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人在此遇到這般異事,自然是不敢過多停留,在楚闊的吩咐下都急忙整理好行裝便匆匆上路了。
再次啟程,這隊人行進的速度慢了不少,隊伍前頭由高進和田大勇開路,趙一海跟在這兩人后面,他身上有傷,好在未傷及筋骨,上過些傷藥簡單包扎了一下倒也不影響行動,車夫駕著馬車跟隨其后,兩名仆人依舊背著大包袱走在馬車兩側,陳伯極不情愿的將馬匹讓給了還在昏迷的許直而他自己牽著馬時不時往馬背上瞪上一眼嘴里咒罵一句,隊伍最后是騎在馬上的風清和楚闊還有步行緊隨其側的孫乾,這三人神色各異口中不時在交流著些什么。
風清跨在馬上神色如常,但卻沒有之前的悠閑。楚闊依舊是面帶愁容,但其臉上的憂慮之色相比之前反倒輕了不少,他遠行回中原故里最要緊的事就是治好妹妹的病,這次有幸能結識到風清這樣的人物治好楚憐的病也就有望了,這一路上雖然還可能有艱險未明,但有風清同行應該不會出什么大事,想到這他緊皺的眉頭也舒緩了些。
一旁的孫乾面色凝重愁眉緊鎖心中滿是煩憂,這時他開口對風清道:“風公子,之前來不及細問,現(xiàn)下想向您請教,我那兄弟到底是為何會變成那副樣子?”在風清的堅持下,他們對風清也不再以仙師相稱?!皩?,風兄你也給我們講講,剛才究竟是怎么回事?!背熞膊蹇趩柕?。
風清輕嘆了口氣說道:“簡單來說,就是有本不屬于許直的氣強行依附在他的身上?!背熑允菨M臉疑惑:“氣?”他繼續(xù)問道。風清有些無奈了,要對他們解釋清楚還真是麻煩,他搖搖頭繼續(xù)說:“在我們修行者眼中,氣是流經(jīng)萬物生靈的一切能量,天地運行都是依靠氣的變化。氣也是我們修行的基礎,不論是對內(nèi)修身煉體還是對外施法用術都是基于對氣掌控?!?p> 這些話那兩人自是聽不大懂,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孫乾又開口問道:“風公子,您說的話我不是太理解,我想知道那個什么氣附在我兄弟身上對他之后可還會造成危害,還有這氣是怎么附到他身上的?”風清回答道:“你放心,不屬于他的氣已經(jīng)被我去除了,他眼下沒什么大事,這邪氣侵染他的時間也不長應該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損傷,至于這邪氣是怎么來的我也不太清楚,一般的山野間不會有這種東西,等許直醒來我們再問問他到底遇到了什么?!睂O乾聽完神色緩和了不少,再次向風清道謝。
這時,楚闊也猶豫著問:“風兄,不知我妹妹那?。俊憋L清神色一變,說道:“楚姑娘的情況比許直嚴重得多,楚兄你自己心中應該也清楚,她絕對不是患了什么病而已,她的情況復雜我現(xiàn)在也還不完全了解,眼下這山野間也有些異常,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談此事可好,你放心我不會坐視不理?!背熉犃诉@話也連連稱謝。
這一行人在山間行了兩個時辰左右還不見附近有人煙的樣子,楚闊心里有些著急向孫乾問:“孫先生,你之前說前方山谷中有人居住,可我們這走了一路感覺這里不太像有人家的樣子???”孫乾解釋道:“公子不必擔心,一來是這山谷隱蔽不易發(fā)現(xiàn),二來我們距離那處還有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程,那里我們?nèi)ミ^幾次,最近一次是一年多前去的,還不至于會帶錯路。”
這時,風清突然問道:“孫先生,你們之前來此經(jīng)過之時可有什么異狀?”孫乾果斷的搖了搖頭說:“沒有,至少我們沒遇見過?!憋L清思量了一會說道:“我看這山中情形不一般,這山道上還好,山林深處總有一股陰郁的邪氣,你們幾次來此卻沒遭遇過什么奇異之事,我想應當是這近一年左右發(fā)生了什么異變?!北娙寺犃舜嗽挾忌裆笞?。
