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被那些受到侵蝕的村民們綁在一根柱子上,他們想把我燒死以獻祭,好在咒花和沁辛路過看到,把我救了下來。”
說完,語心抱著宥維的肩頭哭了起來。宥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手慢慢往上,不自然地捋了捋她的秀發(fā)。
鬼火像覆蓋了整片天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繞是兩個詛咒之子傾盡全力也消滅不了。
“鬼火都是從下往上走,打散了還會重塑,聚合,但終究還是源自下面啊?!鼻咝磷匝宰哉Z道。
“說明有個鬼火施術(shù)者在底下?”咒花看了沁辛一眼。
“沒錯,那你能送我下去看看嗎?”
“沁辛,等等!我也下去。”宥維把語心帶到咒花身旁,便向沁辛道,“走吧。”
“哈,我一個人也行的。”
“不要,多一個人更安全。”
“嗯。”沁心笑了笑,但是被圍巾遮住了。
順著咒花蔓延到石柱壁上的枝條,兩人一路攀爬向下。沁辛走在前面,似乎是看宥維比較年輕,便像大哥一樣地搶在他前面下去了。底下飛上來的鬼火,時不時有的正面沖向他們,被沁辛用那把血刃擋開了,其余的在另一面和咒花對峙著。
枝條越來越稀疏了,或許還沒到下面,枝條便用完了,這個問題存于他們的心中,誰都沒有開口,只是沉默著向下攀爬。周圍的石壁開出無數(shù)條有粗有細的裂縫,那是枝條深深扎根而留下的痕跡,即使是這樣,問題最終還是出現(xiàn)了,再往下已經(jīng)沒有枝條了,底下黑云一片,時而飛來的鬼火一瞬間照亮周圍的黑云,但也僅限于黑云,亮光照不出其他有價值的東西。
“我先下去吧?!卞毒S死死盯著底下的黑云。
即使周圍昏暗一片,時而飛來的鬼火也足夠讓沁辛看清,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微顫,一個肉眼可見的汗水從他發(fā)間滑落臉頰。
看來他心里并不是不畏,但是為了逞強嗎,還是為了讓自己顯得有用一點?沁心想著,其實自己也有所畏懼,但別無他法,他下還是自己下,似乎都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哼,不怕嗎?”
宥維回過頭,和他對視著。
“你不是說,我們詛咒之人沒那么容易死嗎。”
“嗤,說得也是。那不如我們一起下?”
宥維伸出手,“好,你牽我手吧,這樣摔得稀巴爛也不會離得太遠,而且我也不想壓死在你身上?!?p> “嗯?!?p> ......
“你怎么不松手?”
“你討厭被我牽著嗎?”
“不是,你為什么抓著枝條不放?!?p> 說著,宥維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抓著枝條,而沁辛已經(jīng)懸空了,他的手還被死死抓著。
“那我放手了哦,準備好了嗎?”
“好了?!鼻咝撂痤^,無奈地仰視著他,眼里那片火似乎又要升起。
他們一同下墜,穿過那片黑云,底下赫然矗立著許多城堡和村莊,那被紫光環(huán)繞的法師就在柱子之下,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不過都無所謂了,他們摔成了肉泥,碎骨遍地。他們的血液匯流在了一起,紫光在血液里畫著無數(shù)奇特的符號。頓時一道血柱沖向一個法師,他用著亡魂的鬼火形成的渦輪試圖抵擋,然而那血柱像絕緣體一般穿堂而過,不受鬼火們的干擾,頓時那法師只剩碎裂的衣服飄在血水之上,一團白色的沙塵漂浮在空氣中,沒過一會,白塵暗淡下去,最終消散。
“這是......殉情?”一位意識尚存的老婆婆,看著這對握手的白骨深思道。
碎骨和血肉又爬回了他們的身體,老婆婆看著這對白骨又變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他們站了起來。
“什么情,你剛剛說什么?”宥維睜大眼睛問道。
面對這片寧靜,以及表情變得僵硬,突然倒地的老奶奶,宥維發(fā)覺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道歉,然而為時已晚。
老婆婆又重新站了起來,兩眼發(fā)白,皮膚發(fā)紫,像一只吸魂鬼一般張大嘴巴沖他撲去,她大口大口地吸著宥維身上散發(fā)出來的白塵。
“這是我的靈魂嗎?怎么會被吸出來?”宥維看著這些飛到她嘴里的白塵,驚異道。
“哈?鏡......鏡子,碎鏡?。∧銈兗易逶趺催€會在世?!”
