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紗聽到這話，抿了抿嫣紅的唇，想反駁又不得不承認林朔說得對。
雖說緬國女子不似中原閨秀般禮教森嚴，但她一個緬國女子在京城經(jīng)營翡翠閣本就艱難。
自然，不能輕易被那些男人瞧了真面目去。
就連北靜王等皇宮權(quán)貴，她也不過是派人送禮打點，從未親自去見過。
她嘆了口氣，收起嬌蠻的神態(tài)：
“這位公子，我家不過是小本買賣，您這般火眼金睛的大佛實在是招待不起……”
翡翠閣就像是后世的賭場，而林朔就像是那些賭場最怕的“賭神”“賭圣”之流。
就算是北靜王那般號稱“翡翠公子”的人，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
但林朔這般百說百中，毫無失誤的，就連慕紗也是第一次見。
賭石一眼就看準，絲毫不出錯。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真的有林朔這樣的人存在。
遇到這樣的“神仙”，若是放任不管的話，翡翠閣早晚有賠到血本無歸的那一天！
這也是為什么，從不見客的慕紗，今日親自接待林朔的原因。
林朔挑了挑眉：
“閣主這是要對我下逐客令了?。俊?p> 豈止，只怕是從此以后都把他拉入“黑名單”了。
以后林朔想要再來翡翠閣，可再不能了。
慕紗俏麗可愛的臉頰微微漲紅了，作為開門迎客的生意人，這樣的做法確實有些不光彩。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那些跟著她來京城討生活的，都是在緬國沒有生計的可憐女子。
若是翡翠閣沒了盈利，她們可全都得喝西北風(fēng)！
林朔悠悠一笑，端起桌子上的茶盞喝了一口：
“慕閣主倒是有些天真了，你今日趕走了我林朔，焉知明日就不會有王朔、張朔？”
慕紗注意到他喝的茶盞，是自己方才喝過的，頓時俏臉微赧。
但看對方不過個八九歲的小公子，她便也抿了抿唇?jīng)]計較什么。
此時，聽到林朔的話，她輕笑道：
“林公子可莫要唬我，您這般的人百年也難見到一個呢?！?p> “是嗎？”林朔勾了勾唇，“那我今日回去開個學(xué)堂，收幾個學(xué)徒，把這鑒賞玉璞的本事傳出去你看如何？”
正好，前廳那些人也眼巴巴地，正等著林朔收他們?yōu)橥侥亍?p> 慕紗伸出青蔥手指顫巍巍地指著他，俏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你，你……好生不要臉！”
如此這般，翡翠閣干脆趁早關(guān)門大吉，免得賠的血本無歸的好！
奈何大盛朝語言博大精深，她想要出口罵人卻搜尋不到什么詞匯，只憋出個“不要臉”三個字。
聽起來，竟然有幾分像是在打情罵俏。
林朔低低地輕笑了幾聲：
“不過是逗你幾句罷了，何至于此？”
他好歹是個靈魂二十多歲的男人，怎么會用此卑鄙的手段欺負個苦苦經(jīng)營生計的少女？
慕紗輕輕松了口氣，白皙的小手拍著心口，顯然是嚇得不輕。
但回過神想想，又覺得林朔說的有道理來著。
今日趕走他，難道就能保證翡翠閣以后的安穩(wěn)嗎？
想到這里，她連忙上前，恭謹正色地板著張俏麗的小臉，深深對著林朔拜下：
“還請公子指點?！?p> 她穿著輕薄的深紅紗衣，深深拜下之時，便見胸口春光微露，那是一方繡著水紅色暗紋的抹胸，裹著含苞待放的一雙小桃子，白膩如羊脂玉般……
林朔咳了咳，暗道這小姑娘不過十六歲，發(fā)育得倒是挺好。
慕紗見他不說話，疑惑地抬眸看向林朔，眉間掛著的藍寶石晶瑩剔透，襯得女孩的眼眸之中微微透出抹深藍。
林朔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眸色是暗藍色，睫毛濃密纖長，膚色白皙無一絲斑點，五官也比其他女子立體許多。
前幾年，緬國國主興兵吞并了錫金國，林朔在《異國志》上看過，那錫金國的女子生得貌美，且眸色各異。
想來，這慕紗還有幾分錫金國的血統(tǒng)在……
林朔暗道，這錫金國女子不僅貌美眸中有異色，只怕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發(fā)育得也快……
