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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重明

相柳

羽重明 白心佑 8265 2025-02-22 00:22:53

  “哼?!弊H谝蔡ь^瞪著云頭上倚著金箍棒的孫悟空,“就你一個猴子,倒假威風(fēng)得緊?!?p>  “呔,你這紅臉長須的老赤佬也敢叫爺爺猴子。”孫悟空撓撓頭揮棒就趕,一邊打共工一邊罵祝融,“要說你們這些老不死的也真是,一個比一個沒素質(zhì)?!?p>  “雖然俺一個就夠了,但他們非要跟著來,俺老孫也沒什么辦法,你說是不是,哪吒?”

  哪吒腳踩風(fēng)火輪幾步就從天而降殺到祝融背后,祝融用手握住火尖槍堪堪擋住,卻被混天綾趁機(jī)纏住了手臂,火尖槍刺得滿手是血。

  祝融故技重施,噴火點(diǎn)燃了自己手上的血,逼得哪吒收了混天綾后退幾步。但祝融顯見得也在這樣的消耗中難以為繼,不斷失血讓虎背熊腰的他看上去都有些疲憊。

  蓐收感知到了祝融的狀態(tài),開始往他的方向移動支援。但楊戩的銀色斗篷有些晃眼,攔住了他的去路。蓐收抱歉地行禮:“竟勞駕二郎顯圣真君,實(shí)在抱歉?!?p>  雖然蓐收謙和溫順,但他在古石像中排名第三,自然來者不善,楊戩抱拳回禮:“梅山楊戩,請指教。”

  “到得真快?!必畯?qiáng)皺著眉不滿地看了看蓐收的方向,然后邁步想先去結(jié)果了臨決。但身后速度極快的風(fēng)刃讓他本能地用冰在身后豎起了一面墻,擋住了九云扇凌厲的攻勢。他只好咂著嘴再回過身來,沒好氣地說:“共工的水牢效果也真是差,困了那么久居然這么快就恢復(fù)了?!?p>  諦聽握著九云扇站在倒地的地藏菩薩面前,臉上浮現(xiàn)起藍(lán)色的法紋,正看著碎開的冰墻后的禺強(qiáng)。

  蓐收通過芒葉傳音讓句芒轉(zhuǎn)去協(xié)助祝融和共工,句芒看著仍打坐吸取靈力的軒和旁邊傷還未好的環(huán)兒,一時挪不開腳。蓐收轉(zhuǎn)而通知相柳,可相柳卻在他說話之前就伸出小小的手,輕松把芒葉捏碎了。

  “居然還敢跟本大人廢話。”相柳的聲線變粗了些,他的手腳像斷了骨頭一般癱軟下來,白色的衣裳隨之滑落到腰間,露出他白皙的皮膚。他袒露著上身,從胸腔處把原本小孩模樣的身體撕碎,沒有血跡,只剩下一層半透明的薄殼落到地上。

  吸飽了毒霧中天兵們靈力蛻生而出的他已然是十八九歲冷血少年模樣,臉上的青痕已經(jīng)消失大半,一副桀驁姿態(tài)。他饒有興致地指揮懸在自己頭頂?shù)木奚哳^顱朝著遠(yuǎn)處的臨決噴射毒液。蛇首卻在張嘴之前就歪著脖子似有不適,緊接著從蛇腹憑空破出一把傘來,傘面是煙云白,還泛著來自靈陣的微光。白澤拋傘切開蛇腹,借機(jī)在傘下脫身,落地之后從容抬手將傘重新接住,正好遮住了巨蛇灑下的毒血。

  “你果然沒那么好殺?!毕嗔鴨玖肆硪粋€蛇頭俯身下來,從其口中拔下了還淌著黏液的長牙,這是他稱手的兵器,表露出對白澤的尊重,“希望你能死得再慢一點(diǎn),我就不必管他們那些瑣事了?!?p>  “他們怎么回來得這么快?”臨決朝趴在地上一身是血的老君發(fā)問,“你給了他們什么?”

