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俯視著他，這個先前還禍亂清豐縣的衙役頭子，此時雙眸晦暗，早已淚流滿面。
“那便去?！?p> 林野似乎對此毫不意外，點頭附議。
“可我找不到那人?！?p> “我也找不到。”
“她說了，會去找你。”
林野：……
語重心長的道：“你已經(jīng)成年了，不要再相信這種幼稚的諾言?！?p> “我做你仆人，今后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我的命就是你的，此生只求一事，讓我親手報仇?！?p> 李浩楠跪在林野的面前，三十多歲的漢子，毫無尊嚴的用腦袋蹌著青石板。
“砰！”
“砰！”
“砰！”
周而復始，鮮血自破掉的額頭流出，而他卻恍若未覺，兀自機械的做著同一個動作。
“林兄，我看他也挺可憐的……”
“那你收留他就好了。從此你倆相依為命你儂我儂，情真意切共赴白頭?！?p> 林野轉(zhuǎn)身就走。
笑話，
如果磕頭有用的話，大家都不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做了錯事之后，磕個頭認個錯拉倒。
對于這種人，他沒有什么惡感，但也絕對不會存在好感。
自生自滅吧。
他沒有時間去管他人的閑事。
身后的磕頭聲還在繼續(xù)，可那又如何？
“多謝三位高人救我清豐縣百姓，此乃小小心意，還請諸位收下?！?p> 親自領(lǐng)兵前來的潘二愣子潘罷沃大笑著一擺手，身后自有士兵手持托盤而來，掀開上面還殘存著疑似菜湯的紅布，露出了里面一沓銀票。
每一張都是面值十兩，看著厚度，少說得有幾百兩。
“客氣了?！?p> 林野拱手回禮，示意牛哲華將錢收起來。
牛哲華見狀不由得一愣，這么多的銀票，輕易交到自己手中，就不怕我攜款私逃？
可當他看到林野那似笑非笑間仿佛洞穿他小心思的表情后，立刻清醒過來，‘自己這是想什么呢，林兄這種心都黑了的人，我跟他耍心機，這不是找死嘛！’
一邊想著，一邊調(diào)整面部表情，努力讓自己表現(xiàn)的正經(jīng)一些，可顫抖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
“這是五百兩銀票，因為擔心不好儲存，并未給諸位準備紋銀，不知可還滿意？”
滿意，太滿意了！
胖子心中激動的應聲，但林野卻表現(xiàn)的淡定許多。他是愛錢不假，但從來都不會成為金錢的奴隸，錢多錢少無所謂，夠用就行。
如今也算是有了第一桶金，不枉自己舍命一場。雖然這一切的因果，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都是自己引起來的，但林野卻沒有絲毫心理負擔，也不會為那些人的慘死而流露出任何悔恨。
將別人的錯誤歸到自己的身上，強行加戲就很圣母。
“我已在府中略備薄宴，不知稍后三位能否賞臉……”
見林野臉頰抽搐了一下，牛哲華頓時明白了其想表達的意思，頓時哈哈笑著打斷了潘罷沃的言語，
“吃飯就不必了，實不相瞞，我林兄乃嶺南道二嘎溝子童生，今次離開村落，是為了趕去忘憂城參加鄉(xiāng)試，此時卻是已經(jīng)耽擱了許久的時間，該是上路的時候了。”
說到這里，牛哲華又偷眼瞄了一下林野的臉色，見明顯的緩和了下來，心里就有數(shù)了。隨即轉(zhuǎn)念一想，又臨時發(fā)揮了一下，苦笑道：“潘大人，我們幾人因為劇烈的廝殺，此刻卻是不好出門見人，不知可有清水供我們洗漱一番？”
林野的臉色，更加緩和了，幾乎已經(jīng)到了慈眉善目的地步。
而一旁的肖馬達卻是仙風道骨的撫著胡須，宛若虎落平陽的得道高人，不聲不響的刷著自身的存在感。
就是那凌亂的道袍，給他的形象打了個對折。
沒有成功邀請到三人，潘罷沃心中略有遺憾，只是見對方堅持，也只得作罷，“清水是有的，我這就命人去燒些，供三位高人洗漱?！?p> “那多不好意思……”
……
縣衙一處房間之中，兩個屏風隔了三小間，嘩啦啦的水流聲絡繹不絕的響起，同時還夾雜著牛哲華的話語聲，“林兄，看樣子那李浩楠是賴上咱們了，還在門外守著呢?！?p> 肖馬達舒爽的往自己的身上撩著水，聞言道：“聽前來送衣服的士兵說，此人已經(jīng)卸下了衙役的職位?！?p> 林野并未有聲音傳來，此時的他，一邊洗著澡，一邊強行壓制著心中的饑餓感覺，緊咬著牙關(guān)，眼神卻是極為嚇人。
“林兄？林兄？”
牛哲華呼喚了兩聲，林野終于咬牙吐出一個字：“餓。”
“我洗的也差不多了，給你去找些食物?！?p> 牛哲華知道對方不想讓無關(guān)人等探聽隱私，于是從木桶中起身，飛快的擦拭著身體，同時對肖馬達喊道：“老肖，別洗了，跟我一起去。”
“嗨！要個吃食，還去這么多人作甚？再說了，你倆關(guān)系莫逆，我可不是你們的仆人。”
肖馬達不滿的咕噥著，氣的胖子一腳踹在了木桶上，“我就問你去不去？”
最終還是將肖馬達給拉走了。
……
饑餓的感覺一波一波的襲來，恨不得立刻尋找一只鬼魂，將其生吞活剝！
等到食物送來，胖子兩人再次出去之后，看著面前的幾個小菜、饅頭，林野的胸腹之中一陣翻涌，幾乎立刻就要嘔吐出來。
在體會過鬼魂的美味之后，對于人類的食物，已經(jīng)不止是味同嚼蠟，而是真的惡臭撲鼻。
“吃！”
林野低吼一聲，抓起一個饅頭就往嘴里大咬了一口，沒嚼兩下，抻著脖子就往肚子里咽，如此往復，像是遭受酷刑。
一波又一波的嘔吐之意涌出，盡皆被吃出經(jīng)驗來的林野強行壓下，直到最后，幾乎是掐著自己的脖子從上往下捋，臉色蒼白的沒了血絲。
如此，
半刻鐘后……
肚皮中的飽脹感，夾雜著筋疲力盡的虛弱感同時涌現(xiàn)，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林野幾乎昏厥。
調(diào)整了不知多久，這才稍稍緩過勁來。
“真不是正常人了啊……”
林野喃喃自語著，眼中滿是落寞。
然而這份落寞還未停留多久，他的臉色驟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