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書接上回!”
天香茶館里說書先生說得唾沫橫飛。
“眾所周知,一年前那蒼梧玉林強闖秘境,蒼梧玉林真人沒人不清楚吧?!?p> “當(dāng)然!”
不知是誰吼了句:“趕快說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
“就是啊,那金光遮過了半邊天,我說!莫不是傳說中的仙人出現(xiàn)了?”
“咳咳?!?p> 說書先生不慌不忙給自己斟了杯茶。
“話說那日秘境之內(nèi),蒼梧玉林橫掃妖魔,但也不敵那魔頭嗜殺成性。眼看就要失敗,可……”
說書先生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很好,底下觀眾反應(yīng)不錯。
“諸位可知木然是何許人?”
“真人的徒弟!”
一人神色不屑,這故事他聽好多回了,這說書先生也會只講這一個。
“使出那光的正是此人!”
“切!先生又騙人?!?p> 話是這么說,卻沒幾人離開,要是山谷派弟子在保管發(fā)現(xiàn)這就是他們失蹤半日的大師兄。
“說時遲那時快,玉林真人就要倒下,一雙小手穩(wěn)穩(wěn)扶住了他,他一回頭,正是他的小弟子木然!”
“勝熙!”
一聲不和諧的聲音響起,說書人僵硬轉(zhuǎn)過頭。
“這位客官……唔,痛!月星,痛!松手!”
勝熙可憐的揉著自己被捏紅的耳朵,脫口而出:“男人婆?!?p> “嗯?!”
見此眾人做鳥獸散。
“先生又要遭殃了?!?p> 一人幸哉樂禍,“可不是?!绷硪粋€捂嘴偷笑。
“不是說了不能再提小師妹的事嗎?你還沒長記性?”
月星氣鼓鼓的,勝熙在旁邊委屈的安慰她。
“小師妹驚才絕艷,她不該被人們忘記,更不該……”
勝熙沒說完,但月星知道,他說的是玉林真人。在如今,木然二字乃是整個蒼梧的禁忌。
玉林忘了木然,全然忘了,如今的玉林再無半絲溫度,就連他的親傳弟子也不敢再靠近他。
更可怕的是他們出了秘境之后發(fā)現(xiàn)除了秘境里的人,沒一個人知道木然……
木然被世界遺忘了……
“你說小師妹怎么就那么傻?她明明有機會……”
一提起月星就忍不住哭了。她那小師妹才不過十歲啊。
勝熙安慰著她:“即使所有人都不記得小師妹了,不是還有我們嗎?”
“是啊,小師妹明明是活生生一個人,她原來用的戒指都還在我手上!要是知道這是代價,我情愿小師妹當(dāng)時不救我們……”
她如何舍得不救?
沒人發(fā)現(xiàn)故事的當(dāng)事人之一正在茶館包廂里,那是以前零零租過的。
勝熙什么都不清楚,玉林心想。
他沒有忘,那是他愛了兩世的人啊,他如何能忘?
那日他以為他們死定了,可木然不知使用了什么力量將那老者誅殺。后來他終于明白了,那應(yīng)該是白泗給的本命之力,白泗說的償還姜月的人情大約是護著秘境里的人沒忘木然吧。
玉林看著遠處互相安慰的男女欣慰的笑了,也好,世間不止他一人記得木然。
他確實忘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里他總覺得空鬧鬧的,好像丟了什么至寶。
后來他聽張正說他是有個小師妹的,叫木然,可除了秘境里的弟子沒人知道木然是誰……
可幾大門派翻遍世界也沒尋到一條與木然相關(guān)的信息,后來他查了好久,才終于想了起來,他的木然對他說:“師傅……我也是,可是我們要走了,忘了我罷……”
一想心就疼得不能呼吸。
他想起來那個奇怪的小姑娘,一開始他以為是他重生才導(dǎo)致今生的木然性格發(fā)生了變化,后來直到最后那刻他才驚覺,那不是他的木然。
因為木然說的是我們,現(xiàn)在仔細想想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的。
他的木然從來都是一個樂觀開朗的人,會哭會鬧也會撒嬌,而那小姑娘總是面無表情的發(fā)著呆,總是有想不完的心事。他的木然一直是個膽小且堅韌的姑娘,而那個小姑娘真的和她太不一樣了……
小姑娘可能不知道,在她睡著的時候木然總會偷偷來尋他,以至于他一度以為是木然魂裂了。
可如今,真的木然也好,假的木然也好,他……都找不到了……
也不知木然和那姑娘如今在何方,他真的好想她啊……
前世也好,今生也是,她總說她想看人間盛事,想遇萬里山河,如今都由他一一替她實踐罷。
她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的弟子……他的心愛之人那樣優(yōu)秀,總有一日,終有一日他們會再相見吧?