  老君抬起滿是血的臉,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這不是以防萬一嘛以防萬一,給了哪吒和楊戩神行符。話說您也真能忍住不出手,要不是老臣把心放在了金剛琢里,共工這一劍就要了臣老命?!?p>  “別裝了,你要真想殺共工,早拿太極圖出來了?!迸R決朝虞淵的方向看了一眼,“睚眥正在吸收千秋鎖里的靈力,句芒很警覺還在守著他。我中了相柳的毒靈力停滯了,你去把千秋鎖拿回來?!?p>  老君一聽到?jīng)]讓他殺古帝那倆子女,吭哧一聲就站起來了,趕忙道了一聲“得令”,掏出太極圖和七星劍就大步流星奔向軒和環(huán)兒。跑到一半猛一個回頭,諂媚地掐著胡子問:“那您這邊······?”

  “沒了【君臨】、【折鳶】,也還有【塵光】、【辭陵】?!迸R決從腰間取下法杖,那法杖輕輕一轉(zhuǎn)就伸長變成一把長槍,另一只手從懷里拿出一塊金表,撥動表盤就擴(kuò)大變成透明的金色圓盾,兩件法器都閃爍著強(qiáng)大的靈壓。即使自身靈力停滯,也能依靠法器自帶的靈力施展術(shù)法。臨決擺擺手讓老君快走一邊去,說:“還用不著老頭子替我操心?!?p>  老君悻悻然聳肩,灰溜溜走了。

  而老君前腳剛走遠(yuǎn),臨決就感覺背后有個靈力很強(qiáng)的東西突然出現(xiàn),近到這種程度才被發(fā)覺,即使是貴為天帝的他都不由得心驚。

  紫色的靈力精純到散到體外都蒸騰著成煙,來者裸著上身,肌肉層層,棱角分明。下身穿一件簡單的黑色闊腳長褲,扎蟒皮腰帶,背后一柄闊劍,臉上毛發(fā)豎立,五官奇特,如同密林惡獸。

  “你是······”連臨決都沒想到他會在這里出現(xiàn),當(dāng)初為了讓他陷入沉睡,布下天羅地網(wǎng),死傷無數(shù),更是以精衛(wèi)的生命為契才啟動沉眠靈陣,勉強(qiáng)將他鎮(zhèn)在九黎,天庭中無人不曉他的惡名。

  “蚩尤?!?p>  九黎·魔冢

  太白金星明明追著英招一刻都沒有放松,而這頭馬身鳥翼的神獸也已經(jīng)被烙下顯神印,化了原形,還被龍頭拐打瞎了一只眼睛,按理說已經(jīng)跑不遠(yuǎn)。但太白金星還是難掩擔(dān)憂的神色,只因?yàn)樗酪呀?jīng)到了那個沉眠靈陣附近,絕不能讓英招活著破壞靈陣。

  為此他使出了捆仙索,追著顯神印而去,英招先被金索反剪了雙翼,可他拼死扯斷了一邊翅膀,靠單翼搖搖晃晃還飛出一段才跌進(jìn)茂密的林中。太白金星越發(fā)著急,直接用龍頭拐使出靈陣【極升】,待靈陣一合方圓數(shù)里沖出直上云霄的光束,將陣中草木盡皆消弭。英招似乎蜷縮身子以作抵擋,但身上仍被打得千瘡百孔,被光束抬升到半空中,在光束結(jié)束后又掉下去落在寸草不生的空地上,渾身的經(jīng)絡(luò)都被切斷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口氣。

  隨著捆仙索上去把他的殘軀五花大綁,太白金星終于松了一口氣,此處離那靈陣所在尚有五十里之遙,幸好趕上了。

  他上前要送英招最后一程,卻看見英招被打得只剩一半的臉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太白金星順勢看向他的背后。背上被光束擊中產(chǎn)生巨大的裂口幾乎將他斜著切開,從打散的血肉中掉出一把斧頭,沾著他的血掉落下來,砸在地上,扎進(jìn)了被血浸透的土壤。

