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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拾光

《人間》第二十二章 起落

人間拾光 蛋殼小仙 2976 2021-05-19 11:45:45

  龍辰和蓮兒六十大壽這天,家里擺酒設(shè)宴,親朋好友歡聚一堂,好不熱鬧,樹上的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唱起了祝福的歌。

  日子逐漸變得清朗,同年九月,夢夢參軍了,那時候正掀起一陣大學(xué)生士兵入伍的熱潮,夢夢離開的前一周,龍辰和蓮兒就在夢夢大學(xué)附近找了家賓館住了一周,前幾天,夢夢便和閨蜜好友一起吃了飯,做了簡單的告別,后幾天,辦好了各種手續(xù),剪短了頭發(fā)。期間,龍辰和蓮兒一直陪在夢夢身邊,龍辰教夢夢打背包、系腰帶,看著眼前的夢夢,龍辰欣慰的笑了。

  離開的時候,龍辰和蓮兒把夢夢送到了軍分區(qū),夢夢上了一輛小巴車,看著滿車的同伴,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夢夢轉(zhuǎn)身和龍辰、蓮兒道別:“爺爺,奶奶,再見,你們回去坐車注意安全,我走了?!避囬_始往前開,夢夢看著龍辰和蓮兒越來越小的身影,頃刻間,心里被巨大和孤獨感和失落填滿,眼淚就那樣掉了下來,再回頭看一眼龍辰和蓮兒,已漸漸模糊成了一個黑點兒。

  “也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吃得了部隊那樣的苦……”蓮兒邊擦眼淚邊說,“年輕人嘛,去部隊鍛煉下總歸是好的,我相信夢夢可以的?!饼埑叫χ袔I,說完轉(zhuǎn)身擦了擦眼淚,龍辰深知夢夢以后的路將充滿艱辛,但是他也知道,人生需要這樣的磨練,才會獲得真正的成長。

  新兵連的夢夢拍了第一張軍裝照,龍辰讓她寄一張給家里,他說他想看看夢夢穿上軍裝的樣子,收到照片的第一時間,龍辰便去照相館把夢夢的一寸軍裝照片放大成了七寸的照片,房間里放一張,隨身攜帶一張。那些日子,龍辰逢人就拿出照片說:“這是我孫女兒,是個女兵?!鄙弮嚎匆婟埑侥情_心中透著自豪的神情,心里也樂開了花。

  不久后,地方電視臺有人來到龍灣村采訪龍辰和蓮兒,“向師傅、龍伯你們好,我們是慕名而來,想采訪一下你們,因為外界對你們的傳言不一,所有我們想了解下你們真實的故事,你們愿意說說嗎?”“我們不接受采訪,不好意思?!饼埑蕉Y貌的笑著答道,對于這次突如其來的采訪,龍辰很是不自在。后來收到電視臺寄來的一沓照片,還有一封道歉信,信上說,對于上次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拍了照片表示抱歉,龍辰看著寄來的照片,鏡頭里記錄下了那天自己和蓮兒聊天的各種瞬間的合照,笑著的、嚴肅的、坐著的、站著的、用手撐著臉的,等等……蓮兒看完后發(fā)現(xiàn),這些照片應(yīng)該是少有的和龍辰同框的照片,于是她好生收藏了起來。

  當天下午,龍辰接到一個電話,“二哥去世了……”是二嫂打來的,龍辰掛完電話,不知該如何向蓮兒開口,因為這個消息對于蓮兒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龍辰遲疑了,愣了半天神,終于開口了:“蓮兒,我和你說件事,你別太傷心?!鄙弮河胁缓玫念A(yù)感,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問:“什么事?”“二哥走了。”龍辰緩緩的說出這句話發(fā)現(xiàn)蓮兒竟然沒有哭。“你可以哭出來,不用憋在心里?!痹捯魟偮?,蓮兒的眼淚就決堤了,她不記得是怎樣到二哥家的,只記得耳邊響起了同樣的哀樂,嘈雜的人聲中夾雜著哭聲,屋里有很多白色的布,記憶里二哥的笑臉已化成了那一張黑白照片……

  一周后,龍辰?jīng)Q定帶蓮兒去旅游,去她一直想去的地方——BJ,他記得蓮兒說過,她想去BJ天安門看看,去萬里長城上走一走,于是訂好酒店和機票就出發(fā)了。

  那是龍辰和蓮兒第一次坐飛機,“真不敢相信,我們就這樣飛到天上來了,原來真的有云海,真是太好看了!”下了飛機,來到天安門廣場,看著廣場上人潮涌動,遠處的五星紅旗正迎風(fēng)飄揚,蓮兒不禁感嘆:“原來這就是天安門啊,在電視里看到過那么多次,今天終于親眼見到了?!闭驹谔彀查T廣場,龍辰讓路人給自己和蓮兒拍了幾張合照。

