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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茶的歲月

第一三八章:刀鋒歸零

一碗茶的歲月 殷野望 9511 2024-02-23 15:08:32

  “奴隸是建不成金字塔的,”路邊有人仰嗟道,“神王時代,傳承給埃及人的精神面貌不一般。恰與后世之輩以為的歷史相迥,往往在那時候,人心的含奴量并不高。誠如西塞羅所言,羅馬的榮耀,不在于它的疆域,而在于它的公民高貴的共和精神。”

  長利抬著床邊走邊望,在前頭憨瞅道:“我曾聽人說是無數(shù)奴隸建造而成的。”

  花白胡須之人捧著兩盒東西在道旁唏噓:“那是掌權或者渴望奪權的壞蛋故意讓人們這樣以為,只要奴役別人就能干什么都成。奴性在后世越來越甚,羅馬的風氣也在淪落。然而古埃及更多翔實的史料告訴我們,這片沃土上的偉大奇跡是一代又一代巧匠和傭工留下的心血凝聚。后世也有人認為,在幾千年前,人類是不可能有建造金字塔這樣的能力。但他們就是建造出來了,你祖宗畢竟是你祖宗?!?p>  “你大爺終究還是你大爺,”有樂搖扇稱然?!耙恍┤瞬幌嘈乓揽亢唵蔚膮f(xié)作也可以創(chuàng)造出奇跡,不相信地球上的人類自身會創(chuàng)造出金字塔這樣的奇跡,把它說成是天外來客的創(chuàng)造。這顯然是不正確的,無助于人們探索自己的歷史,認識自己的能力。我一向認為人力可以創(chuàng)造奇跡,比如你們幾個家伙竟能合力抬起這張大床在尼羅河三角洲跑來跑去,也不嫌累……”

  “誰說不累?”恒興表情嚴肅地抬床轉(zhuǎn)瞧道,“我早就想扔掉它了。然而信孝一逕聲稱此床不屬于這個年代應有之物,需要搬回去還給薩拉丁……”

  “一千多年后的‘埃及雄獅’薩拉丁也不睡這種床,”有樂搖扇說道,“聽說此乃居伊的禮物,難道你們還想幫其搬去送給‘獅心王’理查?不如直接丟進紅海算了,我不想跟你們一起抬這張床四處跑……”

  信孝騰出搬床之手,從股后拿茄出來聞了聞,隨即惑覷道:“你們怎么好整以暇地在這里乘涼呀?我記得原本應該跑在后面,怎竟出現(xiàn)在前邊……”

  “說來話長,”有樂招呼道,“大家就在這片樹蔭里停下來歇一歇,慢慢等向老二在樹叢里解完手……”

  “我飲椰子水也是會這樣的,”長利抬床憨望道,“先前提醒過他要鬧肚子。咦,怎么就剩你們幾個呀,蚊樣家伙呢?”

  “他很忙,”有樂在樹下扇風,搖頭嘆道,“先將安東尼和小屋大維婭送回去,剛才又急著把那幾個老婦一波送走……不過我看他又忙中出錯,其中只有兩個老婦來自羅馬,他卻將其余幾個黑人大嬸也一齊拽走了。此舉雖然令人唏噓,但也不算明顯影響歷史脈絡,黑人大嬸等于從這里被人擄去意大利,命運提前輾轉(zhuǎn),過早地經(jīng)歷了這種事……”

  “只管放心好了,”花白胡須之人捧著兩盒東西在道邊低嗟,“不久她們又在羅馬找到安東尼。討薪之后,就留在他那里做工,一路幫傭,還跟隨安東尼重返埃及,過了十余年,直到最后時刻,安東尼被屋大維圍困在亞歷山大城……”

  信孝聞茄惑問:“你怎么曉得?”有樂抬扇遮掩嘴邊悄謂:“他好像去過?!?p>  “后來之事,”花白胡須之人捧著盒子感喟道,“約略知些,但也有些未能盡曉??偠灾?,安東尼最后有她們陪伴于旁邊,而我亦在場……”

  “安東尼最終兵敗自盡,”信孝聞著茄子說道,“走投無路,亦跟比他年代更早的‘西楚霸王’差不多。隨后羅馬吞并埃及,一個時代結(jié)束了。羅馬帝國更為強大,折騰過千余載,最終也在我們出生以前,完全土崩瓦解。東羅馬覆滅之時,俄羅斯迎接拜占廷公主入宮,日后她的兒子繼位,自稱第二個羅馬……”

  有樂搖扇轉(zhuǎn)問:“聽過蚊樣家伙提及,許多年后又冒出來個‘第三帝國’,不知是何路數(shù)?”

  “就是你們幾個剛才撞到羅馬尼亞山區(qū)那邊打過交道的勢力,”蚊樣家伙從樹叢里接茬兒道,“事情料必沒完,雪山鷹巢的‘天下霸圖’猶未展開。千萬小心,或許將來還會遇上……”

  花白胡須之人捧盒愕問:“先前你們又去過哪里,此處也有迷霧嗎?”

  “迷霧到處都有,”蚊樣家伙在樹影里亂望道,“其中僅有一些或能讓人穿越時空,大多數(shù)不能。況且就算少許霧障可供穿梭前往不同境地,然而時間地點似也難以把握準確,做不到隨心所向……”

  光頭圓臉胖子瑟縮在我后邊,聞言不禁稱然:“確實是這樣,無比吊詭,荒謬至極。簡直令人摸不著頭腦,始終如墜云霧里。此前我想逃回兩河流域那邊,穿過迷霧卻到了別的所在。不料往后的世道越來越黑暗……”

  “那還不是最黑暗的時候,”花白胡須之人捧著盒子低嗟,“比‘鷹巢帝國’更黑暗的年代還在后頭。別說我沒提醒你們,贏在最后的不是好人。黑暗籠罩人心,惡勢力贏得這個世界,因而世人終遭上蒼的懲罰……”

  有樂搖扇轉(zhuǎn)謂:“你說這些沒用,人們不以為然。往往不見棺材不落淚……”蚊樣家伙撞出樹叢提醒道:“見到棺材就遲了。都別耽留在這里,聽說那邊有東西出土,似乎發(fā)現(xiàn)不知哪個年代的木乃伊……”恒興聞言不安道:“會不會跟‘死圣’有關?我一直擔心有東西追來……”

  “此前就有東西脫殼而出,”有樂攏扇一拍,敲打長利的腦袋問道,“你們?yōu)楹伟嶙吣莻€殼?”

  “并沒搬走,”信孝聞著茄子從旁說道,“小皮索讓我們放它到床上抬著跑,結(jié)果溜沒多遠就被人搶了……”

  “那個東西異常古老,”花白胡須之人捧盒郁悶道,“似乎來自‘神王時期’或更早。殼內(nèi)暗藏機關繁復,晦奧難狀。我本想拿回去仔細琢磨一番,不料半路給人攔截,突然橫加硬搶。”

  恒興難掩懊惱道:“那些人似乎很厲害,不知是何路數(shù)?我還沒來得及拔刀,他們幾個就給制住了,無奈唯有就范……”蚊樣家伙撥弄袖內(nèi)弩機轉(zhuǎn)顧道:“眼下這一帶各方勢力集結(jié),風云際會,大戰(zhàn)在即。咱們別再耽擱于此,趕緊找齊同伴,及早一起離開。”

  有樂伸扇拍其腦袋,問道:“你怎么這樣快又從哪里撞出來?”蚊樣家伙抬手一指,告知:“那邊的樹園里有石屋院落……”

  “我不去那邊,”向匡從樹叢里不顧掙扎,將煙熏妝容的小光頭拉出,硬拽而返。小光頭呶嘴說道,“剛才看見我姐姐的手下混進趕路的人群里面,別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

  “那些販夫走卒模樣的家伙,”路邊仰嗟之人轉(zhuǎn)望道,“已隨洶涌的人潮,紛往亞歷山大港的方向趕去。愷撒聽聞有人發(fā)出‘勤王’的呼吁,便先下手為強,將托勒密十三世與整個王室扣押在身邊,讓埃及人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我看這仗還沒打,你們就輸了。”

  “局勢發(fā)展沒有這樣快吧?”有樂搖了搖扇,不由訝問,“你們抬床走了多久?”