風清接著又問孫乾:“你說的那處山谷以及谷中居民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孫乾想了想說道:“據(jù)我了解,那谷中之人看著跟我們沒什么不同,他們久居山谷幾乎不和外界往來,一年到頭可能就只有兩三次山間趕路前去借宿的外人進谷,而他們自己可能十年八年的也沒人走出山林去附近郡縣一趟,所以知道這里的人很少。那山谷范圍也不小,他們幾十戶人足夠居住,山間也有水源,他們自己開墾土地耕種勞作,也會上山捕獵采藥,完全能夠自給自足?!背熣f道:“這么說來,這些人也就是隱世而居而已,沒什么奇怪的地方?!?p> “不,仔細想來,還是有些怪異之處,”孫乾沉吟了一會,繼續(xù)說:“那谷中之人年輕一些的人對我們外來人都還算熱情,我們想去借住一宿他們大多也都樂意招待,可老人就不一樣了,對外來人極為排斥,似乎不愿意我們在那多呆一刻。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他們在山谷正中搭了一個不小的祭壇,祭壇之上貢品不斷,而且據(jù)說每年都會有一次大祭,谷中男女老幼都會參加,而他們祭拜的就是他們口中的山神?!?p> 自辰朝建立以來一直都是以太玄道為國教,這近百年間國中所祭拜的除了天地日月山川便是太玄道的太玄祖師以及歷代先師掌教了,在中原地區(qū)幾乎每個郡城都會設有太玄道的道場。當然在民間也有不少人是有不信奉太玄道的,他們所信仰祭祀的就各有不同了。
“這里還有山神?要真有山神還會讓這山中發(fā)生這種事?”楚闊滿是不屑的說道,忽又轉過頭去向風清問:“風兄,你也是神仙,你看這山里真有山神嗎,不會是什么妖怪吧?!憋L清搖了搖頭,嘆口氣說道:“楚兄,我絕不是神仙,我不知道這世上是否有神仙,但我能肯定,這世間縱有神明也絕不是為了人而存在的。我所了解的人們口中的神仙妖魔,都只是各族的修行者罷了,包括如今風頭正盛的太玄道也只是人族幾大修行門派其中之一?!甭犕赀@話,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楚闊仿佛忘了眼下處境,饒有興致的繼續(xù)開口問道:“什么是修行者,還有什么修行門派,我除了知道太玄道其他的從未聽說過,風兄勞煩你多給我們說說。”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向風清聚了過來,風清有些后悔了,不該說這么多的,真是自找麻煩,他心里想著,但也沒辦法,便緩緩說道:“修行者簡單來說就是參演天地造化來追求大道修煉己身的生靈,修行的目標通俗講就是得道長生。這千萬年來修行之法萬千各有玄妙,也因為修煉之道不同,由此就有了門戶之見正邪之分。能夠修行者相比常人是極少數(shù),于是他們一般都是避世修行,一些修行的門派大多占據(jù)靈氣充沛的洞天福地,并在周邊設置禁制陣法,所以常人無法得見。”
楚闊還想再問什么,風清趕緊打斷:“楚兄,你們現(xiàn)在與其關心這些,不如在意下我們現(xiàn)在的情形?!北娙嘶剡^神來,煩憂之色又現(xiàn)于臉上。
這時孫乾說道:“風公子,關于那個谷中之事,我所知的也已盡數(shù)告知,我們現(xiàn)在往何處去,還請您定奪?!憋L清回答:“現(xiàn)在天色漸晚,若是露宿山林,夜間陽氣衰退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恐怕你們經(jīng)受不住,我們先去谷中看看,要是現(xiàn)在還有人居住那相比這山林間應該還是安全,我們就盡量在那借宿一下。”眾人聞言都點頭稱是,于是都加快腳步向山谷而去。