此時，慕紗見林朔遲遲不回話，便猜測道：
“我明白公子遲疑什么……若是林公子肯出手指點，翡翠閣必然回以重謝。”
林朔聽到此話，感興趣地坐在她那張柔軟至極的貴妃榻上：
“慕閣主倒是說說，有什么可以謝我的？”
慕紗喚來一緬國侍女：
“去，把我那套鴿子血的玉石拿來?！?p> “是?！?p> 侍女應(yīng)聲而去，片刻后捧著一精致的木匣子走來。
那木匣子中墊著絲綢錦緞，其上擺放著十三顆血紅色晶瑩剔透的紅翡翠，遠遠看去竟像是血淚一般。
林朔眸光一亮，暗道真是好玉！
更難得的是，這是十三顆成套的鴿子紅翡翠，都打磨成橢圓形。
其中最大的一顆，更是有拳頭大小，而其余十二顆便仿若眾星拱月。
慕紗輕笑道：
“林公子，這套紅翡翠就當我是贈予你的見面禮了?！?p> 那侍女聽了這話，遲疑道：
“閣主，這可是你最喜歡的一套翡翠……”
慕紗柳眉微蹙，冷然開口：
“閉嘴，這里哪兒有你說話的地方，還不去用上好的玉匣子把翡翠裝好給林公子？”
“是?！笔膛瑴I委屈道。
林朔見那鴿子紅的翡翠的確是世間罕見，也不好意思再拿喬了，便笑道：
“慕閣主既然是開門做生意，就絕對沒有將客人往外面趕的道理，否則別人若是知道了，只會說翡翠閣老板贏得起輸不起?！?p> 慕紗點了點精致白皙的下巴：
“此話不錯，但若是如林公子這般的，我們店實在招待不了幾個啊。”
林朔笑了笑：
“不是讓你去硬著頭皮當冤大頭，但要想幾個巧妙的方法才能掩人耳目……”
慕紗疑惑道：“巧妙的方法？”
這賭石是最不好作假的，要不也沒有一刀窮，一刀富，一刀披麻布的說法了。
林朔又喝了口茶，緩緩道：
“比如你作為閣主，自然要知道哪些石頭值錢，哪些石頭不值錢；若是有人看的準，總能買到好的避開壞的，就找更厲害的高手去擾亂視線……”
縱觀后世的賭場，誰不會請技術(shù)高明的賭手在店里坐陣的？
慕紗做了多年的玉石生意，對玉璞的價值也有幾分了解，拿出來賣的也幾乎都是高級玉料。
“前者倒也不難，只是這厲害的高手我哪里去尋呢？”
說完，她看向正優(yōu)哉游哉喝茶的林朔，便展顏笑道：
“瞧我竟是個短視的，這真正的高手不就近在眼前呢？”
她也坐在那貴妃榻上，伸出白皙藕臂挽著林朔，曼聲說道：
“若是林公子能屈尊降貴……”
誰知，林朔卻輕輕咳了兩聲，道：
“慕閣主之前只說讓我指點一二，如今我已言盡于此，家中事忙就先告辭了?！?p> 慕紗見他起身要走，頓時慌了起來，連忙用手緊緊抱著林朔的腰身。
她鼓著嘴說道：
“林公子好生會做生意，我那整套的紅翡翠，竟只換來這么輕飄飄的幾句話?！?p> 林朔見她抱著自己不放，身子也緊緊貼了上來，這無賴的嬌蠻招式還真是把自己鎖住了。
的確，自己兩句話就騙了這么珍貴的一套寶石，也是有些輕巧了些。
“若是閣中有事，你就去榮國府后門找邱老三便是了?！彼従忛_口說道。
聽到這話，慕紗頓時喜上眉梢，脆生生道：
“哎！我就知道公子是個善人！”
這樣，以后翡翠閣就等于有高手坐陣了！
慕紗美滋滋地抿唇輕笑，一時都忘了放手，整個人還貼在林朔的后背上。
林朔只得出言提醒：
“還不放手？難道緬國風(fēng)氣都似這般開放，陌生男女之間也能如此親密了？”
慕紗俏臉微紅，連忙送開手做了個鬼臉：
“林公子也不看看自己才幾歲，我都不害臊，你倒是扭手扭腳的?！?p> 她比林朔年長幾歲，自然不拘泥這些個，也不覺得自己被占便宜了。
在她看來，像林朔這般大的小子，就算和自己同床共枕，只怕也不知道該做什么罷？
于是慕紗帶著幾分調(diào)笑地曼聲道：
“林公子以后來翡翠閣，便直接到我這房間里來罷，我可不似你們中原女子般諸多避諱?！?p> 林朔挑了挑眉，打量了眼她纖濃和度的曼妙身姿，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p> 但是，幾年后慕紗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果然太天真了。
她今天的決定，才叫真正的“引狼入室”……
兩人又細細商議了諸多經(jīng)營之事，林朔見天色已晚，擔(dān)心黛玉在家里等自己，便起身準備離開。