  長利抬起幾根手指,正要數(shù)給他看,信孝伸茄打開其手,說道:“無非從那邊兜了個圈兒轉(zhuǎn)返此處,走了也沒幾天,形勢發(fā)展卻似日新月異……”恒興掏東西悄遞給我,蹙眉低喟道:“曾往這邊轉(zhuǎn)回來覓尋,撿到你和有樂丟落的發(fā)套,可把我擔心得不行,簡直度日如年……”有樂從旁瞥覷道:“你會擔心我?”

  長利憨然點頭說道:“我們真的很擔心,此前宿在叢林營地那邊,每天抬床出來,往這里找尋過……”有樂搖扇詢問:“誰的叢林營地?”信孝拿茄一指,向匡朝路邊仰嗟之人惑覷道:“他是誰呀?”

  “小加圖的兒子卡圖,”花白胡須之人捧盒說道,“亦稱‘加圖三’。他們一家歷來是最強硬的共和派,亦即元老院里的死硬派。專跟愷撒做對到底,不死不休。然而私下里,我和他是好朋友……”

  路邊仰嗟之人轉(zhuǎn)望,遮顱的布罩微褪,露出頭額奇突的青禿腦瓜。濃眉大眼,面色愁苦,掩不住與生俱來的一臉倔強之態(tài)。有樂伸扇指了指他懷里,訝瞅道:“你抱著的那是什么?”頭額奇突之人愁緒滿面的回答:“鴨子?!?p>  蚊樣家伙愕望道:“這時候你不是應該跟沒有服輸?shù)男〖訄D、小西庇阿亦即梅特盧斯·斯基比奧一起逃到阿非利加行省的烏提卡掌控港口,繼續(xù)抵抗愷撒的追擊嗎?”頭額奇突之人抱著鴨子回答:“我父親在烏提卡城停留并掌控其港口,斯基比奧的軍隊據(jù)守塔普蘇斯地峽,我奉父命悄來亞歷山大港察看愷撒的動向。發(fā)現(xiàn)他帶的兵并沒多少,有望先在這里擺他一道,就算未必能做掉他,也要絆他摔個大跟頭……”

  煙熏妝容的小光頭聽得眼睛一亮,忙問:“那你會不會幫我打愷撒?”

  “他肯定會,”蚊樣家伙瞥見抱鴨之人點頭,自卻難免苦笑,轉(zhuǎn)面朝我這邊低喟,“卻也干不掉愷撒。雖然羅馬的龐培殘眾也加入戰(zhàn)團,幫助埃及人反抗。愷撒用不足四千人的兵力,硬抗二十多萬托勒密王朝集結(jié)的武裝力量。最后僅以據(jù)稱不超過五百人的傷亡,幾乎將對方的正規(guī)軍力全部摧毀。他隨即將早早投誠的克麗奧帕特扶上王位,讓這位埃及艷后確保尼羅河的糧食能繼續(xù)供養(yǎng)羅馬。又將在營地內(nèi)俘虜?shù)陌栁髦Z公主判處流放,并嚴懲了那些參與謀殺龐培的前羅馬士兵。至于在全過程中不斷蠱惑人心的那些埃及太監(jiān),也都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虛腫的地中海第二號強國,徹底成為羅馬勢力延伸的一個組成部分。持續(xù)數(shù)月之久的亞歷山大港戰(zhàn)役終于落下帷幕之后,愷撒立克麗奧佩特拉七世為埃及女王,繼續(xù)追擊加圖和斯基比奧。次年二月,占了數(shù)量優(yōu)勢的愷撒軍團在塔普蘇斯地峽戰(zhàn)役中擊敗斯基比奧的軍隊。愷撒一反其寬赦策略,沒有接受斯基比奧部眾的投降,將他們?nèi)客罋ⅰkS即進攻烏提卡,加圖在城內(nèi)沒有參加戰(zhàn)役。他不愿在愷撒統(tǒng)治的世界中茍存,甚至拒絕讓愷撒享有寬恕他的權力,于是自殺。其子加圖三,亦即卡圖逃亡,輾轉(zhuǎn)投奔加圖的女婿小布魯圖,死于第二次腓力比戰(zhàn)役,因其無嗣,加圖家族滅亡?!?p>  有樂拿發(fā)套胡亂戴到抱鴨之人青禿的腦袋上,兀自瞅來瞅去,抱鴨之人摘掉發(fā)套扔還,梗著脖子說道:“別玩我的頭,它只能被砍?!毕蚩镌跇湎骂櫷溃骸斑@家伙是誰來著,我喜歡其耿直的脾性?!庇袠纺槠鸢l(fā)套揣入袋內(nèi),低嘆:“可惜同人不同命,他的命不比你好。最終全家死盡,其族滅亡,連姐姐加圖妮斯也被屋大維他們砍了……”

  “盡快離開這里,”恒興在我旁邊顯得心神不寧地催促道,“不然就會掉腦袋。先前蚊樣家伙說你們回到此處,教我們尋來會合。一路上看見許多販夫走卒模樣之人紛操家生,從各個方向蜂擁而近……”

  “原來你們早知我們要回來此處,”有樂伸扇往長利、信孝、恒興、一積的頭上挨個拍打,笑謂?!半y怪看樣子并不顯得驚喜望外……”

  穿條紋衫的小孩兒抬著床苦惱道:“那邊有池塘,趕快幫忙把床搬去找地方放好,我要看看有沒魚可炸……”

  有樂伸扇一指,說道:“向老二的袋子里便有兩條魚,不過我看其必已發(fā)臭了,畢竟來自羅馬那時候的臺伯河,跟我們一起經(jīng)歷過諸多時空穿越……”

  “然而并沒發(fā)臭,”向匡抬起袋子嗅過之后說道,“畢竟在魚攤販那邊拿鹽來弄過,里頭還有好多鹽。自稱小布魯圖的哥們兒亦在旁邊熱心地教我拿回去如何把魚剖開曬干……”

  抱鴨之人轉(zhuǎn)動青禿的腦袋,訝覷道:“你也認識我姐夫小布魯圖?”

  “誰不認識他?”有樂搖扇說道,“那兩條鹽腌之魚就是蒙其所賜,此后經(jīng)歷上千年的輾轉(zhuǎn),以及顛沛流離,它們成為‘茶道名人’千宗易亦即利休家里珍藏的千年咸魚……”

  長利抬床憨問:“向家的咸魚為什么跑到千家去了呢?”

  “因為他們喜歡四處跑,”有樂在床邊說道,“除了向秀一脈子孫的分支庶流跟阮家那些人跑去百越以南,向家亦有‘大耐堂’的另一分支從河南跑去山東、再從山東跑去遼東,然后取道高麗渡海,東遷九州,與百濟逃族聯(lián)結(jié)姻親,改稱‘大內(nèi)’家族。這一支亦跟宗麟的所謂‘大友’家族歷來沾親帶故。而向匡的其中一個孫女嫁入千家,另有后裔東渡,將祖?zhèn)鞯摹晗挑~’帶到我們那邊。他們一家向來在堺市賣咸魚,生意很好……”

  “歷史從來有始有終,”蚊樣家伙幫忙抬床,亦自感喟道,“許多事情都是由來有故。此后由于五胡亂晉,河內(nèi)淪為常年混戰(zhàn)之地,已不宜居。河內(nèi)郡成為戰(zhàn)場,包括‘河南尹’向雄家族、將軍向匡一門、潘岳一族的潘家、‘竹林七賢’向秀、以及大小阮家在內(nèi),許多祖居河南的世家望族紛紛南遷或東渡,往四處開枝散葉……”

  “河內(nèi)郡亦即河南,”有樂搖扇笑謂,“為逃避戰(zhàn)亂,河南有一幫家伙遷徙到百越以南,由于懷念故鄉(xiāng),把那里一個地方取名為‘河內(nèi)’。當初又有一些東渡的家伙,跑去我們那邊也取過同樣的地名。而在‘界町’那一帶,河南的逃族遺裔建立‘河內(nèi)國’,入鄉(xiāng)隨俗之后修改家譜出任‘河內(nèi)守護’。隨著初名范長的少年武將長慶在河內(nèi)太平寺?lián)魵⒊饠常鲎匀每さ拈L慶完全支配河內(nèi)一國,勢力延伸至周邊數(shù)州。長慶去世以后,我哥起兵打掉三好家族的勢力,想把河內(nèi)鄰近的‘大和國’亦即所謂‘和州’讓我充任太守,此官銜又叫做‘大和守’。我一看見那邊亂糟糟,就跟馬蜂窩一樣,怎敢冒然去踩?”

