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伊紅?”
昏暗的走廊中,面具男俯視著地上如同一攤爛泥般的女人,平靜開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具后藏有變聲器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陳溪示意大家悄悄離開這里,然而他們才準(zhǔn)備挪動腳步,面具男就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扭頭瞥了他們一眼。
眾人心臟狂跳,只感覺自己好像被什么可怕的東西鎖定了,兩只腳像是灌了鉛,抬都抬不起來。
但這種感覺似乎是一種錯覺,面具男對他們很平和,只是說的話有些奇怪:“我的表演需要觀眾……所以你們請不要動。”
盡管如此,但沒有人放松下來,因為在面具男說話的同時,他不慌不忙的俯下身子,在地上的女人的臉上劃了一刀。
“啊!”
這一刀很深,女人立即發(fā)出刺耳的慘叫,她的身上密布著細(xì)密的傷口,應(yīng)該是面具男進(jìn)房間拖她出來時劃的。
看到這一幕,眾人頭皮發(fā)麻,根本生不出逃跑的心思,生怕自己會遭受和那個女人同樣的命運。
陳溪眼尖,看見面具男手上好像拿著一塊很薄的刀片,她猶豫片刻,咬牙道:“不要傷害她了,這棟樓里面有怪物,如果讓她繼續(xù)叫下去的話,我們都會有危險的,包括你在內(nèi)?!?p> 陳溪生性善良,但卻不蠢,這個男人似乎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又拿著兇器,她不覺得自己可以阻止他,如果非要因為慈悲心去救那個女人的話,只怕會把自己和學(xué)生搭進(jìn)去。
“怪物?”面具男沒有看她,只是看著地上慘叫的女人,微微點頭道,“謝謝提醒,不過沒關(guān)系的……”
“其實我也是個怪物?!?p> 他發(fā)出意味不明的笑聲:“而且你們放心,我保證她很快就不會叫了?!?p> 女人的慘叫聲和古怪的笑聲交織在一塊,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滲人。
面具男看著地上的女人,語氣恢復(fù)冷冽:“不要亂叫,我在問你話,你是不是孫伊紅?”
女人疼痛難忍,捂著臉不停慘叫,久久沒有回答,她三十來歲,臉上化著濃妝,本該是一張美艷的面孔,卻被劃了流血的傷口破壞了美感。
見她不出聲,面具男也不惱,一把扯開她的手,噗嗤一下,又狠狠往她臉上劃了一刀,平靜道:“我問你孫伊紅?!?p> 女人再度發(fā)出慘叫,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但這回卻不敢不回答,拼命點頭道:“我是,我是孫伊紅!求求你饒了我,不要再傷害我了!”
不遠(yuǎn)處的眾人看著這一幕,一個個心驚肉跳,同時難免有些好奇,面具男和這個女人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會這樣對她。
“早點承認(rèn)不就好了嗎?”面具男滿意的點點頭,“我接了個單,有人讓我殺掉你?!?p> 孫伊紅面色大變,瘋狂求饒道:“別殺我,求求你,我有錢,我有很多錢,都在十九區(qū)藏著,只要你放了我……我都給你!”
她害怕極了,這個男人身上煞氣很重,明顯是殺過人的,只怕真的會殺了她。
“十九區(qū)嗎……”面具男將銀色的刀片在手中翻轉(zhuǎn)了一下,搖頭道,“我殺你就是因為十九區(qū)的事?!?p> “別,求求你不要!我沒做過什么壞事……”
孫伊紅怕得要死,努力回憶自己過去做過的一切,作為黑水幫的頭目之一,她整天做些收賬砍人的事,自然得罪過不少人。
但這也算不上什么大仇恨,應(yīng)該不至于會有人會買她的命才對……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人會恨她入骨的話,那恐怕只有張海了,畢竟是自己慫恿幫里人上了他的女兒……
可問題是,那些人不是說張海已經(jīng)死了嗎,還讓自己到學(xué)校里躲避一陣子,畢竟就算黑水幫敢大著膽子出十九區(qū)來找她,也不可能會想得到她躲在學(xué)校里。
等等……
孫伊紅突然一愣,各種情緒翻涌,心中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是啊,我明明躲在學(xué)校里,怎么會有人知道我在這里?但這個男人非但找到了我不說,還知道我的名字,所以說……是那群人把我給賣了?”
想通了之后,她不由怒火中燒,他們居然想殺人滅口!