慕紗今日聽了不少來自于林朔的商業(yè)知識，正覺得受益良多，意猶未盡。
但見狀，她也只能依依不舍地起身送他離開。
目送著林朔和老三走出翡翠閣，慕紗憑欄而立，眉心的藍寶石泛著微光，更襯得她美貌的面容多了幾分妖艷。
“嗚嗚……閣主……”
這時，只見一穿著綠紗衣的豐滿侍女，滿臉淚痕地上前來。
慕紗蹙了蹙眉尖，問道：
“阿楠，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客人又罵你了？”
翡翠閣中的緬國侍女，都是追隨著她漂泊異國他鄉(xiāng)的可憐女子。
所以慕紗平日里都很照拂她們，從不會像其他店掌柜的，對下人們又兇有惡的。
阿楠正是之前被賴大輕薄又不給賞錢的那個女子。
她啼啼哭哭地說道：
“往日里客人們手腳不規(guī)矩，也都會給些銀子打賞……可今日那賴官人也忒不講道理了！”
慕紗聽了這話，嘆氣道：
“原來是這事兒，以后你見那姓賴的來了，就遠著些罷，讓那些姿容一般的去服侍他便好了?！?p> 翡翠閣的侍女都是女子，經(jīng)常遭到客人“咸豬手”已是稀松平常了。
阿楠紅著眼眶，欲言又止地說道：
“若只是這般也就罷了……只是，只是……”
慕紗見狀，不由得擔(dān)憂著問道：“只是什么，若是他還欺負了你，千萬別瞞著我?！?p> 阿楠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地哭了起來：
“方才那賴官人臨走前，把我拖到一隱蔽處，強行……強行要了我的身子！”
聽了這話，慕紗氣得不輕，粉面含煞道：
“這個姓賴的，難道把我這翡翠閣當成秦樓楚館了不成？”
翡翠閣中的侍女都是緬國人，才拋頭露面出來討生計，不是專門掙那身子錢的娼妓！
更令阿楠傷心的是，那賴大不僅強要了她，完事后還羞辱道：
“別找爺要錢，你個小賤貨又不是出來賣的，難道還想要銀子？”
典型的我不給錢，就不算嫖了。
慕紗捏著粉拳砸在欄桿上：“此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見狀，阿楠有些后悔自己不該說了這事兒，連忙道：
“我見那寧國府的賈薔賈公子，都對那姓賴的恭敬極了，想必不是咱們能招惹的……”
慕紗冷哼了一聲：
“這事兒既然我已經(jīng)知道了，那賴大不管是賈府的誰，我也不能就這么讓他揭過了！”
她喚來貼身侍女，讓準備套條上好的翡翠玉佩：
“明日，我親自去拜訪林公子?！?p> 雖然和林朔才見過一面，但交淺言深，她相信此事林朔定能幫自己出出主意。
……
賈府，碧紗櫥內(nèi)。
邱老三徑直回了下人房歇息。
林朔走到碧紗櫥的院門口，就聽到里面笑鬧聲作響。
“一對二?！?p> “等等，王炸！”
聽到這動靜，他不由得失笑，就知道那幫女孩子們又在玩斗地主了。
這游戲還是他教下去的，除了斗地主，還有德州撲克、21點等等……
但最受丫頭們歡迎的，顯然還是這斗地主了！
他伸手推了推門，才發(fā)現(xiàn)院門竟然鎖了。
林朔笑道：
“你們這群丫頭玩到興頭上真是什么都忘了，也不知給爺留個門子。”
此時，晴雯、麝月和紫鵑三個正在玩斗地主，雪雁在旁邊嗑瓜子，興致勃勃地觀戰(zhàn)。
聽到林朔的話，晴雯眨了眨杏眸，壞心地使了個眼神，讓她們裝作沒聽見。
于是，麝月和紫鵑又高聲繼續(xù)打牌。
林朔見沒人應(yīng)，還以為是晴雯她們沒聽見，又瞧了幾下。
隨后，便聽見林黛玉柔柔的聲音傳來：
“你們幾個丫頭真是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連敲門聲都聽不見嗎？”
院門緩緩打開，只見林黛玉身披一件輕薄絲綢外衣，瑩白如玉的臉龐在月色下越發(fā)清麗，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內(nèi)。
晴雯“撲哧”地笑了：
“姑娘剛才不是說，朔哥兒見你睡著了就偷跑出去，這么晚也不回來，還說讓他以后也別回來了呢！誰知人家就敲了兩下門，姑娘立即慌得跟什么似的巴巴跑出來開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