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阿青
“……”葉詡的笑容還未退去,看到這一幕頓時僵在了臉上。
“阿青……”陸雨笙眼望著還依然保持刺劍姿勢的阿青,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
那個身影,仿佛又變成了當(dāng)年那個受傷的青色小鳥,陸雨笙把它捧在手掌心,笑著對它說不用怕。
穿過阿青身體的朱雀,又恢復(fù)人形狀態(tài),他走到陸雨笙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寶蓮燈的燈芯緩緩飄出,落在了朱雀手中。
燈芯到手,朱雀便轉(zhuǎn)身離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葉詡背靠著枯樹滑倒,痛苦地抱住了頭。
咣當(dāng)!
誅仙劍掉在地上,阿青的身體也倒了下去。
他仰身,看著漆黑如墨的天空,天幕忽然暈開,慢慢變成了一副水墨畫。
畫中先是許多年前的度朔山,那是他曾經(jīng)的地盤。
重明鳥威名在外,無人敢輕易踏上那座山,那個時候的他,不可一世,卻又孤獨無趣。
緊接著畫面開始流動,一個如晨露般清澈的女孩兒出現(xiàn)在他身邊。
然后畫中的世界開始被染上色彩,那里山是綠的天是藍的,連水流都變得充滿生命力。
阿青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繼續(xù)看下去,他只愿自己的世界永久地停留在那一刻。
只要她能安好,自己向來都是無所謂的,可是如今,自己再也不能護得她周全了。
一滴熱淚從眼角溢出,悄然落在地上,滲入土中。
陸雨笙抓著地面,一步一步地往前爬,地面上的余熱還未散去,很輕易地灼傷了她皮膚細嫩的手掌,痛徹心扉。
最終她爬到了阿青身邊,同時整個右手也幾乎失去了知覺。
“阿青……”陸雨笙掙扎著坐起來,把阿青抱在懷中。
“為什么……”阿青的胸口被洞穿,陸雨笙看著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心中如刀絞一般痛苦不堪。
“寶蓮燈……不能離開你……”阿青眼睛半睜著,氣若游絲。
“我法力衰退,無法……無法長久保住你這雙眼睛,只有寶蓮燈在你身上,你才能……視物……”
陸雨笙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永遠不要跟我道歉……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阿青用最后的力氣說完這句話,然后艱難地扯動嘴角,對陸雨笙笑了一下。
他還記得陸雨笙曾對他說過,想要看一看他笑起來的樣子,而如今他能留給她的,恐怕也只有這些了。
漫無邊際的冷拼命地往身體里鉆,阿青感覺到骨頭都快被凍碎了。
他合上雙眼前,又看到了掛在天幕上的畫卷,只可惜,他再也看不清畫中的內(nèi)容了。
“阿青……阿青……”陸雨笙哭得嘶聲力竭,阿青留下最后的笑容后就沒了氣息。
陸雨笙只覺得一口氣悶在胸口,雙眼一黑,倒在阿青身上昏死過去。
又有幾頭野牛轟隆隆地跑過去,剛剛飛走的鳥群重返回來,它們依次落在高橋兩旁的石欄上,低聲哀鳴,如歌如泣。
天色剛蒙蒙亮?xí)r,野湖周圍的行道和廣場上就聚滿了人。
他們有的還打著哈欠,有的甚至靠在身邊人的肩膀上打盹
這些人都是住在附近的旅客,據(jù)說是昨天晚上很多人都聽到了野湖的方向傳來鐘聲,還有人看到野湖的水面上有金光射出。
然后就有了一種傳言在人們之間散開,說是今天太陽照亮天空時,會有菩薩從水中升起。
雖然說現(xiàn)在這個時代,沒有多少人會相信神佛的存在,擁有宗教信仰的也只占少數(shù)。
不過既然有了這種傳言,大家還是非常愿意湊過來看看熱鬧的。
畢竟都是出來玩的,而且付出的代價也只是少睡個懶覺而已。
人群越來越擁擠,聲音嘈雜,大多都是在抱怨把自己拉過來的同伴,說到底其實也沒幾個人真的相信會有什么菩薩出現(xiàn)。
他們來這里,無非就是滿足一下自己的獵奇心理而已,早就做好了失望而歸的打算。
天色開始慢慢變得亮堂,太陽很快就出來了。
水中沒有鐘聲,也沒有金光四射,除了景色好看些,并沒有其他的奇異之處。
太陽終于出現(xiàn)并慢慢升起,湖水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但并沒有人移開視線,人們或多或少都懷著一份期待。
期待著那怪力亂神的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邊,卻又同時害怕它會打破自己生活的平靜。
過了好一會兒,太陽越來越高,可是湖中卻始終平靜無奇。
有些人已經(jīng)開始離去,抱怨著退出了這場無稽的鬧劇。
可有人離開,也就有人加入,到最后人群不減反增。
最終他們還是沒有失望,地面開始微微顫動,湖面上蕩起了陣陣波紋,還夾雜著模糊不清的聲音。
人群中炸開了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湖水中央。
甚至有幾個年歲稍長的人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恭迎菩薩臨世。
地面的顫抖只持續(xù)了幾秒鐘,野湖里的東西便破水而出!
身披鱗甲的白色巨蛇驟然出現(xiàn),渾身散射著妖異的光澤,碩大的蛇頭兩側(cè)是幽光森然的巨眼,令人望之生寒。
巨蛇露出水面的部分有十幾層樓高,它突破水面后便仰頭對天長嘯,威勢無窮,宛如一條狂傲的滅世魔龍。
若能仔細觀看,就能發(fā)現(xiàn)在蛇嘴中,正有一個小身影在苦苦掙扎。
黃山在蛇妖沖出水面時險些順著口腔滑倒它肚子里面,此時正用手扒著蛇妖下顎處細碎的鋸齒,苦苦支撐。
蛇妖在對天狂吼時,喉嚨深處涌起一股猛烈并帶有惡臭氣味的強風(fēng)。
黃山差點被熏得昏過去,急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口鼻。
下面的人群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安靜,但馬上就有一個女人驚聲尖叫。
尖叫聲傳染了所有人,大家都開始慌亂地四處逃跑。
雜亂的喊叫聲隱隱約約傳進了黃山的耳朵里,他勉強抬起頭看去,心中一涼。
從蛇口往外看,能看到天已經(jīng)亮了,黃山也想到了外面可能會有游客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