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搭沒有直接回答三殿下,而是環(huán)視一圈眾人,輕笑道:“諸位今日是專門來抓人說故事的?”
“碰巧,碰巧?!鼻販鏋戇B連擺手,“我們幾人從奧特斯城南下游玩,路過幽城本沒打算停留太久,今日恰巧碰見長孫姑娘與蕭少主街頭打架,這才留了下來?!?p> 白搭臉一黑,感情這些人是長孫玲瓏這個掃把星吸引來的?
二殿下微微一笑,“本殿下是追著玲瓏表妹來的。”
白搭頓時無語,長孫掃把啊長孫掃把,遇見她,她就沒一件順心事兒。
嘆息一聲,她甚是心累,“諸位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為好?!闭f著起身行禮,“告辭?!?p> “雷姑娘不必如驚弓之鳥,我們并無惡意,若是早有心思,一早便通知官府捉人了?!辈然ōh(huán)的女子淺笑著柔聲說道,“只是姑娘一直逃下去,還拖著親朋好友一起逃逸,終歸不是上策,不管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回去面對才是真的?!?p> 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開口就定她罪行?白搭扯起嘴角冷笑,看向踩她花環(huán)的女子,好奇道,“你是?”
女子臉色一陣青白。三殿下干咳一聲,微微一笑打圓場,“楊純珺,章城科章大人的義女。”
“哦,章大人的義女啊?!卑状钐袅颂裘?,一臉久仰的表情,“不知,這位楊姑娘可曾聽說過有句話叫‘話不投機半句多’?你看不出來我不想搭理你?這么不識趣?”
楊純珺臉色血色盡失,嘴唇翕動,好不楚楚可憐。
白搭輕嗤一聲,轉(zhuǎn)身。剛一轉(zhuǎn)過身,一道縹緲聲音傳了來:雷姑娘,純珺的話雖粗,理卻不糙,無論真相如何,逃避解決不了問題?!?p> 白搭冷哼一聲,頭也未回,“那我倒要問問這位楊姑娘了,無憑無據(jù)污蔑我屠寨逃逸,還大言不慚勸我回頭是岸,你配嗎?”
說著,拍了拍手掌,“將尚不清楚的事情安在我身上,開口就定了我的罪,姑娘真是好機靈的腦子?!?p> “你……”
不等她反駁說出話,白搭冷笑搶先道:“你究竟是何居心?常青寨一案的真正知情人,只有幕后殺人真兇,還是說你才是幕后殺人真兇?故意急于栽贓陷害于我?”
“你血口噴人!”楊純珺聲音顫抖,“我不過是不善言辭,好心提醒于你,你卻如此攀咬于我,真是自作多情,枉做小人?!?p> “那你在害怕什么?”白搭好笑道,“你的聲音告訴我,你在害怕,你在心虛?!?p> “誰害怕了!”一聲怒喝夾雜著一絲顫音,“你這人真是無藥可救!”
“我有沒有救不勞你費心?!卑状钭旖菕熘荒ㄗI笑,提步便走,“依姑娘如今的處境,不如多想想怎么抱緊金枝比較合適?!?p> 楊純珺死咬下唇,哭的梨花帶雨,身如秋風(fēng)中的落葉,搖搖欲墜。
“姑娘,言勿至盡,恐人生無常。”
白搭僵硬一瞬,轉(zhuǎn)身望向秋水,冷笑道:“這人生是挺無常的?!?p> “這好好的人突然被打斷雙腿,半輩子只能與輪椅為伴,真是令人唏噓??蓢@這人啊,得有羞恥之心。面上裝的是再怎么風(fēng)姿綽約的清純佳人,沒有廉恥之心也是不行的,做了婊子還要立貞潔牌坊,真是連老天都不容她?!?p> “不過,這人只有羞恥之心是遠遠不夠的,還得有自知之明。落了毛的鳳凰是不如雞,可雞永遠是雞,爬上枝頭也改變不了雞的本質(zhì)?!?p> “況且,我是逃是躲,是生是死與你何干?!你以什么身份對我說教?我勸你有那個閑工夫不如去傷春悲秋,或是哄哄你心頭的白月光、朱砂痣!說不定哪天她又死了丈夫和情人,你就有機可乘了?!?p> 眾人頓時凝住,空氣一度凍結(jié)。儒雅白衣男子聞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紫橐姷慕┦橂y得有一瞬間的波動,打量白搭的眼神似要刺破她的面具。
“我這些話也是話粗理不糙呢,前輩聽著可還好?”白搭扯起嘴角冷笑一聲,“我這粗話可是百分百真實的,沒有一句虛假,而這位楊姑娘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那可就說不準(zhǔn)了,說不定還是賊喊捉賊呢?!?p> 楊純珺臉色鐵青,嘴唇顫抖不止,眼神兇惡地瞪著白搭,白搭回以不屑的眼神。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是清白的?若你不是兇手,永城人又怎會對你趕盡殺絕?”
“緝拿兇手是官府的職責(zé),沒有官府不去查明真相,而讓百姓去自證清白的道理?!鼻販鏋戸久祭渎暤溃皸罟媚?,這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該管的事。”
白搭嗤笑一聲,不屑道:“腦子是個好東西,楊姑娘大概是出生的時候就沒從娘胎里帶出來,或者說,你娘根本就沒給你生腦子?!?p> “不過,章大人真是教女無方,親手將把柄送于人手,真是讓人笑掉大牙?!?p> “章大人身為朝堂重臣,不知這家眷空口污蔑夠不夠他喝一壺的……”
“夠了?!鼻锼鹊?,望著白搭笑意不達眼底,眼眸中寒星點點,“姑娘伶牙俐齒好生厲害,既有要事便不遠送了?!?p> 白搭愣了一瞬,嗤笑一聲,垂眸轉(zhuǎn)身。
“站??!”
一聲嬌喝響起,白搭尚未完全轉(zhuǎn)身,一股掌風(fēng)沖著她面頰襲來,巴掌近在眼前,被一只修長的手?jǐn)r了下來,“純珺,我教你的都忘記了?”
楊純珺哭的傷痛欲絕,“我怎么樣都無所謂,可她方才出言侮辱您和我娘……”
白搭又是一聲嗤笑,牽著柳念思轉(zhuǎn)身離開。雷霄與悅?cè)孛ψ妨顺鋈?,其余人目瞪口呆…?p> 小小的孩童回眸看了秋水一眼,再也沒有回頭。
黑衣少女沒有回頭,從始至終都沒有,兩月前的及肩短發(fā)已長至肋骨,背影纖細清冷、消瘦落寞,牽著女童一條路走到盡頭,街邊熙熙攘攘,感染不了縈繞她的幽冷、死寂。
后來的后來,此情此景,秋水不曾釋懷過。
“沒想到那位楊姑娘竟如此受秋水前輩的青睞?!睈?cè)仵久几锌?,“既與二殿下關(guān)系匪淺,又是章城科的義女,如今再加上秋水前輩為她撐腰,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一方人物?!?p> 所以他才警告她,人生無常。
“師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和我說的其實不是故事,對嗎?”柳念思攥緊白搭的手,目視前方。
“當(dāng)然是故事?!卑状蠲鏌o表情,“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舊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