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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記物語

第六十五章舉兵本為義

太平記物語 蓬萊三人 4014 2021-07-12 08:00:44

  毛利家若是想要站在三村家親那一邊,來驅(qū)逐兒玉黨,就要做好跟浦上宗景撕毀盟約的打算。

  浦上宗景目前雖不知兒玉黨已經(jīng)控制住東備中,可等反應(yīng)過來以后,定然會欣然將之納入版圖,壯大聲勢。

  吉川元春舉杯飲酒,似有不信,宇喜多直家便讓人取出幾份提前偽造好的文書,遞送過去:“駿河守請看,此為憑證。”

  毛利家的武士起身接過文書,遞送過去,吉川元春不置一詞,展開來仔細觀瞧,見那幾份文書上果然清楚寫著,浦上宗景要兒玉黨趁莊氏自顧不暇之際,奪回東備中國的支配權(quán)。

  毛利軍諸人雖然覺得浦上宗景陷入內(nèi)亂之際,不太可能會留意備中國,可看到浦上宗景的花押,又見宇喜多直家一派自信,當下便信了三分。

  吉川元春心中有數(shù),不管這文書是真是假,有了這個借口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抽身事外。

  原本毛利家是打算暗中扶持伊達政衡、石川久智二人,來分薄三村家親的勢力,維持住豪族間平衡。

  現(xiàn)在換成兒玉黨也無不可,只是卻不能任由宇喜多直家這般肆無忌憚地切取宛行,免得引狼入室。

  吉川元春交回文書道:“和泉守忠義奉公,我甚佩服。但所謂‘收回村宗公舊領(lǐng)云云’,是為何意?”

  宇喜多直家正色道:“昔年幕府之內(nèi)奸臣當?shù)?,致使天下分崩。先有管領(lǐng)右京大夫(細川高國)首倡義旗,而后六角彈正中定賴公、大內(nèi)介義興公、浦上播磨守村宗公,諸雄并起,四方響應(yīng),上洛京都,匡扶武家棟梁。黔首庶黎,望幕府官軍如望父母。村宗公因善戰(zhàn)有功,自細川管領(lǐng)處受領(lǐng)東備中十萬石宛行,現(xiàn)在浦上大夫派我出陣,前來收取舊領(lǐng)入藩,有何不妥?”

  “永正錯亂”中細川高國為籠絡(luò)浦上村宗,便將已經(jīng)絕嗣的備中細川家名下的十萬石宛行,全部轉(zhuǎn)封給了浦上家。

  雖然浦上家并沒有真正建立起穩(wěn)固的支配權(quán),就遭遇大物崩,但名義上仍算是擁有過大義名分,這也是為何浦上宗景經(jīng)略備中國的法理所在。

  “如今三好賊子,窮兇極惡,勾結(jié)尼子家的亂黨,四面殘殺我西國義軍。備中國內(nèi)諸家豪族雖均一時俊杰,但無奈分布太散,終難逃被各個擊破的下場。故在下奉命此來,便是要團結(jié)備中諸郡豪杰,呼應(yīng)吉備,共襄大義!”他說畢,仔細察看吉川元春反應(yīng),沒有看出異常。

  吉川元春心下嘿然,也不做爭辯。一笑,岔開話題,道:“和泉守威名遠震,我心慕已久,今日始解相思之渴。”

  宇喜多直家連連擺手,鄭重起身行禮,“今天多虧吉川駿河,請飲此杯?!?p>  吉川元春站起來,兩人對飲,便將先番議題有意無意的擱置。

  回歸座位,吉川元春又笑道:“宇喜多和泉乃譜代之后,大敗備中軍的捷報一送呈高天神城,想來浦上大夫必然歡喜無限。說不得,還會立時請和泉守見參受賞?!?p>  毛利家與浦上宗景定盟以后,雙方消息互通有無,故此吉川元春有這一說。他心中認定宇喜多直家圖謀不軌,有心在備中國內(nèi)割據(jù)自立,反過來扯虎皮做大旗,虛言恫嚇。

  既然你說是奉浦上宗景軍令,那我便發(fā)去文書,如果此事是有假定然會將你宇喜多直家召還高天神城。

  可長船貞親等人不知這是威嚇,但見其面色陡變、神色游離,有些心虛作祟的模樣。

  明石景季暗道不妙,趕忙出聲打岔,問道:“吉川駿河守乃是大江權(quán)帥之后,吉川氏又為天下聞名武家高門,早就聽聞駿河守沖齡初陣,於吉田郡山城之戰(zhàn),連破尼子軍數(shù)陣,敬佩得緊。和駿河守相比,些許小勝算不得什么。”

  頓了頓,問道,“隨從莊為資出陣的一位家老,名叫桑原政次。他是我故交舊識,駿河守拔克小田川時,不知道有無見到?”