宥維手里握著正好掌心大小的鏡,一把抹了她的脖子,又將鏡瞬間收回,看起來就像是他單用手把她脖子切斷了。
宥維用手去握那些從她身上冒出的白塵,卻發(fā)現(xiàn)它們回不去,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逐漸失色,宥維模仿老婆婆大口吸它們,卻也無濟于事,它們終究歸于黑暗。
宥維再回過頭去找沁辛,望見他血紅色的背影,那被血浸染的衣裳,手上的血刃還滴著血水,他喘著大氣,頭上和手上有被燒傷的痕跡。
“她們應(yīng)該能下來了?!?p> “你是......鏡的家族,嗎?”他顫栗著,如同他猛烈跳動的心。
“不是?!?p> “你不要騙我啊!”沁辛猛地一嘶吼,頭上的圍巾也跟著掉下來了,他露出來的傷疤里都扎著鏡之碎片,那些碎片插在他的發(fā)間,他的脖子。
血刃在空中劃過,好像空氣也被染上了永恒的紅色,宥維手心中釋放著詛咒抵擋,他用詛咒接過刀刃,卻還是留下了不淺的傷痕。
沁辛雙眼赤紅,瞳孔里只剩宥維一人。
宥維見狀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
“人死不能復(fù)生,我要你去向他們謝罪!”沁辛怒吼著,他的血刃化為黑水落到地上,一個黑色的咒陣便在腳下升起。
“血祭——”瞬間,沁辛全身顫抖了一下,鼻腔和眼睛開始流血,他的嘴巴鼓起,往地上嘔了幾灘鮮血,又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宥維,嘴里念道,“鬼手千軍”。
掐指瞬間,宥維看到一滴黑水落在地上,整個地面像覆蓋了一層水一般波動起來,黑水下落之處不斷地變黑,擴大......宥維腳下伸出無數(shù)只黑而長的手臂抓著他的頭,他的手臂,他的全身,似乎從看到那滴水落下起,整個世界只剩下黑與白,腳下是無數(shù)骷髏頭的嚎叫。
“他的劍變成了法陣?”
宥維心中的疑問,只有無數(shù)個骷髏頭之間骨頭碰撞的聲音回應(yīng),宥維漂浮在這樣一個白色的空間,頭頂是原來的世界,沁辛就站在上面盯著他,周圍與世隔絕,甚至聲音都受屏蔽。
宥維心道,既然你可以用詛咒做陣,那么我未嘗不可?于是,宥維想當(dāng)然地把法陣通過詛咒釋放,然而除了周圍出現(xiàn)許多紫色的顆粒物,基本算作無事發(fā)生。
突然,他聽到骷髏頭傳來咯咯咯的聲音,循聲而望,是群骷髏頭在笑。
怎么說呢,骷髏頭在笑也是蠻滲人的,但又似乎有點親切,這種矛盾感說不清楚。
宥維將詛咒向前釋放,那距離短得甚至大骷髏頭都笑了起來,這個場面既尷尬又詭異,恐怕會成為他今后半夜驚醒的噩夢。
骷髏伸出鬼手點了一下那短短的尖頭,它又把手收回去看了看,再一次笑了起來。
它將鬼手往頂上一揮,周圍瞬間變得漆黑無比,沁辛看不見下面的情況,繼而焦急地尋找縫隙,宥維仰望那“天空”,一片沉默的黑暗包裹其上,最后只看到沁辛焦慮而憤怒的目光在那短暫的縫隙中消失了。
骷髏將鬼手作刃,迅速地刺向宥維。
想來也沒有必要裝下去了,宥維便將手中的心之劍飛去,短劍固然沒什么傷害,宥維想了想,出了個口訣:“鏡,十邊映!”然而無事發(fā)生。
他猛的將身子一歪,鬼手是奔著取他頭去的,但還是刺穿了他的左肩。血液在這樣的空間里也停滯了流動,右肩少了幾小塊肉,一點白在中央,也許是骨頭吧,然而卻已經(jīng)疼得發(fā)麻,想來剛剛那墜地許是把神經(jīng)都摔斷了。
“小子,迷惘可是致命的?!?p> 來不及思考了,幾只鬼手也接踵而至。
“你為什么要幫我?心之巨劍,鏡——三角立方映!”巨劍在三立方鏡的空間中相互映射,五個巨劍砍斷了飛來的鬼手。
“要不我回答一個你的問題,你回答一個我的問題?”骷髏邀請道。
“可以,那你說說,鏡之家族里,是誰讓沁辛受到如此的傷害?”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怎么知道你會鏡的,其實......”