她氣得想大喊,可看見眼前的白色面具之后,頓時就回想起了自己的處境,神色變得十分驚恐。
“想起來了嗎?”見女人神色不停變換,面具男知道這家伙恐怕是猜到了什么,他輕聲道,“你害得那個女孩自殺的時候……應(yīng)該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的后果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銀色的刀片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手中不停跳動,看得孫伊紅心驚肉跳。
“不不不,別殺我,求你了!”她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大聲求饒。
見對方無動于衷,她眼淚直流,連忙道:“我有秘密要告訴你,這個秘密可以換很多錢……”
然而她話音未落,就突然感覺脖子一涼,難以置信的捂住噴血的喉嚨,還來不及低頭查看,就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銀色的刀片緩緩變紅,然后又變回了銀色,從面具男的手中跳動著消失。
“可惜,我只負(fù)責(zé)殺你,不關(guān)心什么秘密?!?p> 他遺憾的搖搖頭,然后扭頭看向神色驚恐的陳溪等人。
眾人咽了口唾沫,警惕的看著他。
空氣陷入沉默,氣氛壓抑得可怕。
半晌,面具男打破了寂靜,他微微搖頭道:“看來你們不是合格的觀眾,我等了那么久都還是沒有鼓掌,還是說……是我的表演不夠精彩?”
他偏著腦袋,似乎真的有些疑惑。
眾人愣了一下,連忙慌張的拍起手來,哪怕拍得手心生疼,也要表示出對這場表演的認(rèn)同。
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他們要盡量順著他的意思來。
然而面具男還是搖頭。
“現(xiàn)在鼓掌太敷衍了,演出不夠精彩是我的責(zé)任,所以只好多表演幾次了……應(yīng)該會打動你們的?!?p> 說著,他踩著沉重的腳步向幾人走了過來,手掌中再次跳動起銀色的刀片。
陳溪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驟變,轉(zhuǎn)身大喊道:“逃!”
面具男口中的“表演”就是殺人,他想殺掉在場的所有人!
不過還不等她提醒,何為三人早就逃離了原地,他們離樓梯口只有短短幾步的距離,可以很快逃到其他樓層。
至于樓下的怪物……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關(guān)心怪物!
然而當(dāng)他們看清眼前的情況后,瞬間就愣住了,硬生生的止住腳步,然后開始緩緩后退。
只見不知何時,樓梯口出現(xiàn)了一個戴著面具的身影,正安靜的看著他們。
“怎么可能,他不是我們在身后嗎!”
眾人回頭,身后什么都沒有,只有深沉的黑暗。
下一秒,可怕的一幕發(fā)生了。
離樓梯口的最近的女孩來不及停下來,身體莫名一輕,感覺自己好像飄了起來,她呆呆的低下頭,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的下半身不見了。
“啊!”
難言的痛苦讓她發(fā)出慘叫,所有人都被嚇壞了,陳溪等人面色慘白,他們只看見女孩身體突然斷成兩截,卻根本沒發(fā)現(xiàn)她是如何被腰斬的。
他們頭腦一片空白,一動不動。
女孩的慘叫聲持續(xù)了很久,痛苦而凄厲,陳溪不忍的捂住了耳朵。
在此期間,面具男并沒有多余的動作,他只是看著手上變紅又變銀的刀片,聳肩道:“是她自己撞上來的?!?p>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眾人心底只剩下茫然,霧氣中發(fā)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每個人腦海中都只有一個念頭。
逃不掉的。
像面具男說的那樣,樓里的怪物并不可怕,因為他自己也是怪物。
長時間待在霧氣中的負(fù)面影響出現(xiàn)了,他們開始產(chǎn)生幻覺,只覺得眼前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怪物。
它既不兇狠的大叫,也不沖過來撲咬,只是張開黑洞洞的大嘴,安靜等待著獵物上門。
就在何為和男生絕望的時候,他們突然聽見了陳溪的聲音。
“你們倆往后面跑,我來攔住他!”
“老師!”兩人愣住了,他們看得出,陳老師分明渾身都在發(fā)顫,卻還是在說這種話。
見此,男生咬了咬牙,扭頭就跑,但何為卻沒有動,他推了推眼鏡,目中猛然射生出一種兇狠。
他不想逃,反正逃不掉,還不如和這家伙拼命。
面具男沒有關(guān)心他們的反應(yīng),而是突然看了看下面的樓梯。
陳溪已經(jīng)做好了死亡的覺悟,剛準(zhǔn)備沖上去,目光卻微微凝滯。
她好像聽見了樓下急促的腳步聲。
這并不是幻覺,黑暗中突然有亮眼的紫光閃動,盡管只有一瞬間,但她還是借此看清了樓下的場景,有一前一后兩個人影正在往樓上奔跑。
他們速度很快,穿著和面具男有些類似的黑色緊身衣,臉上則是帶著黑色的面罩。
陳溪心一沉,他們會不會和面具男是一伙的?