  接著來到了八達嶺長城,爬了一小段兒,龍辰和蓮兒都開始氣喘吁吁,他們停下來看向遼闊的遠方,“有生之年能來看一看祖國的這大好河山,也心滿意足了?!鄙弮横屓灰恍Γ笆前?,出來走走,心情真是大不一樣,以后每年我都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好不好?過了六十歲,也是該好好享受下生活了。”龍辰說得很認真,眼神里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

  日子一晃幾年過去,夢夢也退伍回來了,龍辰托老友給夢夢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因為在省外,每次回來總是幾經(jīng)周折,后來夢夢辭職去了廣州,工作幾個月后,夢夢聽小群說龍辰身體不太好,工作起來都有些心不在焉,國慶節(jié)放假的第一天就立馬趕回了家。

  看見龍辰的第一眼,夢夢就哭了,她發(fā)現(xiàn)龍辰的身體比之前更瘦了,“怎么一下子就病得這么嚴重?”“之前怕影響你工作,就沒告訴你,你爺爺一個多月前就病了?!毙∪赫f。這時夢瑤也回來了,“爺爺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姐姐你別太擔心了?!薄拔蚁牒人?,你們誰去給我倒杯水啊。”坐在床上的龍辰故作輕松的笑著說,看得出此刻的他很疲憊,“好的,水馬上來!”夢夢和夢瑤一起轉(zhuǎn)身去了廚房,一旁的蓮兒也起身跟著一起去了。

  一到廚房,夢瑤就忍不住大哭了起來,蓮兒和夢夢也哭得更厲害了,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傾瀉而出。努力平復(fù)好情緒后,夢夢倒了一杯茶給龍辰端了過去,“爺爺,要吃什么水果嗎?我?guī)湍阆?。”“不想吃,你幫我把桌子上的藥拿過來吧,我還沒吃藥的?!饼埑皆绞茄b作若無其事,夢夢心里越是心疼,她強忍著淚水,看著龍辰吃完藥,又陪在龍辰的身邊坐了很久,“我要睡覺了,坐久了有點累?!眽魤魩妄埑缴w好被子,等龍辰睡下,夢夢就出了房間。

  那七天,夢瑤給龍辰喂飯,夢夢幫龍辰洗臉,每天寸步不離的照顧龍辰。臨走那天,龍辰說想出去曬曬太陽,學(xué)武和小群一起把龍辰扶上了睡椅,夢夢和夢瑤看著龍辰,都不舍得離開,“你們倆放心去上班吧,我和你爸還有奶奶在家會照顧好爺爺?shù)?,你們放心。”小群上前拍了拍夢夢和夢瑤的肩膀說道?!澳菭敔斈愫煤玫?,等我們下次再回家來看你,你在家等著我們回來?!眽魤艉蛪衄幾叩剿芜呂兆↓埑降氖终f,看見夢夢和夢瑤轉(zhuǎn)身要走,龍辰想起身去送送她們,他雙手用力的撐在睡椅的扶手上試著起身,但發(fā)現(xiàn)用盡了全身力氣也撐不起來,夢夢看著龍辰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眼淚奪眶而出,“爺爺,你不用起身了,你好好養(yǎng)好身體,我會很快再回來看你的?!饼埑街皇俏⑽⒌狞c頭,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夢夢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再看一眼龍辰,龍辰也看著她,那眼神……先是不舍、難過、然后是無奈,最后變得平靜淡然,她感覺:爺爺好像是在和自己告別……那短短的幾秒,那個眼神,深深的刻在了夢夢心里,心生生作痛。

  這天,龍辰叫來了學(xué)武和小群,“你們?nèi)グ盐曳块g抽屜里的存折拿來,我給你們說一些事?!毙∪郝犕赀@話就皺起了眉頭,她不敢問,也不敢往下想,“爸,現(xiàn)在拿什么存折,就放在那里,沒事的?!薄叭?!”龍辰的語氣很堅決,小群只好照做。龍辰交待完一些事,又讓小群把蓮兒叫進房間,并關(guān)上門。學(xué)武和小群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知道蓮兒出來后,哭得近乎絕望。

  晚上吃完飯,龍辰望著窗外出神,像是等待著什么,又看看蓮兒,再看看學(xué)武和小群,那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都停留了很久很久……夜晚風(fēng)很輕,龍辰漸漸的睡去,學(xué)武和小群也在一旁臨時搭的小床上睡去。窗外聽不見蟲鳴,星星不見了蹤影,沒有一絲光亮,這一夜,格外的寂靜與漆黑……

  第二天,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學(xué)武和小群像平常一樣一起把龍辰扶著坐了起來,“爸,我去給你打水來洗臉”小群出門前看了一眼龍辰,他依然是望著窗外……學(xué)武把小床收拾好就出門去了,小群端來一盆水,見龍辰閉著雙眼靠在枕頭上,“爸,來洗臉了。”龍辰?jīng)]有一絲反應(yīng),小群又叫了幾聲,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爸!……”小群嚎啕大哭。

  龍辰就這樣安靜的永遠睡了過去……享年七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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