  “直到你們生長和活躍的萬歷年代,”蚊樣家伙搖頭低嗟,“東瀛那邊還未形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民族’。諸多大大小小的家族各玩各的,各方勢力糾葛不休,長期處于戰(zhàn)國亂世,朝廷形同虛設,連表面統(tǒng)一的國家也談不上。還要再過許多年,才會慢慢重塑自己的歷史敘事,模仿別人另外描述一個所謂的‘大和民族’,然而又有人嘲笑這個名稱頂多無非來自其中一個州,亦即有樂以‘大名’諸侯身份長期享祿領俸的‘大和國’,也就是‘和州’。而有樂自己蓋來泡茶閑扯的那個茶室,日后成為整個東瀛的國寶,備受尊崇,直到最終人類世界滅亡……”

  “早知將來要這樣,”有樂聞言嘖然道,“是不是應該設法提醒那些子孫后代別忘記把我蓋好的茶室搬到‘哨塔’上面,盡量保持完整地帶上它一起去宇宙四處流浪,順便緬懷我從來逍遙自在、隨遇而安的茶道精神……”

  恒興小心翼翼地跟隨在我旁邊,似在強自抑制情感,裝作若無其事的挨近探問:“此前你們跑去哪里了,怎竟四處尋覓不見?可把我們焦急的……”有樂搖扇轉(zhuǎn)瞧道:“沒看出你們有多焦灼,猝遇兇險的時候,跑得倒是很急……”信孝聞著茄子說道:“當時我們以為又撞見了‘死圣’一伙的追殺,難免慌逃急促,不意分成幾撥,便連安東尼和小屋大維婭也走散了……”

  “沒失散,”蚊樣家伙抬床說道,“那時正好跟他們跑做一路,我就順便將其送回去了。畢竟人家還有大事要做,將來的路還長……”

  我覺得有些惆悵,有樂從旁說出了我的心情:“沒來得及跟他們告?zhèn)€別,未免令人憾惋,畢竟相識一場,玩兒也算投契……”長利憨笑道:“何止投契?先前我看見你在河邊跟那小姑娘玩水,顯得還很投緣……”我聞言愕問:“有嗎?我沒留意……”恒興瞥有樂一眼,說道:“沒留意就對了,不需要留意他們這些茍且勾當。當時看到他們玩著玩著跑進樹叢裝作爬樹摘果,跟猴子一樣蕩來蕩去。我只當做沒瞧見……”有樂拿扇拍打長利腦袋,懊惱道:“干嘛亂說?我不是隨便的人……”

  信孝聞著茄子說道:“我也看見那小姑娘悄悄拉有樂跑進去……”有樂轉(zhuǎn)扇拍打,忙于辯解道:“那你看沒看見當時我也有掙扎過……”信孝躲避道:“這樣行不行呀?你會不會已經(jīng)改變過歷史脈絡了……”有樂繼續(xù)追著申明:“我也有節(jié)操的,怎么會隨便改變歷史脈絡……”蚊樣家伙搖頭笑覷道:“我看沒什么,其實自古以來的婦女都是內(nèi)心性情狂野奔放,有時候會裝,有時候連裝都不裝了。羅馬的婦女繼承了古希臘時代的豪放不羈,隨心所欲方面更加主動。元老院的‘加圖幫’對此很不滿,力促加強約束,以免風氣變得越發(fā)浪蕩不堪。于是強調(diào)‘守貞’。愷撒因為續(xù)弦的妻子牽涉丑聞,也被迫離婚,改娶老皮索的女兒為妻。至于小屋大維婭,這趟回去很快就出嫁,迅速生下一個兒子。其兄屋大維立為繼承人,不過這個孩子病故在先。后來小屋大維婭和安東尼的外孫兒克勞狄一世成為羅馬帝國儒略克勞狄王朝第四位皇帝,有感于當時的婦女太過放浪,連他自己也被戴上綠帽無數(shù),因而憤然頒令嚴加管束婦女行為,嚴懲一切蠅營狗茍。克勞狄一世處決了大女兒的丈夫和小女兒的未婚夫,罪名是發(fā)現(xiàn)他們與未成年之輩有不正當關系??藙诘乙皇勒D殺了自己‘紅杏出墻’的皇后美撒利娜,而他在位期間,羅馬帝國的‘地區(qū)大會’通過了有關婦女監(jiān)護的法律。由于他被婦女們折騰得焦頭爛額,終遭后世婦孺和娘樣之徒嘲笑,稱為丑小鴨終究難變天鵝的‘傻子’、盡人皆知的‘傻帽’以及公認的呆瓜?;蛞蛩麑κ篱g茍且男女懲罰殘暴,又被視為羅馬四大暴君之一?!?p>  “挽救風氣單憑個人是不行的,”信孝嗅著茄子嘆道,“畢竟婦女們天生不安份,內(nèi)心很野。經(jīng)不起誘惑,甚至忍不住主動引誘。歷代儒家對此做了許多努力,也未必完全搞定。連腳都把她們纏勒變形了,以為這樣就能阻止偷跑出外,卻也仍然難免花開西廂,流傳眾多紅杏出墻的故事。說來真是一言難盡,不過幸好老天爺還是很毒的,畢竟謹小慎微,從來未雨綢繆,防微杜漸的手段夠絕。沒讓小屋大維婭的兒子活下來,只給她保留了日后所生的那些很能折騰的女兒們……”

  “我那個不要臉的姐姐也很會折騰,”煙熏妝容的小光頭甩手擺脫向匡,挨近有樂旁邊呶嘴說道,“她到處都有男朋友,情人很多。卻讓一堆太監(jiān)整天圍堵我,不給我機會折騰。但我還是瞅隙兒跑出來了,立馬也要結(jié)交許多男朋友……”

  有樂眼睛一亮,搖了搖扇,見我投眸,他又嘖出一聲,挪到抱鴨之人旁邊走避。抱鴨的頭額青禿之人轉(zhuǎn)面悄詢:“她是誰呀?”

  “埃及艷后的妹妹,”有樂攏扇告知,“德尼羅……啊不是,阿爾帕西諾……也不對,應該是阿爾西諾伊,尼羅河三角洲最會折騰蹦跳的小公主,日后成為托勒密王朝的女法老。她專跟姐姐過不去,眼下忙著找人幫其打愷撒?!?p>  抱鴨的頭額青禿之人眼睛一亮,挺胸說道:“她算找對人了。我也想結(jié)交這樣優(yōu)秀的女朋友……”煙熏妝容的小光頭轉(zhuǎn)面問道:“這是誰來著?”有樂伸扇遮擋在抱鴨之人前邊,說道:“卡圖,你還是趕快回去幫老爸小加圖守城為好,不然他就要拉腸自盡了!”

  抱鴨之人聞語不安,蚊樣家伙出言寬解道:“小加圖要自盡也還沒那樣快,眼下愷撒給埃及艷后的家事糾紛絆在這兒了。大戰(zhàn)即將爆發(fā),咱們還是趕緊溜走為妙……”長利抬床憨望道:“咦,向老二怎么溜得那樣匆忙?也不過來幫著搬床……”向匡沖進樹叢苦惱道:“再這樣鬧肚子,恐怕我要拉出腸來……”

  有樂掩鼻退避道:“還有完沒完?你已經(jīng)在歷史上諸多不同地方屙過東西,包括埃及、羅馬,以及羅馬尼亞……”煙熏妝容的小光頭轉(zhuǎn)面悄問:“再說一次,他是誰呀?”有樂搖扇告訴:“其乃日后東方某個時候的將軍,一個能打九個的那種狠人……”煙熏妝容的小光頭眼睛一亮,忙朝樹叢里投覷道:“我急需多些能打的將軍幫忙……”有樂嘖然道:“能人再多也是沒用的,因為你屬于‘豬隊友’。歷史有名的坑貨,本身就是大坑,讓人一陷進去就出不來……”

  “女人就是個坑,”樹葉掩映間有人質(zhì)問,“多少男兒踩進去都出不來,一個個英雄前赴后繼地完蛋。好不容易跳出火坑,你還整天在這兒哭鼻子。老婆死掉,你為什么不因而歡天喜地,卻哭哭啼啼?”