宥維幾乎快受不了這失重懸空的感覺,一開始覺得這里似乎是個讓物體漂浮的環(huán)境,可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自己好像是提線木偶,只不過是除了手腳和頭之外,其他部位像是被故意控制,畢竟如果完全是漂浮的作用,那怎么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都有一種往下的拉力,那股拉力并不大,但若雙手和手腳任那力量拉扯,手腳還是會發(fā)麻的。
“......其實?”
“也罷,似乎你也并不在意。不過,傷害那孩子的人,你應(yīng)該認識?!?p> 說著,他伸出一個握拳的鬼手在他面前,鬼手打開來,一個熟悉的白塵漂浮著,逐漸化成宥琞的樣子。
宥維一時沉默著,心劇烈地顫動,他幾乎要窒息。
“到我了,我有個疑問,如果鏡族能夠自由穿梭到另一個空間的話,那么為什么詛咒之石的降臨會把鏡族滅剩最后一代呢?”大骷髏頭舉起兩只鬼手作沉思狀。
底下一個頭蓋骨缺了一小塊的小骷髏又接道:“傳聞不可信,宥維,你要好好想想?!?p> 這聲音,如此熟悉!宥維驚了一下,他盯著方才那骷髏,使勁回憶著,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嗨呀,罷了罷了,我看上面那孩子也快受不住了,鏡之傳承人,再會?!摈俭t怪和著周圍白茫茫的一片越發(fā)模糊不清,消散之際,宥維大喊道,
“你是誰?!”
一個空洞悠遠的聲音傳來,
“鬼手千軍。”
這名字,兒時有聽過。是一只來自迷失之地的軍隊,也就是當(dāng)年的奧瑞恩軍團,首領(lǐng)不知受何方法師的傳授,學(xué)會了鬼手,爾后又傳授給了軍隊和部下。也許鬼手在戰(zhàn)場上比一般法術(shù)都好用吧,只聽說他們贏了很多場戰(zhàn)役,但少為人知的是,他們的身體也在不斷地衰弱,大概是鬼手吸收了他們的精氣化作能量。然而知道真相卻也無可奈何,他們的戰(zhàn)斗已離不開鬼手的協(xié)助,也許很早就已經(jīng)忘記了原本的戰(zhàn)斗方式,一邊寧愿被鬼手利用,另一邊又舍棄了老將士們的教導(dǎo),還稱這是時代的進步,最終,在那隕石過后,他們再無勝戰(zhàn)。
后來宥維和宥琞混在人群中,在門口發(fā)現(xiàn)那群入侵的暴民們,他們正處死奧瑞恩軍團的人,宥維一眼就望見叔叔頭上插著根鐵棍,一顆眼球被擠掉出來,帶著幾條肉絲楞是沒滾到地上。
宥維便回頭繼續(xù)跑著,流著眼淚和宥琞一起奔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