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地下室三結(jié)義
于只能消費外匯卷的友誼商店中里里外外置辦了一身新行頭,再驅(qū)車去到了華清池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出來時,夜色早已經(jīng)降臨下來。
“沒留神,這都快八點了,到哪去搓一頓呢?”
雖然是帝都,但在那個時代,夜生活也只是剛剛起步,并僅限于極少數(shù)的高消費場所。
而大多數(shù)的小酒館小飯店,到了這個點,基本上就處在等著打烊的當口上了。
“要不,回學校?”
項方舟能想到的只有醫(yī)學院后門的兩側(cè)巷口,那里的幾家小酒館一般都能開到九點半鐘。
但楊寧卻面露難色。
他那樁暴打外籍教師的光輝事跡早已經(jīng)傳遍了醫(yī)學院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他么成名人了,一時間難免有個心理上的坎。
“到我那邊吧。我住的地方離醫(yī)學院不遠,走著走也就十來分鐘,那邊剛好有家我熟悉的飯店,咱們可以在他店里買些菜,到我家里煮火鍋吃?!?p> 黃罡的提議很合時宜,而且,他隨后又補充了一句更是讓項方舟楊寧二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阿寧現(xiàn)在不是沒地方住嗎?那就住到我那邊好了?!?p> 說定之后,司機老馬開車將三人送了過去。
在那家黃罡熟悉的飯店中買了兩大袋子的肉食蔬菜,再拎上了兩瓶二鍋頭,哥仨來到了黃罡租來借以棲身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面積也就十來個平米,兩人住,比起學校的宿舍要寬敞了許多。
就是有一點很不方便,廁所離得太遠,要上到了地面,再走個兩百來米,才有一間公共廁所。
大冬天的,外面又下著雨夾雪,地下室中相當?shù)年幚洹?p> 再加上房間凌亂不堪,而黃罡又有好幾天沒住在里面,一股子說不清楚的氣味讓人著實不敢恭維。
但沒關(guān)系。
黃罡隨即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只電爐。
通上了電,電爐中盤亙成數(shù)圈的電阻絲立時變得通紅。
房間內(nèi)的溫度速度上升,那股子說不清楚的氣味快速消散。
“你哥倆先坐會,我去把這些菜給洗了,最多一刻鐘,咱們就能吃上熱乎的一口?!?p> 一個人漂在這帝都,再怎么懶惰的人也得變得勤快,那黃罡先是拎了一只鋼筋鍋出去接了半鍋的水,坐在了電路上,然后再拎起剛買回來的兩袋子菜,轉(zhuǎn)身出了門。
楊寧坐到了電爐邊上,一邊伸出雙手烤著,一邊仔細端詳那只電爐。
“怎滴?沒見過電爐?瞧你丫那副土鱉樣?!?p> 楊寧嘿嘿傻笑。
講真,他還真沒見過這玩意。
上輩子見過的取暖器多了去了,但就是沒見過這種又能取暖又能當爐子的玩意,也不知道后世人們是咋想的,這么實用的玩意咋就被淘汰了呢?
電爐的功率足有兩千瓦,坐在上面的半鍋水沒多會便打起了響,就在似開將開的當口,黃罡洗菜回來。
下了底料。
入了肉食。
再擺上碗筷,倒上酒。
哥仨圍坐一圈,熱熱乎乎,吃起喝起。
原本就是個碎碎嘴的黃罡,三杯水酒下了肚,必然是控制不住地打開了話匣子的開關(guān)。
“阿寧做得對!揍得好!這些個小洋鬼子啊,一個比一個不是個東西,還當咱們?nèi)A國人像以前那樣好欺負呢……”
項方舟調(diào)侃道:“咋了?看把你丫給氣的,是不是倒騰外匯卷的時候,被老外給侮辱了?”
黃罡端起了酒杯,向?qū)γ娑艘馑剂讼?,作勢要喝,卻又舉杯沉思,末了,輕嘆一聲,放下了酒杯,卻夾了塊肉。
“倒騰外匯卷,少不了的要給洋鬼子們陪個笑臉,不過呢,那只是生意,圖的是把洋鬼子給哄高興了,咱能從他身上多賺點錢。
剛才,我之所以會激動,主要是阿寧的事情讓我想起了帝大的那幫留學生,一個個傲的跟個什么似的,就好像他們才是文明社會的產(chǎn)物,而我們?nèi)A國人只配生活在原始社會。”
項方舟陡然一怔,脫口問道:“帝大?你丫跟帝大有啥關(guān)系?”
黃罡輕描淡寫回應(yīng)道:“哥哥我曾經(jīng)在那兒讀了三年書,后來覺得沒意思,于是就輟學了?!?p> 項方舟下意識地看了眼楊寧。
楊寧淡然一笑,示意項方舟不必追問。
“天底下最沒有意義的事情就是上大學!兄弟兩個,你倆摸著良心說,寒窗苦讀四年整,拿到的那張大學文憑能有個機八毛用呢?不說別人,就說我的那些同屆同學。
今年的七月份,他們一個個的畢了業(yè),進到了單位,一個月能拿多少工資?好點的一百塊冒點頭,不好的,七八十塊的也是一大把,這么點錢,在帝都能干點啥?要不是單位還有間宿舍給他貓著,恐怕連西北風都喝不起!”