  我隨眾人聞聲投眸,綠蔭里一個光頭紅鼻漢子揩淚哽泣道:“我妻小翻船掉海溺亡,尸體都找不到,想起來就傷心。你還這樣說……”我覺眼熟,轉(zhuǎn)面悄問:“那是誰呀?好像在哪兒見過……”

  “多圖,”抱鴨的頭額青禿之人訝望道,“你怎么還在這里哭鼻子呀?連圖妮絲已然死難多日,我以為你早就走出了悲傷……”

  “想起來了,”有樂小聲說道,“日后他在羅馬被安東尼的手下戳過,卻似怎么扎也扎不死……”

  “老天爺很毒的,”信孝聞著茄子嘆息道,“偏偏留下這個癡情漢子孤零零地茍活于世,不讓他去跟溺亡的妻小早些相會……”

  我不禁眼圈潮紅,濕了眸子,含淚對有樂投覷道:“當初夫君被殺,我也想死,卻死不成,反而讓你拉著一路亂跑至此……”有樂搖扇說道:“女人愛把話反過來說,其視角根本逆轉(zhuǎn)于事實,真相是你拉著我一路亂跑……”

  “我老婆也是這樣,”樹葉掩映間有人悲憤道,“明明是她非禮別的男人,事泄后又反過來說別人非禮她。每次都這般反咬一口,幸好我悄悄站在窗外看清了整個過程,才沒上當。真是可悲呀,她竟然主動糾纏摟抱亂親亂摸對方……”

  我看見樹園里圍坐一圈模樣頹敗的男人皆在唉聲嘆氣,長利從旁憨問:“那個嚗牙的是誰呀?”

  “西比俄的弟弟旁邊那個嗎?”煙熏妝容的小光頭張望道,“不認識?!?p>  信孝伸茄指著庭前一個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轉(zhuǎn)面悄詢:“嚗牙的家伙旁邊那個是誰來著?”

  “小西比俄?!被ò缀氈伺踔鴥珊袞|西說道,“其兄西比俄參加討伐斯巴達克那伙角斗士起事,陷入險境。小加圖視其如親兄弟,因而親往救援,留下佳話?!?p>  蚊樣家伙到樹邊擱床,甩手轉(zhuǎn)瞅道:“也有人說小西比俄是堂弟,不過他們跟小加圖一向都親如手足?!?p>  “女人不靠譜,”嚗牙的家伙投眼向我望來,初雖眼睛一亮,隨即忿覷道,“等同于幺蛾子?!?p>  坐在庭園里圍成一圈的那些頹唐家伙皆有同感:“沒事就給你出幺蛾子……”

  長利憨問:“那些人坐成一圈在聊什么呀?”

  “很顯然,”煙熏妝容的小光頭鄙夷道,“因為無聊,所以在聊女人。”

  嚗牙的家伙坐在板凳上嘖然道:“并非無聊,我們在交流。通過傾訴和傾聽抒減或緩解出門在外多時想家以及擔憂老婆又搞三搞四的心情,這里所有人都是被綠過的……”有樂搖扇笑慰道:“事實無比殘酷。滿街的人都被綠過,也不差你們幾個?!?p>  長利不禁哀嘆:“我經(jīng)常被綠的,一想都要死?!?p>  坐成一圈的那些摧頹之眾皆有同感:“女人極不靠譜?!毙判⑸烨阎钢L利說道:“面對妻子的野蠻行徑,他束手無策……”嚗牙的家伙連忙拉凳讓座,殷勤招呼道:“各位好漢,快過來這邊坐。趕在我那野蠻的老婆進城看醫(yī)生未歸之前,盡情傾訴你們的故事……”

  向匡從樹叢里走出來,邊瞅邊問:“嚗牙的那位是誰呀?”

  “拉杜?!惫忸^紅鼻漢子在樹下抹淚蹲望道,“此片樹園的女主人現(xiàn)任丈夫兼管家。”

  向匡憋不住苦楚,又匆忙轉(zhuǎn)返樹叢,懊惱道:“拉肚這種事情沒辦法忍……”

  花白胡須之人忽有所見,轉(zhuǎn)覷道:“小西比歐在那邊?!?p>  掉牙老頭扶杖坐在門口愣望,惑問:“你們是誰呀?”

  信孝聞茄訝瞧道:“他以前怎么就已經(jīng)掉牙了?”

  掉牙老頭郁悶道:“我不可以從小掉牙嗎?”花白胡須之人上前掰嘴粗略一數(shù),笑覷道:“還剩幾顆。不過估計很快就要難?!钡粞览项^愣望道:“你是誰來著?”花白胡須之人拿盒往他頭上一打,說道:“繼續(xù)想。直到記起來……”抱鴨之人不安地提醒道:“早年你母親曾跟他好過,然后嫌他牙齒變少,將其無情拋棄。你父輩和他是情敵兼仇家,可別記起這些往事。所幸他最近忘性越來越大……”

  嚗牙的家伙招呼道:“快進屋幫忙搬些板凳出來擺成更大的圓圈,不要碰那幾張椅子。上面有我老婆的大便……”

  信孝拿著茄子在門邊探瞅道:“你老婆的大便怎么到處都是呀?你看,連墻上也有……”

  嚗牙的家伙搖頭嘆道:“我老婆很骯臟的?!?p>  圍坐一圈之人又生感觸,眾皆唏噓:“我老婆更骯臟?!惫忸^紅鼻漢子蹲在樹下垂淚道:“我妻子愛挖鼻屎粘擦被褥,結(jié)了婚以后就不再扮女神樣,大大咧咧地原形畢露。不過我還是很想念她,越來越想,卻再也見不著……”圍坐一圈之人聞言嗟哦,紛紛稱然。

  庭前那個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悵惱道:“雖然被心愛的女人背叛多次,難以原諒其行為,我仍想有她在身邊,痛并快樂著相處,不過我和她早就吹了,如今她已輾轉(zhuǎn)成為多個男人眷屬……”眾人安慰他,有樂亦加以開解:“女人平生一般都會有不止一兩個男人,甚至為數(shù)眾多。不知道就算了,蒙在鼓里也好,就算知道也要裝做不知情,因為很多聰明人會選擇糊里糊涂過完此生。然而一個巴掌拍不響,世間的糟糕男人也不少。若是誰都像我這樣高雅脫俗就省事了……”

  煙熏妝容的小光頭忍不住說道:“夫妻之間出了如此嚴重感情變故,肯定男方也有不可推卸責任,既然雙方都有問題,劈腿出外是難免的,又有什么可譴責的呢,離異不就好了?”

  “說得輕易,”有樂伸扇拍打道,“你又沒結(jié)過婚。尤其是沒動過真感情,不明白那種痛苦能給人傷害有多大,有些男人從此就蔫了,便因女人之故,情傷所誤,此生直接作廢……”

  恒興從旁蹙眉稱然,向匡從樹叢里緩緩蹩出來說道:“我哥也是這樣,差一點兒就頹廢了。幸好那些掌權的壞蛋不斷地刺激他,動不動就加以迫害,使其勃然起而反抗,憤怒出英雄……”煙熏妝容的小光頭悄問:“他哥是誰來著?”有樂抬扇掩嘴,回答:“向雄。我們東方那邊的阿基拉斯一般將帥人物,不過相比起來,命比較好。除了他自己,沒誰能要他命……”

  煙熏妝容的小光頭聞言急起,欲往外跑,從有樂之畔匆溜道:“光顧著學我姐姐交男朋友,差一點兒忘了正經(jīng)事情。天色不早,誰陪我去找阿基拉斯……”有樂拉扯不及,但見一群光頭女子衣裙飄飄的從樹叢里奔來圍簇,在庭外嘰嘰呱呱地說話。七嘴八舌之間,煙熏妝容的小光頭惱哼道:“我讓你們跑遠些,先行引開那些太監(jiān),為什么急著跑回來?”