  “該死!”太白金星突然有很不好的預(yù)感,用龍頭拐一揮砸掉了英招的頭顱。他只參與了沉眠靈陣的設(shè)伏,并不清楚蚩尤的幾個部下被如何處置。但是那個陳舊的斧頭是用骨頭做的斧柄,掛著九黎獨(dú)有的彩幡,刻著蚩尤圖騰,即使沒有親眼見過,也猜得到它的主人。

  在英招頭顱飛出幾米滾落一條長長的血跡之后,兩只沾滿泥土的大手破土而出,其中一只握住了斧柄。等他從泥土中跌跌撞撞完全站起身,健碩的身體和空空的脖子形成詭異的畫面,很難想象這副樣子的怪物曾是讓臨決傷透腦筋的九黎戰(zhàn)神,刑天。

  太白金星試圖如法炮制,用捆仙索束縛刑天,但這具戰(zhàn)神殘軀比他想得棘手,刑天用身體撐開了捆仙索的縫隙,然后將其一環(huán)一環(huán)套在了手臂和腰間,這樣一來他還有一只拿斧頭的手以及雙腿可以靈活使用。【極升】短時間內(nèi)根本用不了第二次,太白金星剛剛耗費(fèi)大量靈力現(xiàn)在正是虛弱的時候,刑天轉(zhuǎn)身就朝魔冢的中心走去。太白金星想用龍頭拐強(qiáng)留他,一束強(qiáng)光追去卻被刑天順手劈開。太白金星又用拂塵灑下流沙雪,刑天一踩就往里陷。但刑天用利斧劈開雪層跳出來,也沒有被困住。

  太白金星最終只能孤注一擲,用盡靈力使出纏骨絲,拂塵的纖維瘋長,以靈力作為鏈接纏住了刑天雙腿。這下刑天雙腿的確動彈不得,因?yàn)槭チ藦?qiáng)大的靈力支撐肌體,即使揮動斧頭也完全砍不斷這細(xì)絲。只要等僅剩的靈力耗盡,刑天就會失去靈智倒下再也無法醒來,太白金星已經(jīng)抱著毀掉所有修為的覺悟,將刑天埋葬在這里。

  可是刑天還是沒有如他所愿,很快刑天就明白雙腿已經(jīng)無力掙脫,他果斷放棄掉了它們。一斧斬斷,毫不猶豫,與之相連的太白金星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受到反噬胸中吐出一口濁血。已經(jīng)山窮水盡,太白金星眼睜睜看著刑天一步一步爬到蚩尤的墳冢前,用最后的力氣雙手揮斧,把老君的符咒連同鎮(zhèn)墓碑文一同砍開,大地都被劈出裂縫,從裂縫中隱約可以窺見紫色的煙氣散逸而出。

  雙腿一直淌血的刑天這一刻也終于靈力耗盡,倒在地上瞬間化作了一堆巨大的枯骨。太白金星還想上去把符咒和墓土重新填上,卻在靠近的剎那被一拳打穿身體。那一拳直截了當(dāng)穿出后背,還拿著他尚溫?zé)崽鴦拥男呐K。

  那恐怖的聲音再次響起,如雷貫耳。太白金星只在噩夢里才聽過幾次。

  “就讓你來迎我?”

  蚩尤搖搖頭,把手從太白金星背后輕輕拿了出來,將心臟單手捧到太白金星眼底下給他瞧,然后丟在地上踩了個粉碎。紫色煙氣帶著他的震怒驟起,像無形的網(wǎng)把太白金星的身體撕扯碎裂,他施展完拳腳轉(zhuǎn)身,紫色中只添了淡淡的血霧。而英招殘軀所在的不毛之地也立刻長出了齊人高的雜草,把英招埋在了茂密林地的中央。他親自俯身去撿刑天的骨骸,扔進(jìn)了原本為他準(zhǔn)備的魔神冢里。

  所以蚩尤才來到了虞淵之前,他猛然一拳錘在了【辭陵】盾上,不斷加力讓臨決持盾的手臂都有些微弱的顫動。

  “我來得真是時候,你的手下都在和舊神們纏斗,沒人打擾我們了?!彬坑扔稳杏杏嗟叵铝钌砗蟛贿h(yuǎn)處跟著的風(fēng)伯雨師,兩人布下結(jié)界,將蚩尤和臨決困在里面。