“幸存者!”
樓下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們,加快腳步?jīng)_了過來。
“特調(diào)局……”思索之際,陳溪聽見了面具男的自語聲,抬頭時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不在樓梯口了,而是出現(xiàn)在了樓道的另一側(cè)。
她敏銳的意識到,樓下那兩人和面具男并不是一路人,而且從“幸存者”這個詞可以看出,那兩個人應(yīng)該是來救他們的!
果不其然,一個年輕的身影率先上了樓,雖然看向眾人的目光很冷漠,卻表達(dá)了關(guān)心:“你們沒事吧?”
眾人沒有說話,而當(dāng)李染看到地上的尸體時,他知道自己白問了。
“我們沒事?!标愊雷约翰聦α耍瑢Ψ骄褪莵砭人麄兊?,她第一次看到希望,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
雖然她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但能活著的話,誰愿意去死呢?
她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指著陰影中面具男提醒道:“請務(wù)必小心,他是個殺人犯,地上的兩個人就是他殺的!”
李染微微點頭,暗自和幾人保持著距離,霧氣中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這些人是不是受害者,暫時還不能保證。
他已經(jīng)看到了對面的面具男,對方身上的衣服頗為奇異,恐怕也是防化服的一種,不過這種工藝感覺不像是城區(qū)的……
“莫非是七宗罪的人?”他想起了喬長官告訴自己的話,最近出現(xiàn)了一個新勢力。
防化服的技術(shù)和材料都是難點,普通勢力根本不可能擁有,而哪怕新海區(qū)潛藏著一些勢力,但大多都是些小角色,不應(yīng)該會有防化服才對。
而且有一次點很奇怪,這家伙為什么會跑到霧區(qū)里殺人,就不怕自己死在霧區(qū)里?
“敢進(jìn)灰色霧區(qū),不是瘋子就是比較自信的異化者,這家伙應(yīng)該是后者……”
灰色霧區(qū)遠(yuǎn)比白色霧區(qū)危險,成熟的C級異化者都有殞命的可能,如無必要,沒有人愿意涉足。
李染從兜里摸出【底線平衡】,隨時準(zhǔn)備撥弄指針,萬一對方施展了什么詭異能力,他會立即加以限制。
而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還不等他開口,就聽那人說道:“克制一下,別總用這玩意兒,傷身體?!?p> 李染瞥了韓飛一眼,總覺得這家伙說話怪怪的,但還是收起懷表,平靜的看著對面的面具男。
對方?jīng)]有任何動作,就這樣與他對視,看上去有恃無恐。
陳溪雖然不知道這兩人是干什么的,但卻知道他們不簡單。
在她身后,剛跑了沒多遠(yuǎn)的男生又跑了回來,和何為站在一起。
他們總覺得,今天的所見所聞似乎觸及到了某些真相。
昨晚與無欲教會有關(guān)的消息是假的,當(dāng)然,也可能是對方見情況不對提前跑了,總之李染和韓飛兩人找了半天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只好隨便找了個地方睡覺。
而就在今早十點左右的時候,他們得知六海大學(xué)被灰色霧區(qū)覆蓋,于是立即趕了過來,目前來看似乎還不算太晚。
韓飛打量了面具男一會兒,扭頭對李染說道:“樓下的邪物清理得差不多了,它們的特性也大致能得知了,你先帶這些人出去,找找看還有沒有別的幸存者?!?p> 李染搖頭道:“不行,這家伙看上去有些詭異?!?p> “就是因為他詭異,我才害怕你們會影響我和的他戰(zhàn)斗?!?p> 韓飛盯著面具男:“這些幸存者在霧區(qū)中已經(jīng)待得夠久了,再拖下去就會出現(xiàn)不可逆的感染,要盡快讓霧區(qū)消散才行?!?p> 李染沉默了一會,他們之前看過了,這個霧區(qū)里不存在污染源,邪物的力量也不算強(qiáng),但數(shù)量很多,想要讓霧區(qū)消失的話,就必須殺死所有邪物。
這需要花時間。
他看得出,身后的三個人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被霧氣侵蝕的癥狀了。
“那好,你小心一點?!?p> 他思索了一番,決定聽從韓飛的建議。
“你也小心,別死在邪物手上了?!?p> “你別死了才對?!?p> “用不著擔(dān)心,我可是韓飛……”
韓飛隨意的笑了笑,抬起右手,手心冒出大片大片的紫色雷弧,逐漸外面擴(kuò)散,將他的身軀盡數(shù)包裹。
耀眼的雷光驅(qū)散了四周的黑暗,他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A級天災(zāi),雷魔韓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