  有樂忽有所見,伸扇一指,側(cè)頭告知:“這要問后邊那些不速之客?!?p>  “這些不速之客從哪兒跑來的?”庭前那個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瞅著恒興和信孝他們的腦袋,不禁懣然道,“為什么有頭發(fā)?故意嘲笑我們嗎?”

  長利抬手遮頭,憨問:“為什么你們這里好多人都是光頭呢?”

  “先前已告訴過你們,”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環(huán)顧道,“此處幾乎每個人都被綠過,且看他們腰兜里揣的帽兒亦皆同一個色調(diào)。你要知道,被綠過太多,就等于打牌輸盡剃光頭。況且長期戴綠帽,毛發(fā)也會掉……”

  信孝伸茄一指,問道:“那他為什么沒有光頭?”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瞅向嚗牙的家伙,冷哼道:“你瞧他的樣子,剃頭也是遲早之事。他老婆每次進城看醫(yī)生,都在那里待到很晚才回來?!眹パ赖募一锊灰詾槿坏溃骸按蟾乓驗槌抢锟瘁t(yī)生的人多,須要排隊到天黑。這有什么奇怪,排隊到天亮也不是沒有過……”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低哂道:“我看你早晚要被掃地出門,此處樹園下一任男主人可能是你老婆常去光顧的那個醫(yī)生……”長利憨問:“他是醫(yī)治什么的?”

  嚗牙的家伙轉(zhuǎn)頭告訴:“婦女方面的秘疾,以及男女各種難言之隱,包括垂頭喪氣、萎靡不振、抑揚頓挫、自反而縮、腸頭脫垂出外,生瘡結(jié)痔,排泄不暢或過于流暢?!毕蚩锫犞秩滩蛔∞D(zhuǎn)身往樹叢里跑。

  “奇怪的是,”嚗牙的家伙難抑納悶道,“最近我老婆跑去醫(yī)生那里越發(fā)頻繁,自從小公主身邊有些太監(jiān)推薦來幫傭的黑臉大嬸拉一車疙瘩旮旯形狀的椰子進伙房做東西吃,就出幺蛾子不斷……”

  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嘖然道:“那些有毒的寄居蝎鉆進去分泌過的東西不能吃,我早就告訴你們……”旁邊有個扁臉家伙點頭稱是:“我踩過從里面爬出來的一兩只,看上去像寄居蟹,卻有兩根粗蟄……”

  穿條紋衫的小孩兒忙拿煙花湊近覓覷道:“哪呢?”扁臉家伙隨手亂指著說道:“到處都有。其中一只死蟹或死蝎已經(jīng)放進罐子,讓他老婆順便拿去給醫(yī)生看……”穿條紋衫的小孩兒不禁憧憬道:“當醫(yī)生真好,什么都能看。我曾經(jīng)想當醫(yī)生,以為能看到很多東西,可是沒當成,我爺爺不許。前次我媽媽請金毛醫(yī)生到家里來看她,只留大夫在內(nèi),卻把其他人推出去,說什么也不給看……”信孝聞茄說道:“各種東西良莠不齊,看多了會吐的?!?p>  “憑什么只讓醫(yī)生看到?”恒興忍不住表情嚴肅的說道,“我認為應該人人都學醫(yī),尤其是每個男人,首先必須自食其力,然后做到自食其果……”

  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忿然道:“無論你自己怎樣努力,你老婆總要找機會另給別人看她這里那里,甚至不只是看,她還主動上下其手亂摸別人這里那里。你對她再好,她也不會掖著藏著只便宜你一個人。剛才我聽誰說,發(fā)生這種丑事,丈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一班貌似公允之輩還說不能譴責那些對不起你的茍且男女,教人要保護其隱私。使我氣不打一處來,還要替你守住秘密?丑事你自己都干盡了,憑什么還要保護你那些勾當?shù)碾[私?”

  花白胡須之人捧著兩盒東西從旁接茬兒道:“歷來在不少地方,這類丑事的所謂隱私不受保護,反而強制那些犯過事者必須主動親自上門,向居住之地的左鄰右舍以及更多街坊表明身份和所犯之事,尤其是跟未成年之人有過孌戀行為,更不可隱瞞寬恕,必須公開于眾,引起惕戒。而不是拿保護誰的隱私來當借口,企盼息事寧人、不了了之,甚或說一套做一套。道理是明擺在那里的,怎能縱容罪孽?越是見不得光,就越要讓它見光?!?p>  “剛才誰說丈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懣然道,“老婆外遇,說丈夫也有錯,根本就是強詞奪理,一班貌似公允之輩亦跟著和稀泥。丈夫的責任在哪兒?你們的意思是他不能出外打工或者隨軍遠征,不該出遠門掙錢養(yǎng)家,只應留在家里天天守著老婆寸步不離日夜哄她開心,才有望使她不變心?據(jù)我所知,就算是這樣,歷來各地也有不安份的妻子仍要找機會跑到外面搞三搞四。有些女人甚至堅稱沒變心,只是承認一時把持不住,完事后又懊悔了。不少其實婚戀幸福美滿的夫婦,也有經(jīng)不起誘惑的時候,回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甚而還有對伴侶刻意加以隱瞞的行為,即使多次給別人懷胎分娩也厚起臉皮蒙蔽丈夫一生。這是誰不可推卸的責任?”

  “究竟是誰不可推卸的責任?”恒興亦忍不住表態(tài),“武大郎的責任在哪里?就因為個兒矮?不比別人帥,大郎就該吃藥去死了?我近年看‘水滸’,里面講述不少性情不同的各類婦女與人私通,背叛其夫。那些丈夫有長得好看的,也還不乏家世甚好、事業(yè)有成、有頭有臉、有情有義之人,他們的帽子被老婆紛紛綠掉,這些丈夫的‘不可推卸的責任’在哪里?”

  “其實不關乎長相好不好看,”信孝聞茄說道,“丈夫再怎么英俊帥氣,再如何有錢有勢、官位身份再高,就算做到皇帝,也還不免留下諸多綠帽給人觀瞻。甚至無論感情好壞,就算感情再好,小日子過得再幸福,仍有些女人要找機會尋借口胡搞,然后加以隱瞞,卻把秘密留在日記里,抑或做詩加以回味,倘若瞞不住就反咬一口,埋怨丈夫或者責怪別人非禮她。這方面例子也有很多,宗麟說他可以專門為此寫一本厚書來囊括,其實我亦想寫,只是怕寫了也白寫……”

  “感情再好也有膩味的時候,”恒興眼神嚴肅地嘆道,“一些人主動地另找刺激嘗新鮮,另一些人是心里想而沒敢當真去做,一旦被誘惑,遇上了經(jīng)不起的考驗,抵擋不住欲望挑戰(zhàn),往往情不自禁,難免行差踏錯,甚至一錯再錯。就算感情再堅貞,也有不慎失足的。事后含淚說就算讓別人得到我的身體也得不到我的心,然而身體是誠實的,比心還誠實……”

  向匡在樹后插話道:“我堂哥阿忠結(jié)婚十幾年,兢兢業(yè)業(yè)出外做工養(yǎng)家,后來才發(fā)現(xiàn)辛苦養(yǎng)大的幾個孩子并非親生。他去捉奸,驚悉老婆在別人那里又生一個小嬰兒,還用他姓氏,要抱回來給他養(yǎng),堅稱對他仍有感情。其妻寡言少語,表面老實正經(jīng),不料給他種出了這么多個大瓜。我堂哥四處哭訴,順便賣東西給圍觀表示同情的看客,隨即不知被誰使絆吃癟,回來后忍氣吞聲,就此偃旗息鼓……”

  “不少人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地失敗了?!睗M目悲情的憤慨之人忿懣道,“付出愛心與努力,原本以為自己是人生的贏家,結(jié)果一不留神兒竟遭最親近的人坑害,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變成最慘的失敗者。一下子輸?shù)郊伊恕T僖矡o力翻身,還被人嘲笑為人生的輸家?!?p>  信孝聞茄轉(zhuǎn)詢:“假如你老婆從前有過一萬個男人,平均每人跟她交歡上萬次,然后她跟你結(jié)婚,你要不要接受她?”

  “當然接受,”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正色道,“畢竟那是在我之前,只能說相見恨晚?!?p>  信孝又問:“如果她以前沒跟別人好過,嫁給你之后,卻偶爾有一兩次外遇呢?”