不多時,眾人便來到了谷口,這處山谷四周都被群山環(huán)繞,谷口也要走山間岔路才能看到,若無知曉其所在的人帶路,常人確實難以找到。
眾人進入山谷,感覺谷中景象與外界鄉(xiāng)里沒什么大的差異,只是山谷正中的祭壇十分引人注目。此時天色已晚,谷中人家大都用過了晚飯在自家院中歇息納涼,此時外面只有幾個頑童在嬉鬧,和祭壇旁邊還有幾個人在祈禱著什么,這幾人看見風清這一行人走來都面色大變,孫乾正要上前搭話,這幾人立時散去,嘴里還念叨著“山神恕罪”之類的話,理也不理孫乾拉起正在嬉鬧的孩子向自家院落走去。
風清等人大感詫異,不知何故。孫乾很是尷尬,說道:“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們先去找之前借宿過的人家,看看能不能再給我們行個方便?!闭f罷就領著這一行人向之前借宿的那兩處院落走去。
那兩處相鄰的院子本是兩兄弟在住,兄長叫張山已經(jīng)成婚夫婦二人住于一院,小弟張洛則一人住在另一院。此時,張山的院子還亮著燈火,張洛那邊則一片漆黑,于是孫乾走到張山的院門前,敲了幾下門。
片刻后,張山打開院門,看見這行人后大驚失色,孫乾臉上堆滿了笑,說道:“張兄,好久不見,我們······”話還沒說完,張山冷冷說道:“我不認識你們,你們趕緊走,我們這不歡迎外人。”孫乾一愣,又說道:“張兄,我來這也有幾次了,你又何必如此,現(xiàn)在天色已晚,還請行個方便,讓我們借宿一宿。”說完對高進使了個眼色,高進會意從行李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些禮物,就遞了過來,口中說:“張兄,這是我們一點心意,請你收下,還請你讓我們住上一晚吧,我們明早就走,絕不多留?!睆埳矫嫔涞匆膊豢此f來的東西,說:“不行,馬上走,別在這惹麻煩?!?p> 眾人正感苦惱,這時張夫人從院中走來,嘆了口氣對張山說:“夫君,算了,孫先生來此也不止一次了,沒惹出過什么事,此時若讓他們夜宿荒野,恐怕······”她停了停,又繼續(xù)說:“反正小弟的院子現(xiàn)在空著,讓他們住一宿,明早一定讓他們離開便是?!?p> 張山終究也是沒狠下心來,對孫乾說道:“孫先生,我們并非絕情,確有苦衷,你們要住便去我小弟的院子吧,但明早一定要走,你們來時應該有人見過你們了,明早不走他們一定會動手趕你們,可能還會······,算了,總之你們不可多留?!睂O乾等人此時也是疑惑,但也不便多問,只得連連稱謝。
張山打開張洛的院子,沒多說什么便轉頭離開了。張洛雖是獨居院子卻寬敞,院內(nèi)幾間房屋也夠眾人容身,眾人走進院內(nèi),拴好馬匹,安置好馬車行李,便走進屋內(nèi)點上燭火。只見屋內(nèi)雖家具齊備,卻都落滿了灰塵,明顯是有段日子沒住過人了。楚闊命仆人清掃整理一番后,便讓念兒伺候楚憐去臥室休息,孫乾也讓高進和田大勇照顧好還在昏迷的許直和受傷的趙一海。
夜色漸深,谷中已無人走動,風清見他們也差不多安置好了,對楚闊和孫乾說道:“這山里情況異常,放任不管必出大禍,我夜間要去探查一番。之前與張山交談之時,我覺得他明顯有難言之隱,你二人不妨再去找他聊聊,看能否了解到更多的消息。不論知道了什么,明早一定離開,若我明早未歸,你們可先行一步,我解決此事后會趕上你們,要是我有什么不測,沒有來尋你們”,他轉頭對楚闊說道:“你帶楚姑娘回到故里后,盡快去附近郡城找太玄道的道友,請他們出手相助?!眱扇寺勓远汲聊撕靡粫瑢O乾說道:“我愿聽風公子吩咐。”楚闊也附和了一聲。風清交代好了之后便徑直走出了院子。
風清在谷中查看了一下沒什么異常之處,只是祭壇那邊隱隱有些血腥氣沒有散去,祭祀之時奉些牲畜作為祭品也是常事,風清當下也沒起什么疑心。