  松山、高天神兩地同處山陽道,桑原政次有頭有臉的奉行能手,本身文化也精;他們兩人有過茶道交集,算是以文會友。

  同樣是文化人的二階堂信弘,悲慟道:“當時破陣,刀槍無眼。不想桑原大學(xué)竟一戰(zhàn)而沒?!?p>  明石景季哎喲一聲,連道可惜。吉川元春也略覺惋惜,道:“桑原大學(xué)風雅博學(xué),能書善畫,今時不幸身死亂軍之中,我亦覺得哀傷?!?p>  宇喜多直家不好附庸風雅,舉起酒杯:“來來,夜宴慶功,不談俗事。吉川駿河,我再敬你一杯,祝你明日歸返猿卦城,旗開得勝,馬到成功?!?p>  因明日兩家都要出軍,眾人心思各異,酒宴沒多久,草草散席。

  宇喜多直家自給吉川元春安排住處,不過留宿外人軍營,總歸不算方便,婉拒過后就同入城赴宴的武士,自回清江莊安歇。

  剛剛返回清江莊的吉川元春尚未休息,伊達政衡見隨從武士全都散去,這才悄悄前來拜見。

  他一進兵舍內(nèi),便跪倒在吉川元春面前,淚如雨下:“駿河守,宇喜多直家這個倭寇狂妄無比,稍稍一試探,狼子野心就暴露無遺,目中那里還將我等救援的恩情?今夜脫險就如此跋扈作態(tài),日后待他羽翼豐滿,必然要成心腹大患。若不盡早將其除去,我等備中國人將永無寧日!”

  “遠江守所言我豈會不知,奈何兒玉黨援軍已到,宇喜多直家配下兵甲整齊、士氣如虹,又仗著鹽飽水軍封鎖高粱川,我等不足千人軍勢,有心無力。強如植木藤資數(shù)千大軍,不一樣只能頓兵山下?宇喜多直家此人狡詐蠻橫,絕非一日可除,還須得從長計議?!?p>  吉川元春心中明了伊達政衡來意,趕忙起身將他攙扶起來,溫聲撫慰道:“在下與三村修理亮先前的許諾仍舊作數(shù),必定會幫遠江守奪回甲籠城,不過在此以前,還請大人先暫時屈就淺口郡棲身,既可以積蓄錢糧,招攬人手,也能遏制住兒玉黨的勢頭,圖以后觀。”

  伊達政衡見目的達到,便也就順勢起身,這家破人亡的血仇,早晚要跟宇喜多直家清算了結(jié)。

  吉川元春顧及浦上家的態(tài)度,那待明日回了猿卦城,他便去求義兄三村家親出面,總得要為自己報仇雪恨。

  伊達政衡那邊銜恨深妒,宇喜多直家也沒有閑著,酒席散后,又約見能勢賴吉、花房正幸等水賊,再次表彰慰藉,大肆許諾一番封賞;城中戒嚴不松;叫民夫兵卒連夜加緊修葺缺口。

  一氣忙到深夜才布置完畢,回轉(zhuǎn)御館。上得閣樓,回廊口,碰上兒島直光。從備中軍圍城開始,宇喜多直家就吃住城頭,沒有回轉(zhuǎn)過御館。

  這位老人家?guī)е暧椎募叶剑瑩@受怕了幾天,好不容易等見著宇喜多直家,連忙拉著他敘舊攀談,旁敲側(cè)擊地打聽,兒玉黨接下來的動向。

  宇喜多直家累得筋疲力盡,又不得不敷衍安慰。沒料到這位叔父大人精神抖爍,從坐下來以后,便不肯走,問東問西,好像對什么都感興趣。

  說起守城經(jīng)過,明明已知兒玉黨大勝,聽到驚險處,還是大為嘆服。追問敵軍潰逃后,己方追剿的情形,如同感同身受,喜不自勝,眉開眼笑。

  宇喜多直家昏昏欲睡,完全沒有體會到對方的意思,只是不住的點頭,看在叔侄情義的面子上,盡量附和。

  城內(nèi)上更鼓響了又響??斓饺瑑簫u直光突然聽見隔壁幼主夜里驚醒,找不到人后的哭喊吵鬧,這才喜不自勝地匆匆告別。

  宇喜多直家仔細回想方才兩人說了些什么,可卻是全無印象。困意上來,歪倒睡著。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沒等門外守候的郎黨叫,自己醒來,送長船貞親、岡家利等人出陣。

  都宇郡附近豪族家中的情況,昨夜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各處城砦空虛無備,鄉(xiāng)里見到潰逃回來的敗兵描述,惶恐沮喪,毫無斗志。

  和己方相比,天差地別一般,各方面都不如。

  他相信,兒玉黨只要壓著俘虜?shù)情T,足可以陸續(xù)迫降各家豪族,動作快一些的話,未必不能在小田郡內(nèi)搶下一塊立足之地。

  盡管如此,宇喜多直家依然再三叮囑長船貞親、能勢賴吉等人:“不可大意,更不可仗勢肆意殘害百姓。我等興舉義兵,只為討伐竊據(jù)幕府御莊領(lǐng)的莊為資一人而已,只要國人眾愿意撥亂反正,收取札錢、寄子以后,就不得妄行劫掠。隨從出陣的鹽飽水軍,同樣受此節(jié)制,待回來后,我自有補報!”