  “背叛是不能接受的,”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郁悶道,“不忠誠的人,還不如一條狗。但若你真愛她,而她也仍然愿意回來跟你過日子,表示要回歸家庭,不再向外劈腿。這樣一來呢,球就踢回給你這邊。你若舍不得放棄,就算內(nèi)心難以原諒這種丑惡行為,或許可以勉強忍受。但也有隱患,萬一她又背叛你呢?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有些食髓知味之輩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樣的錯誤。倘被她再次愚弄,就變成了你的錯誤。愚蠢是無可原諒的……”

  “假如她不是有外遇,”信孝再次咨詢,“而是被姦過呢?”

  “仍要?!睗M目悲情的憤慨之人沉吟道,“就算被姦過也可以接受。畢竟身不由己,不能完全怪她……”

  “這種事情無論怎樣都屬于有姦情,不管強沒強迫,或者是不是果真有夠強迫,”花白胡須之人捧盒說道,“然而此類‘姦情’勾當也很復雜,說不清楚其中有多少貓膩和你不知道的曖昧。畢竟你不在場,光聽簡單敘述根本與實情相去甚遠。無法想象其內(nèi)容有多豐富、感情如何起伏發(fā)展、動作如何變化萬千、姿勢有多繁雜難狀、有沒化被動為主動、彼此親近相處的互動交流密切到了什么程度……”

  蚊樣家伙撥弄袖弩機括,抬起眼皮投覷道:“可否舉例?”

  “實例太多了,”花白胡須之人捧著盒子說道,“譬如有個在外求學的姑娘,夜晚上街買東西往回走,此前剛跟男友吵過嘴,心情不佳,邊哭邊行。忽遭一個游逛左近的婆羅多壯漢擄進草叢恣肆泄欲,姑娘起初哭鬧掙扎不從,雙方肉搏沒多久,她無奈就范,隨即遷怒于男友使她心神恍惚,以致失足。一方面也是害怕挨打被掐遇害,竟化被動為主動,熱烈地加以百般配合,以報復男友,故意要這樣懲罰他。于是她使婆羅多猛漢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從她的袋子里拿水壺出來喝過,并澆灑在她身上揩拭畢,抱其吻別,高興地離開。此后這個平素智力愚鈍的粗漢被別人抓住,向好奇的狀師和盤托出,如實供述了一切,包括展示多日猶留在他身上的那些久難抹除的唇痕吻印,以及整個過程中無處不在的貓膩與曖昧……”

  “女人的報復心很強的,”蚊樣家伙撥弄袖下弩機,搖頭嘆道,“尤其愛報復心上人。甚至有意傷害愛她的人,越是在絆嘴吵架過后,越容易被別人乘隙而入,從中插一腿進來。我看過不知誰寫的故事,敘述宋代有個姓段的王爺由于花心,被嫉妒的妻子給他戴上了綠帽子。其妻生氣地跑到外面,遇見一個丑陋骯臟的流浪老男人,竟主動寬衣解帶加以委身歡合,熱情奉迎,纏綿盤綣一夜,日后懷胎生子繼位……這類故事你們應該也不陌生吧?我發(fā)覺各地都有,從來不少。就算她老公未必果真花心,其只出于猜疑,亦會由而產(chǎn)生尋隙伺機報復的念頭。一旦給她有了契機,往往難免便如干柴逢烈焰,天雷勾地火,一發(fā)不可收拾?!?p>  “我覺得女人的心如浮萍,”信孝聞茄說道,“其實比所謂浪子更加漂浮不定。給她講道理談責任是沒有作用的,無論表面顯得有多么老實正經(jīng),里面皆藏有烈焰稍觸即燃的火苗兒。畢竟心性太野,倘若連家庭也羈絆不住她,甚至親生的骨肉也難以將她牽掛歸家,那就什么也留不住她的心。千古女流向來狂野奔放,宛如風之無形、云之無定,更似風中之萍?!?p>  “女人就是個坑,”掉牙老叟坐在門邊扶杖嘆息,“里面黑漆漆,深不可測?;蛉缁⒀?,或如龍淵。”

  我轉(zhuǎn)面問道:“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我在看守埃及公主,”掉牙老叟回答,“不讓她往外跑?!?p>  我蹙眉愕然:“誰?”掉牙老叟扶杖告訴:“便是給她哥哥軟禁在樹園里面的那位小公主。雖然聽說她全家已被愷撒擄去扣押,但有我在這兒把守,她跑不出去……”

  信孝聞著茄子轉(zhuǎn)覷道:“她早就溜出來了。”掉牙老叟扶杖愣坐道:“我看見她仍然給堵在庭園里,并沒偷跑?!?p>  “不知誰把她堵在那邊,”有樂搖扇惑望道,“有沒發(fā)現(xiàn)樹叢里悄然到了越來越多不速之客?”

  “誰若餓了就吃椰蓉餅。”嚗牙的家伙看見穿條紋衫的小孩兒到門邊好奇地探眼往里瞅,便抬手指點道,“自己進去拿?!?p>  穿條紋衫的小孩兒吮著手指問道:“大便旁邊那些嗎?”圍坐一圈的摧頹之人笑覷道:“這里好多東西旁邊都有他老婆的大便沾留。包括我們拿出來飲用的水壺和酒甕以及鍋碗瓢盆。客隨主便,習慣就沒事了……”

  “你老婆的大便怎么這樣多???”信孝聞茄轉(zhuǎn)詢,“好像到處都是。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你別因為這些無所不在的大便就小瞧了她,”嚗牙的家伙微哼道,“其乃宮女。跟托勒密十二或者十一曾經(jīng)相好,老國王在世時獲賜這片樹園,由我看管……”

  “這片樹園好大,”有樂望向抱鴨之人,悄問恒興?!跋惹澳銈兏▓D在這里宿營嗎?”

  “并非此處,”恒興捧著水盆欲飲又止,蹙眉說道,“他的宿營地在更加僻遠那邊。里面有一伙羅馬元老院派的殘兵敗將,天天摩拳擦掌,想在亞歷山大城制造混亂,給‘死敵’愷撒好看。不過我看無須他們出手,亞歷山大港一帶近日已然有夠混亂,各路人馬紛紛趕來‘勤王’,試圖設法解救先遭愷撒扣押的托勒密十三世……”

  “如果救不出國王怎么辦?”光頭紅鼻漢子淚眼汪汪地投覷而問,抱鴨的頭額青禿之人似有主意,低言告知,“愷撒既然先發(fā)制人,肯定抓著國王不放手。愷撒已將大公主捧為王后,操控了她們一家。人們稱為‘艷后’的大公主幫著愷撒使托勒密國王成為傀儡,扣押在愷撒身邊。誰若敢放箭,他就是擋箭牌。愷撒與埃及王室形影不離,別人從外邊要想解救國王哪有這般容易如愿得手?”

  光頭紅鼻漢子揩淚問道:“那你有什么辦法?”抱鴨的頭額青禿之人瞥向煙熏妝容的小光頭裙袂飄飄的身影,欲說還休。庭前那個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端坐而望,微哼道:“卡圖,你別想打小公主的主意。我們受她哥哥委托,先便將她軟禁在此。遠離王室,才沒被愷撒一齊帶走……”

  有樂轉(zhuǎn)面探問:“她哥哥為何讓你們將這個最小的妹妹軟禁在如此幽僻的地方?而不是鎖在宮里……”

  “因為她是個‘麻煩友’,”花白胡須之人捧著兩盒東西悄謂,“別看年小,據(jù)說早就跟姐姐爭風吃醋,要排擠走其姐,自己當王后。起初她姐姐架空其兄,小公主跟一班太監(jiān)發(fā)起連串‘宮變’得手,把姐姐趕去了敘利亞。然后她又想架空其兄,意欲自己弄權。不巧愷撒追擊龐培和小加圖到了非洲,其姐搶先一步,另攀高枝,勾搭愷撒得手,找到靠山。愷撒扶她姐姐上位,將她哥哥架空。小公主在宮里又想作亂,忙著上躥下跳,跟那幫權宦串通一氣,要驅(qū)逐愷撒和她姐。其兄先曾聽了小妹妹的悄悄話和親信宦官慫恿,擅作主張派人刺殺龐培,以為獻出人頭便能討好愷撒,勸其就此止步退兵,不料愷撒反而以追責為名,進入埃及逼宮。她哥哥惟恐再次惹禍上身,被這個最小的妹妹引來麻煩,便先讓人把她軟禁在外……”