說到激動時,黃罡再次端起酒杯,不再猶豫,一口悶干。
“再舉個例子,就說前面街口那個賣茶葉蛋的老婆婆,我仔細觀察過,她一天少說也能賣出兩百個茶葉蛋,去掉各種成本,就打她一只蛋能賺一毛錢,兩百只茶葉蛋能賺多少錢?二十塊錢!一個月下來又是多少?六百塊!
真的,兄弟兩個,這大學上來上去都是一個字,虧!你倆瞧瞧我,倒騰一刀米金就能賺三塊錢,哪個禮拜我不是至少倒騰個百八十刀?這冬天還是個淡季,要是到了夏天旺季,我一個禮拜都能倒騰個兩三百刀?!?p> 項方舟毫不掩飾地不屑一笑。
一個禮拜倒騰個兩三百刀,賺上個七八百塊,很牛逼嗎?
還不夠他家老爺子約上三五好友浪上一晚的開銷呢。
楊寧也沒啥特殊感覺。
雖然他也清楚,當下的七八百塊錢能抵得上三十年后的三四萬塊,但三十年后的社會,已經(jīng)浮躁到了僅僅是一個小目標便是一個億的地步,月入十萬,年薪百萬,更是成為了混跡于各個網(wǎng)絡(luò)平臺的鍵盤俠們的收入基準。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面前的這位黃大哥,只要說到了賺錢發(fā)財?shù)氖?,少不了的就得吹牛逼,而他一旦吹起了牛逼,一不留神就會變身為黃大仙。
也罷。
雖然這貨年長了幾歲,但仍舊是位年輕人,年輕人嘛,偶爾吹吹牛逼并不犯法,還能陶冶情操。
而黃罡情緒所致,哪里還能顧得上這哥倆的反應(yīng),只管自己說的過癮就成。
“倒騰外匯卷,其實也只能賺點小錢,要想賺大錢,還是我跟寧弟說的那個路數(shù),隨便進他個三五千塊錢的貨,一個禮拜的火車,到了老大哥的首都,輕松出手,便是一倍的利潤。
等回來的時候,再帶上老大哥那邊的貨,又能賺上一筆。咱勤快點,一個月跑倆來回,直接賺出個萬元戶來,苦上個年把兩年,那還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嗎?
之前我懶得跑,那是因為沒遇到合適的伴,你倆兄弟是不知道,干這行的倒爺們,一個比一個粗魯,一個比一個野蠻,我黃罡打心眼里看不上這種人?!?p> 黃罡點上了一支香煙。
別人抽煙,都是用食指和中指夾煙,而他,卻是反著手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香煙。
這姿勢……
確實有些騷。
黃罡反著左手以拇指和食指捏著香煙,右手則搭在了楊寧的肩上。
“咱哥倆聯(lián)手,可比那幫子粗人有優(yōu)勢多了,他們無非是比咱哥倆多了些經(jīng)驗,可這種經(jīng)驗值不了多少錢,只要咱多聽多看多學習,一趟跑下來也就差不多全學到手了。但咱兄弟兩個的語言優(yōu)勢和知識優(yōu)勢……嘿嘿,卻是他們八輩子也追不上的。”
這話,倒不是吹牛逼。
能考上帝大的,個個都不簡單,尤其是外地考生,高中時代更是以妖孽的存在。
而黃罡,當年則是以縣文科狀元被帝大錄取,一門滿分為一百分的英語,愣是被他考出了九十七的驚人成績。
雖說老大哥那邊的語言跟英語完全不搭噶,但在這一年多倒騰外匯卷的歷程中,語言天賦過人的黃罡不敢說把老大哥那邊的語言學了個滾瓜溜熟,應(yīng)付個日常對話卻也是綽綽有余。
至于說知識優(yōu)勢,那更是事實。
連老大哥未來三十年的發(fā)展歷程都是一清二楚的楊寧,分析起現(xiàn)狀來,自然是頭頭是道。
泡澡的時候,楊寧跟項方舟已經(jīng)提起過跟黃罡合伙去老大哥那邊倒騰物資的計劃,但此刻,項方舟還是下意識地又看了楊寧一眼。
兄逮,你確定要去冒這份險么?真不打算在我家老爺子的公司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領(lǐng)上一份不菲的工資么?
楊寧秒懂了項方舟的眼神含義,回應(yīng)以鄭重點頭。
一瓶二鍋頭見了底。
哥仨都有了些酒意。
黃罡喝得最多,因而也就最為興奮。
“咱們兄弟三人難得這么投緣,不如拜個把兄弟嘍?”
如此提議,楊寧稍有抵觸。
這輩子還沒完全適應(yīng),而上輩子,磕頭拜把子早已不再流行,哥幾個要是玩得好,單獨拉個微信群或是扣扣群也就是了。
但項方舟卻是兩眼放出了光芒來。
哥倆關(guān)系鐵,感情深,但要是沒磕頭拜把子,怎么著都覺得差了點什么。
這之前,他好多次都想跟楊寧一個頭磕在地上,可就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現(xiàn)在機會來了,那還猶豫什么呢?
至于多了個黃老大,倒也無妨,有了個把兄弟的帽子扣在頭上,多少也能限制點他的品行,自家兄弟楊老三,只可能有便宜賺,沒可能有虧吃。
但見項方舟來了興致,楊寧只得將自己的抵觸情緒深埋在了心里。
于是……
“黃天在上,厚土做證,山河為盟,四海誓約。”
“我,黃罡。”
“我,項方舟?!?p> “我,楊寧。”
“今日,我兄弟三人義結(jié)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醒后一支煙
章說,章說,章說。。。。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