  諸將領(lǐng)命,一一出城。

  幾千人絡(luò)繹不絕,出完城,日上三竿。雨停了,風甚涼。宇喜多直家駐足城頭,翹望片刻,兩三個武士淌著積水,急剌剌跑過來:“將軍,清水兄弟醒了?!?p>  卻是昨天突陣的清水兄弟,命夠硬,哪怕是身負重傷也沒死,根據(jù)手下的武士稟告,這兩兄弟拼死護著植木藤資拼殺,若非被撞落水中,說不得真能讓三人殺出一條生路。

  自入備中國內(nèi),宇喜多直家人地生疏,郡內(nèi)情況好摸清楚,苦于籠絡(luò)不到地方武士的支持,原本想挾持唐人親房在德倉城據(jù)守,結(jié)果對方誓死不從,鬧出一場烈火焚城的慘劇。

  清水氏曾經(jīng)在浦上家奉公過,說起來雙方也算是同僚,難波一門眾多,正該籠絡(luò)為己所用,當即傳令:“帶到御館,我親自來見?!毕肓艘幌?,叫來戶川通安,附耳低語兩句。

  他久經(jīng)風雨,以前劫掠的時候沒少拷問富戶豪商,手段有不少。清水宗則、清水宗長兄弟悍勇之將,動刑怕是不成,攻心為上。

  到得堂上,不多時,兩隊郎黨押著清水宗則、清水宗長來到。見他兩人一個披頭散發(fā),渾身濕漉未干;另一個破衣爛衫,滿身盡是創(chuàng)傷,雖然被五花大綁,卻昂著頭,滿臉的桀驁不馴。

  立定,郎黨按住肩膀,踢踹腿彎,想叫他兩兄弟跪倒。二人寧折不彎,掙扎著,清水宗長破口大罵:“我膝如鐵,豈肯跪拜這一殘害百姓的惡賊!”

  押解他的武士大怒,揮舞刀鞘將他打得滿臉開花,清水宗長狠狠往那人臉上啐了一個血沫,哈哈大笑:“你們不知死活的倭寇!他日尼子修理大夫的大軍掩至,個個叫你死無葬身之地?!编聊亢鹊溃骸八賮須⑽遥 ?p>  宇喜多直家微微擺手,呵斥住還想再打的武士。和顏悅色,道:“新九郎勇武過人,備中豪杰也。奈何不曾聞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既落我手,何苦倔強?”

  清水宗則一言不發(fā),憋足勁力,突然暴起掙脫束縛,就往宇喜多直家的方向撲去,距離遠,還沒到一半就被身后追來的郎黨壓到在地。

  這番變故,嚇得戶川通安一大跳,嘡啷拔刀:“敗軍之將,也敢如此!莫非不要腦袋了不成!”

  “犬奴之輩,也敢學(xué)主人說話!我兄弟二人頭顱在此,休得廢話,盡管取去?!泵骼锸窃诹R戶川通安是個狗仗人勢的家奴,實則連代官出身的宇喜多直家也一并帶了進去。

  宇喜多直家不動怒,道:“兩位才醒,大約還不知道,我夜里得聞軍報,莊為資在小田川潰敗以后,尼子家就退兵了……”

  清水兄弟頓時收口,宇喜多直家瞧了眼他二人的神色,接著道,“我兒玉黨與三村軍近兩萬之眾,挾大勝之威,備中國的支配權(quán)最終歸于誰人之手,不言而喻?!?p>  嘆了口氣,替他兄弟兩個惋惜,“可惜。要是圍攻土井城的尼子軍也能如二位這般勇武,勝敗結(jié)局,想來就是另一番樣子……,三千精銳,圍土井這么一座方寸小城,三四天不能進一步?!狈艘乃嫉剡B連搖頭。

  清水宗則、清水宗長兄弟二人,相顧無言。

  尼子軍一退兵,莊為資必敗無疑。不是小敗,而是徹頭徹尾的大敗。

  

蓬萊三人

宇喜多直家所說的是永正錯亂,站在細川高國這面美化說辭,不過高國擔任管領(lǐng),跟大內(nèi)義興聯(lián)手的時候,京都局勢確實穩(wěn)定不少,雖然翻車的也很快。   細川高國:右京大夫的官職可能不對,維基打不開,萬維陣亡,好多資料都查不到了。   大內(nèi)介是大內(nèi)義興的尊稱。   切取東備中事件,應(yīng)當是在數(shù)年以后,毛利家出面干涉強行將從屬三村家親配下的石川久智為首的賀陽眾劃給浦上家,這個事件影響巨大,不僅導(dǎo)致后來三村家親同浦上宗景、宇喜多直家兩人持續(xù)合戰(zhàn)。   也順利的讓三村家親在莊為資的勸說下,重新倒向尼子家,參與進毛利包圍網(wǎng),然后莊氏倒向了反對尼子家的宇喜多直家,植木秀長后來作為宇喜多氏在備中國內(nèi)的守護代出任。   這詭異的人際關(guān)系,反正我是沒有看懂,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換家戰(zhàn)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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