  “這步棋好,”恒興皺著眉頭捧起水盆琢磨道,“留了個‘后手’在外。托勒密十三世身邊那班太監(jiān)也不是傻瓜。愷撒漏球了,其百密一疏,不料托勒密王朝還有個‘刺頭’在外面……”

  抱鴨的頭額青禿之人頷然道:“要豎起號令各方合力打愷撒的大旗,單靠托勒密十三世還不夠,畢竟其已被愷撒扣押在先,身不由己,發(fā)號施令亦言不由衷。好在這里還有另一面大旗,可以先擁護小公主出面號召大家合力救兄‘勤王’,倘若實在救不出,萬一不行就改而擁立小公主為女王。指責其兄和她姐‘賣國’,籍此借機繼續(xù)凝聚力量打愷撒……”

  “指責別人‘賣國’是張很好用的牌,”有樂搖扇笑謂,“日后就連屋大維也拿出來用,在羅馬召開大會控訴安東尼‘賣國’,以此把跟自己爭權奪利的對手斗臭批垮……”

  抱鴨的頭額青禿之人頷首說道:“最近我已打這張牌,先派人到羅馬宣揚愷撒跟埃及妖艷王后的風流丑聞,指責愷撒有意‘賣國’,而我父親加圖率領其子卡圖,也就是我,加上連圖家族女婿多圖,以及小西庇阿、小西比俄、小西比歐,大家合力阻止愷撒‘賣國’,就連埃及國王最小的妹妹也有望加入我們的行列……”

  庭前那個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沒等聽完便嘖然道:“不要玩這手。會害他們丟命掉腦袋,她哥哥對我們很好,你別玩死他們兄妹……”嚗牙的家伙亦點頭說道:“而且也要連累我們家失去‘歲月靜好’的生活。就算不慘死于戰(zhàn)亂,也必從此顛沛流離……”

  信孝聞茄惑問:“為什么托勒密十三世把她軟禁在你家里呀?”

  “埃及國王托勒密小時候當然也是吃奶,而非吃草長大。我老婆以前是托勒密十三世的奶媽?!眹パ赖募一锔嬷安贿^那時候我還沒跟她相好。只懷著柏拉圖式的感情互相寫信表達愛意……”

  長利憨問:“她那時還沒跟你相好,怎么會有奶可喂呢?”嚗牙的家伙拿下假發(fā),露出光頭,無語而覷。

  庭前那個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轉(zhuǎn)瞅道:“我早就懷疑你也是我們當中老資格的一員,許多年前便已遭戀愛中的女友背著心上人在宮里劈腿在先,因而她才有奶水可喂托勒密十三世。難怪你如此熱衷于召集這方面的同道到家里坐成一圈開座談會……”

  有樂為之唏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怪不得大家相處這樣親切,總是一見面就如故。剛才忘了自我介紹一下,其實我早就被綠過了,老婆剛過門還沒混熟竟突然生下個兒子愛玩舉重,哪有一點像我這樣斯文?”恒興捧著水盆慰言道:“這有什么?總比一路打光棍好,我老婆原先是別人的妻室。你其中一個哥哥死掉,因無子女,其妻要被遣回娘家,然而娘家不收。眼看她已無處可去,你大哥讓我娶她,順便接收其亡夫遺留的地盤,卻也沒多少……”向匡在樹后插話:“這叫接盤。若用廣州那邊一個親戚學會的地方話來表述,就叫‘執(zhí)二攤’?!?p>  恒興微哼道:“你屙爽了沒有?完事就趕快出來,樹叢那邊似有‘不速之客’走動,你看沒看出是何路數(shù)?”向匡伸頭搖了搖,從樹后探覷道:“你知道廣州話里‘不知’怎么說嗎?”

  有樂搖扇回答:“母雞。”

  “你說對了。”向匡訝然道,“誰告訴你的?”

  長利憨笑道:“我們清州城那里也有廣州人。最大的糕點莊和茶樓皆乃他們開的,有樂是??汀?p>  有樂抬扇遮嘴,轉(zhuǎn)脖向我悄問:“你有沒有給老公戴過綠帽兒?”

  “哪有?”我伸手逗弄青禿腦袋之人懷抱的鴨子,聞言嘖然道,“怎么會呢?”

  有樂搖扇表示不信:“有過吧?”

  我笑道:“沒有?!?p>  有樂哪里肯信,低哼道:“有?!?p>  我噙笑說道:“真的沒?!?p>  “真的有。”有樂懊惱道,“別耍賴!”

  我摸小鴨腦袋,臉沒轉(zhuǎn)的說道:“你希望有就隨便你說?!?p>  “早就料到你也是這種人?!庇袠繁瘧嵉?,“果然沒有例外。女人真的不靠譜……”

  “誰不靠譜呢?”我忍不住嗔之曰,“你拉我四處跑,還背著我有外遇……”

  “哪有外遇?”有樂忙加辯白,“我是清純的。從來高雅脫俗,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有‘艷遇’?”

  長利憨問:“羅馬那駕馬車里究竟是誰伸腳撩你一路?”

  “不清楚,”有樂搖扇說道,“此乃歷史之謎。我現(xiàn)下才明白,許多懸案真的沒有答案……”

  向匡從樹后轉(zhuǎn)出來,旁邊有貓跟隨,挨近嗅探。他連忙挪避,抬袋自覷道:“我本想拿回去給向雄做膾魚片,然而看樣子只能腌成咸魚了?!?p>  有樂轉(zhuǎn)望道:“德尼羅……啊不是,阿爾帕西諾……也不對,應該是阿爾西諾伊,尼羅河三角洲最會蹦跳折騰的小公主又要走過來了,咱們還是速些離去為妙,以免卷入她家事,徒惹一身蟻?!?p>  花白胡須之人捧盒在旁問道:“你怎么知道那些名字?皆乃后世的老戲骨,記得我在‘青山’療養(yǎng)院里曾有所聞……”

  有樂隨手亂指道:“從一積翻看的那本畫冊,似乎聽到蚊樣家伙或者誰念過里面兩個老男人并肩咧嘴之頭像的名字?!?p>  穿條紋衫的小孩兒翻兜納悶道:“畫冊不知掉哪兒去了?!?p>  “哨塔里面名叫‘阿梨’的那只鴨子偷走了罷?”信孝拿著茄子揣測道,“聽說它很會偷東西?!?p>  我轉(zhuǎn)面笑問:“那個‘阿梨’像不像這只鴨子?”

  “再像也不等于就是,”有樂搖扇說道,“我看抱鴨的那個光頭家伙也很眼熟。這些人似乎好壞難辨,況且歷史有名的大戰(zhàn)在即,打起來刀槍無眼,咱們還是趕緊離開為妙……”

  “還能溜去哪兒?”長利哀嘆,“曾聽誰說,贏在最后的不是好人?!?p>  “贏在最后的并非好人?!蔽脴蛹一飺芘溴髾C括,頭沒抬的說道,“你聽了會不會這樣想,那我還是別當好人,因為我想贏。既然如此,最后贏的便不是好人,倘若你們?yōu)榱粟A,而選擇不當好人。寧愿作惡,結(jié)果只能自取滅亡,招致惡報。”

  長利悲嗟:“好人很難贏的。曾聽三叔公說,品行太好就斗不過壞蛋……”

  “因而堅持做好人,才更難能可貴?!蓖デ澳莻€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正色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p>  “你們?nèi)疾皇呛萌耍睙熝瑠y容的小光頭在庭院門口轉(zhuǎn)身說道,“一班外人,只會教唆我哥哥‘賣國’,還幫他幽禁我,幸好我有許多幫手來了,立馬實現(xiàn)意想不到的‘逆襲’……”

  向匡拎著魚袋和攀爬不舍的小貓張望道:“樹叢里游蕩的那些嗎?我看無非小貓幾只……”

  光頭圓臉胖子不安地瑟縮道:“可我瞅見木葉間隙有很多刀鋒閃耀……”