在一僻靜處,風清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牌,正面上刻著“清玄”二字。風清將玉牌向空中擲去,玉牌懸于空中并放出“黃,青,白,赤,黑”五色淡淡的光華,隨后風清右手一指,玉牌開始變化,轉瞬間化作一柄四尺長劍,在夜色中熠熠生輝。那寶劍劍身長約三尺寬約兩寸,劍身之上淡淡的五色光華流轉,靠近劍格處劍身兩面各有一個符印,劍身與劍格相連處渾然一體,劍格與劍柄之上刻著古樸雅致的花紋。此時風清凌空而起,踏于劍上,御劍而行,向山間飛去。
風清御劍在山間穿行,發(fā)現(xiàn)夜間這山間邪氣愈發(fā)濃重,整條山脈都有邪氣溢出,他大為詫異,心中想著,這不是一般的山妖野怪能辦到的,此處也不像有大妖盤踞的樣子,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在山間的半空中穿行多時,最終在一處邪氣最為明顯的地方停住了,他向下望去,正是一山頂處,山頂上隱約有一洞穴,應該就是這了,風清心中想著,他將寶劍化作玉牌收起,自己從空中緩緩下落,降落在山頂上。
風清剛剛落下,頓感一股不詳?shù)臍庀涿娑鴣?,那山洞中不知有何物,濃厚如墨的黑氣在那凝聚不散。風清不敢大意,謹慎的感知四周的變化,慢慢向洞穴走去。突然間,地面晃動,風清四周的地上出現(xiàn)四條巨大的裂紋,裂紋中四條黑影陡然竄出。
那四條黑影現(xiàn)出身形,風清定睛一看,是四個周身刻滿咒文的詭異惡獸,它們看著不似血肉之軀,而更像石雕一般,那四只惡獸頭顱像山間猿猴,身體四肢宛如猛虎卻是直立而行,背上生出好似蝙蝠一樣的翅膀,細長的尾巴上長滿了倒刺。
這四只惡獸將風清圍在中間,猛地同時向風清撲去,風清輕笑一聲:“區(qū)區(qū)傀儡,也敢放肆?!彪S手一揮,四只惡獸仿佛撞在了一堵無形的墻壁上全都撞飛了出去。四只惡獸爬起身來,怒吼連連,它們身上的咒文接連亮起血光,口中噴出血色的光柱,四面朝風清射去。風清凌空而起,躲開這一擊,隨即右手聚力,一道赤金色的熾烈光芒聚在了他手上,在黑夜間這光芒將周遭一切照亮,一時間這山頂上宛如白晝,他右手以掌刀揮出,金光化作一道光刃向一只惡獸擊去,瞬間便將它打成了一堆碎石。另三只惡獸卻毫不畏懼,展開雙翼向空中的風清襲去,風清看也不看,將清玄劍放出,一道劍光閃過,這三只惡獸也變成了三堆碎石從空中落下。
風清重新落回山頂,正要向山洞走去,那地上四堆碎石化作血色的流光再次聚合而起重新變成了惡獸之形。風清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這里凝聚了大量的血煞之氣而且還被人設下了陣法,這陣法主要將這血煞之氣傳入山洞之中,同時也將部分血氣導入這四只傀儡惡獸使其運轉來保護陣法不被破壞,如此大費周章,這山洞中必然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他還未及繼續(xù)想,那四只惡獸又再次向他撲來?!澳蔷拖葘⑦@陣法破了再說吧?!憋L清自言自語一聲,他放出清玄劍,山頂之上頓時劍氣縱橫。
那寶劍在風清周身盤旋,四只惡獸一旦靠近立時便被劍氣撕成碎石,可那四只惡獸散而又聚聚而又散,無休止般向風清發(fā)起攻擊。
這時風清也沒閑著,他站立原地雙目之中精光不散仔細尋找此陣的陣眼,終于讓他找出了血氣凝聚的源頭,地面之下一只盛滿了血液的三足鼎。只見這時他右手之上再聚光芒,口中大喝聲:“破!”對準鼎所在的位置一掌拍下,一道金色手印打入地下,地面頓時現(xiàn)出了一個深坑,那三足鼎也現(xiàn)于眼前,這一掌拍散這鼎中血氣與陣法的聯(lián)系,那四只惡獸再次變成了碎石,這次再沒重聚起來。
這鼎中血氣非同小可,風清一時也沒法將其散去,只得先將它放在這,待解決了洞中的事物再做計較??粗@黑氣彌漫的洞穴,風清再一次向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