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娃說道。
于是你便離開了那里?
木克哈笑道。
沒錯,他雖然并沒有聽到我的心聲,但的確看到了我眼中的渴望,我離開了那個漁村,也到了他去過的那個,一生中最遠的小鎮(zhèn),然后繼續(xù)離開,穿過森林跟山脈,走了三條河,才徹底離開那位塔姆斯領(lǐng)主的土地。眼前的一切都是新世界,我很激動,每遇到一個陌生人,我都會嘗試跟對方交談,當然如果對方非要趕我走,那我也無能為力了。
放牛娃恍然,所以,木克哈才會主動跟自己搭話,這并不是因為自己很特別,僅僅只是因為,木克哈有自己的習慣罷了。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沒有父母,擁有難以置信的求知欲?不,這個詞可能不太正確,但放牛娃翻空了腦子,也難以找出來,更合適的形容了。他突然有點后悔,為什么沒有聽從哥哥的介意,去跟羅林搞好關(guān)系呢,羅林的家境很好,他是大商人的子嗣,豐沃的家財,足夠他擁有自己的老師。
跟羅林搞好關(guān)系,也就能從旁分到一些好處了。
木克哈說道。
我見到了許多人,雖然有一部分,對我的熱情表示厭惡,但也有一部分,愿意跟我交談,每一次的交談,對我而言,都是學習,是對眼前的未知,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那種感覺很奇妙,自己去見證,自己眼中的正確與錯誤,逐漸從虛無中確立,但我依舊很難去肯定的說,我是一個人。因為,我的感情,還不夠主動,還不夠熱情,我還缺失了,一些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人心,那肯定是我所缺少的!
放牛娃看著那雙特別的眼睛,他理應表現(xiàn)出害怕才對。
因為,就算是媽媽口中,會在夜晚的寂靜時刻出現(xiàn),吃掉不聽話孩子的恐怖狼人,也不如眼前這雙眼睛,更具有壓迫力。畢竟,狼人只是故事,是杜撰的虛妄。而眼前的這雙眼睛,卻近在咫尺,真切無比。
木克哈說道。
所以我決定繼續(xù)旅行,然后,來到這里,見到了你。很開心,你能陪我聊天!
放牛娃問道。
你一路上學到了許多東西嗎?無所不知?
木克哈說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說自己無所不知,也不能說自己無所不知。因為,那本就是不存在的。
放牛娃說道。
可,我聽父親說,教會的大人們,經(jīng)常宣揚,偉大的至高之神,便是無所不知的神明,是他創(chuàng)造了這個偉大的世界,讓生命跟自然,得以誕生。
木克哈笑道。
那你難道就不奇怪,如果真有無所不能的神存在,那這個世上為什么還有苦難?死亡?
放牛娃說道。
我的確質(zhì)疑過,但就像是我以前提出的許多問題一樣,沒有答案。先生,您不是無所不能的,但肯定是一位博學的人,您能告訴我答案嗎?
放牛娃覺得,這應該是他這一生中,唯一一次,能夠為自己提出的問題,畫上句號的機會了。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了,可能是內(nèi)心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連帶著他的聲音,都帶上了平常不曾有的急促。
木克哈說道。
那我們確實聊得來,在很久以前,我也有過差不多的疑問,而當時有一位老師,告訴了我答案。不過,我覺得我可以回答你更多的,就像是那位老師說過的,如果有機會將知識傳播,那請一定不要吝嗇。因為這等珍貴無比的寶物,需要的并不是自私,而是慷慨。
放牛娃欣喜道。
如果您覺得方便,我相信媽媽肯定不介意,我收獲一位博學的老師,只是不清楚您的價錢。請原諒,如您所見,我的家庭很貧窮,那牛,就已經(jīng)是家里最為貴重的財富了。
吃草的牛兒,發(fā)出哞聲。
木克哈笑道。
放心吧,我是早就習慣了旅行的,而且,我不需要任何的酬勞,對你的教導,同樣是對我自己的學習。我曾經(jīng)碰見過一位長者,我并沒有跟他產(chǎn)生太深的交集,只是只言片語的聯(lián)系,但我依舊從他那里,得到了一句很好的話。叫,溫故而知新。
……
木克哈是一位好老師嗎?
放牛娃其實很難說,畢竟他對于世界的標準,理解很少。他的見識,也很少。所以,用最狹隘的眼光去判斷,木克哈,確實是一位讓放牛娃感到身心愉悅的好老師。
放牛娃是個乖孩子,他不可能對自己的父母有所隱瞞。
父親好幾天都不在家,聽說這件事后,便負起責任,抽出時間。在繁忙擠出的空閑中,親自見了木克哈一面。木克哈很善談,確實得承認,這位除了眼睛之外,各方面都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外來人士,身上的確有一種令人信任的親近感。
那肯定是因為,木克哈本就是一個好人。
這世上從沒有人會討厭好人,除非對方是個天生的混蛋。
父親對木克哈也很滿意,在木克哈的巧舌博學,廣闊的見聞面前,只是一介普通人的父親,不可能說出半句挑剔的話。
畢竟,就算把他們家都典當了。
恐怕也再難有第二次機會,邀請如木克哈一樣的人物,來做放牛娃的老師。
這是一個機會,天賜良機。
肯定了這一點后,父親就繼續(xù)回到了自己的日常之中,忙碌的,讓人幾乎沒有心思去想旁外事的,日常當中。
不過,父親再又一次離開家時,便告訴放牛娃。
一定要好好的學習,千萬不能偷懶跟調(diào)皮。未來可以放下重擔的日子還有的事,所以,才需要在眼下更加努力。
父親的話,放牛娃自然不會動作耳旁風,
只是,看著父親走遠的背影,放牛娃覺得,父親想說的話,可能不只有這些。
也許,父親還在希望,自己不要變成他。是的,一個忙碌到,只剩下生的可悲男人。
放牛娃將自己的猜測放在心里,悄悄的埋葬,他自然不可能會去鄙視自己的父親,但努力的學習,去成為一個更好的人,這如果是父親所希望,甚至說,這如果是父親所向往的,放牛娃便決定去幫父親實現(xiàn)。
母親就在家里,很多年了。
母親是許多普通婦女中的一個。婦女們,生活總是單調(diào)的,以前,一個在附近出沒的酒鬼說過這樣的話。
瞧瞧那些可憐的女人吧,簡直就像是,被鎖在鳥籠的小鳥,無聊至極的叼木棍玩耍。
所以,放牛娃偶爾也會去猜測,母親臉上絲毫不松懈的笑容,那真的是屬于快樂嗎?
對于老師的事。
母親也欣然同意了,這位操勞許多年的女性,眼中依舊年輕。
她肯定是一位典范,溫柔跟包容的典范。
關(guān)于老師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有了父母的認同,放牛娃也就可以更放心的去向木克哈提問。
是的,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所以放牛娃貪心的想。
他要把自己從以前就積攢的所有問題,都告訴木克哈。
博學的他,肯定能告訴自己答案。
想到這,蜷縮在被窩的放牛娃,露出欣喜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