還進(jìn)不去二樓的辦事處。
這樣一想,白搭又想開了許多,無奈地嘆了口氣,朝雷霄伸出一只手,道:“來壇梨花釀?!?p> 雷霄疑惑地看了眼白搭,取出壇梨花釀,遞向白搭,卻不放手給她,“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白搭伸手去搶,卻搶了個空,頓時賭氣的躺了回去,“我不想看見你。”
雷霄與蕭苻二人相視一笑,翻身躍下亭去,躺在亭中喝了起來。
一陣?yán)婊ㄡ劦南銡怙h來,白搭恨得牙癢癢,忍了又忍,探頭看雷霄與蕭苻喝得不亦樂乎,氣得頭頂冒煙,“你們又背著我偷喝酒?!?p> 雷霄與蕭苻哈哈大笑,模樣囂張極了。
白搭忙像只猴子一樣躥了下去,環(huán)胸坐在二人面前,死死盯著二人,一動不動,滿眼發(fā)射出“快給我酒”“快給我酒”的信號。
“蕭苻,一會兒我們喝完再去吃宵夜。不知王都的宵夜,比起奧特斯城的美食如何?”雷霄說著舔了舔嘴唇,一臉壞笑看著蕭苻。
蕭苻立即心領(lǐng)神會,回以壞笑,“成啊。正好我這幾天食不知味,都快忘記吃美食是什么感覺了?!?p> 白搭見狀,泄氣的一躺,假裝尸體。
“這梨花釀?wù)娌诲e,清冽甘甜,卻不醉人?!笔捾揞l頻夸贊,與雷霄互相勸酒。
雷霄一臉驕傲,“那是。我們永城人心靈手巧,別的不敢說,這美酒美食,就沒有我們永城人不會做的。”
二人推杯換盞之際,白搭迷迷糊糊有些犯困,昏昏欲睡。
而在一直悄悄觀察她的另外二人眼里,她安靜乖巧得有些過分,頓時躡手躡腳爬過去看看她什么情況。
二人屏息,待聽到白搭平穩(wěn)細(xì)微的呼吸聲,才發(fā)現(xiàn)她竟抱劍睡著了。
雷霄眉頭緊蹙,這不是她日常一貫的作風(fēng),她平日是不會如此輕易放棄的,且近些時日也從未見她抱劍入睡。
從前她沒有納戒之時,最多偶有背劍入睡,平日里睡覺劍都是放在手邊,但并不會防備至此,除卻汨原雪山他剛認(rèn)識她的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