——
什么是相思?
白兮不知,他的義父白翼一直都是告訴他把握不了的毀掉便是,可他遇到了玉林,那個高高在上的蒼梧長老。
他嘲笑他的慈悲又感激他的慈悲,如果不是因為他,他或許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白翼的控制。
前世他對他不好,他知道,可他也知道只要秘術(shù)有效他就永遠不會離開他。
他知道自己是有問題的,可他并非人族不是嗎?一個雜種而已嘛。
所以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膶⑺麖乃纳先四抢锉傲拥膿屪撸踔翂翰蛔〖刀视H手殺了那女孩。
倒不是恨她,只是她都有氣運庇佑了為什么還要得到玉林呢?是他先看上的,看上了就是他的了。
玉林死后他真的后悔了,以至于接收記憶的那一瞬間他想立刻將他搶過來,只是今生的木然不似前世,而且玉林也……
他還過木然一條命了,這也算不虧不欠了吧。
他做不到就此放手,所有那個自稱是他的神秘人找到他時他也不肯和他融合。
憑什么呢?他雖然沒和那人融合卻也看到了他的記憶。
那人天賦不高但修煉刻苦,終于可以渡劫飛升卻死在雷劫之下,天道說,沒飛升之命,永世不得飛升。
那人不甘,憤怒,委屈,痛恨,執(zhí)著著不肯灰飛煙滅。
天道不好無故出手,遷了氣運讓人類在他身上繁衍生息,以生靈鎮(zhèn)壓,永世不得翻身。
好不容易得了姜月的本命又被白泗鎮(zhèn)壓,最后他與他融合了竟也被木然殺死,真真是窩囊。
這人生實在是太苦了,下一世做一株蘭花吧,玉林最喜歡蘭花了,他就不信木然還能和他搶!
——
今日的羽靈城并非一如既往地的冷清,據(jù)說庇佑鎮(zhèn)子多年的神樹要娶妻啦!
“聽說了嗎?據(jù)說神樹的妻子是明府那短命的小姐!”
一人神秘兮兮,另一個趕忙接上。
“你這消息多落后?我還聽說是個亡國公主呢!”
“屁,明明是從城中選出小姑娘,你們等著吧,過不了多久就有哪家的小姑娘被送走,可憐喲。”
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那日自羽靈城存在即存在的大槐樹現(xiàn)了靈,并附帶一驚天消息:他要娶妻!
頓時羽靈城所有人都炸了鍋,如今的親事由羽靈城城主親自操辦,現(xiàn)在沒人清楚新娘是誰,不過明府的家仆們漏了幾句。
“木白,你說我是姬衡語還明連呢?”
紅衣女子坐在槐樹枝頭,津津有味的聽著人們的議論,不過人們是看不到她的,只有槐樹枝頭搖曳的枝丫昭示著她的存在。
“你只是你?!?p> 少年與女子并肩而坐,女子看著世人,少年看著女子。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
“慣會甜言蜜語?!?p> 女子嬌斥,臉頰泛起的紅暈如同晚霞般好看,接著秀眉一皺。
“那位零姑娘真的消失了?我還想邀請他們來參加婚禮呢!”
當(dāng)初零零與穆棱找人的時候遇見過逃亡的他們,零零給他們說不用逃,并告訴了他們真正的解決辦法。
雖然有些曲折,也幾度差點喪命,但如今他們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只是等他們想報恩時恩人早已消失不見。
“嗯,說來也怪,當(dāng)年我算的時候那股氣運是憑空出現(xiàn)的,或許零姑娘并非我們這里的人吧……”
“現(xiàn)在也只能祈禱他們平安了?!?p> “要是我能想起那人是誰就好了,總覺得那人和零姑娘有關(guān)系……”
“哪個?是你之前看見的一直跟著零姑娘他們的人?”
“不清楚?!?p> 木白煩躁不安的捏緊了衣角,姬衡語溫柔的安慰著:“實在想不起就別想了,零姑娘神通廣大,他們定能自己處理?!?p> “嗯?!?p> 木白回得小聲,輕輕靠向姬衡語肩頭。
時間還長,綠葉庇蔭,腳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身邊的相伴到老的愛侶。
愿吾友長樂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