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一會兒,謝容思索道:“《元問經(jīng)》下卷的原版經(jīng)書,我曾經(jīng)在繼香那見過,很有可能是從她兒子的手中流出來的。”
秋水嘴角眼眶一熱,嘴角扯起一絲極淡的苦笑,沒有接話。想必那孩子看出生生的元魂有問題,借書或是贈書助她增強元魂力量,好穩(wěn)固元魂的吧。而他身為父親,不僅什么都沒能為她做,還害她丟了性命……
“這本書流出來很危險?!敝x容一邊寫著,一邊微微蹙眉說道,“雖然認(rèn)得這種文字的人不多,但里面很多東西是不能廣泛流傳的?!?p> 秋水仰頭重重呼了口氣,瞇了瞇眼,思索道:“父親方才說,兩日前盈城孫氏被傀儡襲擊了,是否與這本經(jīng)書有關(guān)?這本經(jīng)書是繼香的母親從孫氏一族帶出來的嗎?”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幕后主使既得了經(jīng)書,又得了彈奏人。一舉兩得?!敝x容抿唇,筆停頓一下,掀了掀眼皮,沒好氣地白了秋水一眼,“按道理來說,這種事你不應(yīng)該門門清嗎?怎么消息比我還滯后?”
秋水輕輕咬著下唇邊緣,沒法接話。最近這半年他一直鬼城,一心只想找到生生丟失的那半個元魂,從未將整件事情串聯(lián)起來想過。
想起在鬼城附近初見那個孩子的情景,元魂殘缺,連意識都沒有,仿若行尸走肉的傀儡,卻不知依靠什么硬是活了下來……謝容一時有些動容。
良久,他發(fā)泄似的踹了一腳怔愣的秋水,“真當(dāng)我的眼睛可以做探照燈?黑燈瞎火的,打燈。”
“打打打?!鼻锼畤@了口氣,拍了拍衣服,取出一顆夜明珠照明。
看著二人并排坐在臺階上,一人埋頭寫著,一人一邊舉著夜明珠照明,一邊低聲問著。如果不是兩人眉宇間都有一絲憂郁,時光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
王嫣又看了一眼沉浸的二人,走進殿內(nèi),清洗儀容,親自下廚包餃子。
半個時辰后,等她端了兩碗餃子出來,兩人還是如她走時一樣,頭挨著頭,一人輕聲說著,一人認(rèn)真聽著,像是老師在教導(dǎo)學(xué)生。
那一刻,秋水臉上的安定神情,是她許久都不曾見到的,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再像根空心的木頭。
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她立即深呼吸幾次,平復(fù)情緒,“餓了嗎?要不要吃一點再繼續(xù)?”
二人同時停下,看了過來。王嫣靦腆一笑,“我手藝不太好,將就著吧?!?p> 說著,她將托盤遞向謝容:“悅?cè)刈钕矚g吃餃子。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隨便做的,嘗嘗?!?p> 謝容愣了一瞬,怔怔看著面前的湯碗。秋水先接過另一碗,低頭喝了口湯,隨意道:“葉蓁給孩子起名悅?cè)兀∽浴繛橹赫咚?,女為悅己者容?!贿^,不是你的‘容’字,是芙蓉的‘蓉’?!?p> 謝容將筆墨放在一旁,接過碗,看著餃子垂頭不語。秋水瞥了他一眼,咬了一口餃子,“你說你,好端端的給自己的字起什么東風(fēng)?沒把別人送上青云,反倒一下把自己送上西天……”
王嫣伸出一腳,“嘭”的一下踢掉他的碗,“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秋水眼疾手快,迅速接住掉下的碗,被熱灑出來的湯燙得直吸溜嘴,“謀殺親夫???”
王嫣危險的瞇起眼睛,秋水秒慫,“我去洗洗?!?p> 待秋水人影不見,王嫣拎著托盤,攏了攏頭發(fā),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最近受的刺激有點大,腦子有點不正常……”
“他說的是實話。”謝容勾了勾嘴角,現(xiàn)出一抹苦笑,“是我太自負(fù)。”
“葉蓁這些年一直在找你,她大概是,早就后悔了吧?!闭f完,王嫣深吸一氣,拎著托盤回了廚房。
見人走遠(yuǎn),秋水從一旁角落里閃現(xiàn),“女人心,海底針。”感慨著搖了搖頭,又和謝容并排坐在臺階上,吃了起來。
見謝容依舊怔愣著神游天外,他咽了嘴里的半個餃子,詫異道:“這還是那個自負(fù)天下無敵的謝東風(fēng)嗎?”
“那你還是那個自負(fù)聰明絕頂?shù)那镏d嗎?”
秋水啞口無言。
他們一個自負(fù)天下無敵,卻敗給一個弱女子;一個自負(fù)聰明絕頂,卻輸給一個心機女。
二人捧著碗,一時有些難以下咽。
未幾,見王嫣又端了醬料過來,秋水嘆息一聲,迅速小聲說道:“不管你怎么想的,多看看我,也許你就想通了。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到那時已經(jīng)晚了,后悔也沒用?!?p> “用你教?手下敗將。”謝容斜了他一眼,夾了一個餃子進嘴里,突然臉色一變,險些把嘴里的咀嚼物吐出來,急忙喝了幾口餃子湯。“謀殺?。窟@還是餃子嗎?鹽巴吧?”
一聽“手下敗將”幾個字,秋水頓時不干了,但見到他吃餃子的表情,瞬間又樂了起來,“一般人我不告訴他?!?p> 謝容看了他一眼,嫌棄地撇了撇嘴,“有病?!?p> ……
沒日沒夜寫了兩日的手冊,謝容徹底領(lǐng)教了王嫣的廚藝——調(diào)料分不清、醬料忘記拌。吃了兩次,他寧愿喝假酒,死活不肯再吃她做的飯。
第三日大功告成,謝容問到悅?cè)氐南侣?,又取了一滴秋水的心頭血,轉(zhuǎn)瞬消失。
“他似乎和傳言中的不太一樣,并沒有那樣的放蕩不羈、陰晴不定?!蓖蹑炭粗x容消失的方向,奇怪道。
秋水垂下眼眸,悄悄悵然深吸一氣,又慢慢呼出,落寞道:“那是因為,葉蓁是他的軟肋?!?p> 他在奔向他的妻女。而他呢?秋水無聲苦笑一聲。
曾經(jīng)繼芳出事時,秦滄瀾一度失控,他卻沒能警醒,甚至將秦滄瀾的提醒置之腦后。如今生生出事,他才幡然醒悟,可已經(jīng)太遲了。
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能放棄。
“收拾一下,我們?nèi)ス沓前伞!?p> “好?!蓖蹑剔D(zhuǎn)身去收拾行李,又突然想到一事,“對了,阿生的鳥兒,我們也帶去嗎?”
秋水想了想,那里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也許小金會喜歡她,于是應(yīng)了一聲:“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