  “你們已被包圍,”煙熏妝容的小光頭背著手朝里邊睥睨道,“交出‘小底笛’就可以免死?!?p>  “這樣重要的東西怎么可以隨便交給你?”有樂搖扇笑謂,“況且我沒看出四周來了多少高手,能讓我們嚇到立馬繳械。正如向老二所言,無非小貓幾只……”

  煙熏妝容的小光頭仰鼻傲然道:“高手很了不起嗎?我也算身手了得。”說完連翻多個筋斗,裙裾飛揚,足影矯晃,令人眼花繚亂。有樂兀自搖扇笑覷,不意挨她一腳倒地。煙熏妝容的小光頭翻過來踩住他,嚗牙的家伙在旁忙道:“這些是我的客人,而我其實屬于你這邊……”

  煙熏妝容的小光頭一邊使眼色一邊說:“走開!我不認識你……”嚗牙的家伙會意地點頭后退道:“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招來了幫手。瞅卻不似阿基拉斯的手下……”門外有個光頭的俊俏小子探臉說道:“我們奉該尼墨得斯大人密令,專程保護公主。你們不想死就乖乖排隊出來接受閹割,以壯大我們的隊伍……”長利轉(zhuǎn)面悄問:“該尼墨得斯是誰呀?”信孝顫著茄子告知:“小公主阿爾西諾伊親信的宦官。后來她讓該尼墨得斯處死了大將阿基拉斯,并命該尼墨得斯統(tǒng)轄軍隊,擁立她為女王。隨即攻打愷撒和她姐姐‘埃及艷后’克麗奧佩脫拉七世。在混亂中,她哥哥被殺……”

  有樂拾扇一指,在煙熏妝容的小光頭足下惱問:“原來這個嚗牙家伙早跟她串通,不知此后該遭何報?”花白胡須之人蹲身從旁捧盒告訴:“后來嚗牙家伙險遭閹割?!眹パ赖募一锊话驳溃骸靶」鞑皇沁@樣許諾的,先前沒說連我也要凈身入宮。況且我只答應幫她擺脫大公主派人盯梢或試圖加害……”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姐姐那些手下也有勾搭,”煙熏妝容的小光頭提足踢踹,嘴形鄙薄的說道,“其只不過是我的異母三姐,她哪里算得什么‘大公主’?”

  眼見足影繚亂,嚗牙的家伙連展身形退避到庭前那個滿目悲情的憤慨之人后邊,我乘機拉有樂移軀挪往向匡身畔,抱鴨的頭額青禿之人轉(zhuǎn)朝一個坐凳愣望的粗漢吩咐道:“圖庫,你跑出去把他們引開?!?p>  粗漢顯得面有難色:“我跑不出去。看樣子外邊拿刀的人多……”

  “要涌進來了,”恒興幫信孝一起搬床過來,嚗牙的家伙忙指點道,“快退進那間大屋里。然后用這張大床擋門……”

  信孝感到為難:“可是里面充滿了你老婆的大便。”有樂催促道:“就算隨處有大便,也要權衡利害得失。趕快往里退,不然要被捉去閹割……”煙熏妝容的小光頭向他拋眼兒道:“本來不想連你也閹掉,須要和那張床一起留下日夜陪伴我就寢。但你如敢跟他們進去踩屎,倘若變得像別人一樣骯臟,我就不要你了。”有樂嘖然道:“我最多只肯同你交朋友,你卻想跟我做夫妻?”嚗牙的家伙在旁難掩悵惱道:“先前還以為她有意要跟我做夫妻……”

  煙熏妝容的小光頭提足踢踹,慍道:“個個想得很美!不如直接閹掉算了……”向匡換手提著魚袋和抓攀不放的小貓,另伸一掌切踝,小光頭叫了聲苦,收足不迭。向匡晃頭避過小光頭甩投的鞋子,沒等小光頭縮腳跳開,順手抓個正著。坐成一圈的摧頹之人紛紛拍手叫好:“先拿捏住她,必使其手下有所顧忌。”我拾鞋之際,瞥見小光頭就勢轉(zhuǎn)身親吻,其態(tài)熱辣,猝使向匡一時無措,忽挨小光頭一腳撩襠,倏然吃痛而倒。

  我見小光頭趁機要溜出外,急忙探手抓住衣領,搶在小光頭起腳欲蹬之前,繞臂勒住其頸。她又故伎重演,勉力轉(zhuǎn)脖呶嘴來吻,我挪開臉說道:“你剛親過別人,休想再沾我一臉口水。”小光頭伸唇亂嘬落空,突然提足欲撩,被我夾住其腿,順勢按軀扳倒。光頭圓臉胖子挺身向前,越眾而出,振袖抖擻道:“讓我來!”捋袍抬腳高舉,然后踩在她身上。

  眾人見狀怔望,光頭圓臉胖子面有得色的轉(zhuǎn)覷道:“且看我把她一踩就動彈不得,這招厲不厲害?”正在顧盼自雄,忽遭刃光紛晃映頰,有樂抬扇一指,邊退邊說:“厲害,不過我看恐怕你要慘遭‘血光之災’了!”

  耳聽刀風紛颼驟急,圓臉胖子抱頭忙躲。亂刃飛爍倏至,我揚發(fā)盾讖不及,恒興和向匡合力將大床掀翻而起,推擋密集刀光,倉促掩護眾人往后退避。煙熏妝容的小光頭擠在里面驚問:“誰亂扔刀過來這邊?是不是連我也不放過,意欲乘亂加以謀害……”

  門外有個光頭的俊俏小子探臉說道:“不是我們干的,好像你姐姐派來更多兩河刀客反而突然將我們包圍了……”有樂從床后搖扇探覷道:“讓我看看怎么一個包圍法……”一顆俊俏的光頭滾了過來,在階下無言而視。

  有樂一怔,止扇不搖。接連又有更多俊俏的光頭翻滾而至,皆在階前無語默視。有樂驚跳走避不迭道:“風緊,扯呼!”

  庭外刀光紛耀而入,黑森森的持械之人影影幢幢地掩近。原先圍坐一圈的摧頹家伙忙推粗漢往前,紛道:“圖庫,趕緊掄板凳沖出去把他們引開!”

  但見粗漢雙手掄凳后退,光頭紅鼻漢子揩淚起身,拔劍說道:“大家盡快撤離,我該去和老婆孩子相會了?!遍L利憨望其身影踽然隨劍光移行往前,忍不住悄問:“他老婆去哪里了?”信孝聞茄說道:“遇溺在海上。先前聽卡圖說他老婆名叫‘連圖妮絲’,可我記得在羅馬曾聽小布魯圖提過她似乎叫做‘蘭圖妮卡’,究竟哪個稱呼才對呀?”花白胡須之人捧著兩盒東西轉(zhuǎn)顧道:“兩個都對。多圖先被前妻連圖妮絲始亂終棄,其表妹或其堂姐蘭圖妮卡由于同情而憐愛他,竟甩掉丈夫,改嫁給他成為夫婦。這倆姐妹隨小龐培一伙的家眷乘船逃往埃及,途中不幸翻溺身亡……”

  眾皆唏噓:“這真是太慘了。”隨即又把掄凳后退的粗漢往前推。

  光頭紅鼻漢子提劍正要走去擋門,四周籬柵坍倒,一大群人突然涌過來,圍擁攏合,密密麻麻地擠得透不過氣兒。頃刻之間,殺氣大盛。便連廊間扶杖坐望的掉牙老叟亦忙起身,匆欲往我們這邊擠入。有樂被推,懊惱道:“看來其并不傻……”

  滿庭擁擠密集之軀紛如潮涌,刀起刀落,你來我往。一時瞧不清誰殺誰,血花亂濺,死者擠在里面直立未倒。眼看恒興和向匡抬著那張大床阻擋不住無數(shù)刀鋒紛搠,蚊樣家伙按壁急喚:“快隨我開溜!”

  混亂之間,我被推撞而跌。眸前昏天黑地,難辨是何所在。長利懵問:“咱們撞去哪里了?”花白胡須之人似覺不對,在旁驚望道:“零王朝?”

  信孝拾茄惑問:“何以見得?”蚊樣家伙滿目驚憟,顫手朝我后邊龐然覆投的蔽天陰影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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