  “你作惡多端,天庭早有意徹底解決掉你?!迸R決將【塵光】緊握,隨時準(zhǔn)備刺蚩尤一槍。

  “哦?我還以為,這么多年沒人來看我,是怕把我吵醒了呢。”蚩尤比臨決高了一個頭,放聲大笑,在【塵光】出手的一瞬間空手接住槍尖,他的手有厚厚的繭,刃口居然割不破。

  “雖然我不屬于殊玄麾下,但怎么看那個老頭子也比你順眼些?!彬坑壬踔劣虚e心轉(zhuǎn)頭看看新舊神祗的交鋒,“至少如果是他贏了,不會讓妻子替他受罪,然后滿世界追殺你的孩子?!?p>  “不是嗎,平頭小鬼?”

  共工和祝融都很快敗下陣來,哪吒火尖槍一挑,將祝融喉嚨挑破,血流如注。祝融又豈是會認(rèn)輸?shù)?,用血在地上畫了靈陣【天焚】,漫天大火噴涌而起,哪吒腳踩風(fēng)火輪一槍破天火,乾坤圈鎖住祝融頭顱,混天綾往回一拽,順勢火尖槍帶著殘余槍尖的業(yè)火刺進(jìn)祝融額頭。祝融則在最后一刻上前用血肉之軀抱住哪吒,一咬牙火花點(diǎn)燃了身體里剩余的所有血液,巨大的爆炸把哪吒炸了出去,炸斷了雙手,風(fēng)火輪、乾坤圈、混天綾也滾落一地。

  猴子則一棒敲碎了共工的頭,擊中的共工卻化作一灘水。猴子不屑地嗤了一聲:“水做的還不如泥做的,只會玩這套躲躲閃閃的把戲!”

  說罷,睜開火眼金睛,在逃遁的水色中鎖定了共工的位置,又是當(dāng)頭一棒,共工躲閃不及,被擊中肩膀,整個肩部被砸了個稀爛,胸腔里海藍(lán)色的劍柄都掉出來半截。

  共工用另一只手勉強(qiáng)抽出了劍,朝著猴子就劈來。猴子不慌不忙一棍子格開劍鋒,那劍卻如水蛇一般繞過金箍棒劃向猴子的手。猴子情急之下抽出了手,任金箍棒掉在地上,單手握住了這會轉(zhuǎn)彎的劍刃。共工趁機(jī)揮出一道水幕,這水幕變化成圓球狀的水牢,把猴子困在里面??粗镒釉诶锩娲贿^氣,共工仍不放心,拼盡最后的力氣一劍扎穿了水牢,也貫穿了猴子的身軀,水球里清澈透明的水都變成了紅色,隨著抽劍破碎炸裂,濺了共工一身。

  “真可惜,這血里沒有你的氣息。”共工嘆了口氣,“還是沒能殺得了你?!?p>  原本落在地上的金箍棒變回了孫悟空,耳朵里掏出真正的金箍棒,從背后捅破了共工的心臟,而水牢里那猴子的尸體也變回了一根毫毛。

  “何必呢,你說你們圖什么?”孫悟空也沒有絲毫得意神情,反倒同樣背對著共工,誰也不看著誰。

  “后土應(yīng)該做到了,那就值得?!惫补ばα诵Γ蝗蛔约簩⒑K{(lán)色的劍扎進(jìn)腹部,后背噴涌的血濺到了猴子身上,像是有意識一般鉆入了猴子的皮膚之下,但卻不痛不癢,猴子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只輕輕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共工的后背,這位水神就真的化作了一灘清澈的血水,回到了大地的懷抱中。

  句芒的謹(jǐn)慎不無道理,花狐貂總算找到機(jī)會從荊棘叢中一躍而出,迅速咬住了螭吻的后頸將她拽到了一邊。句芒正要出手就聽見被荊棘困住的魔禮壽說:“花狐貂咬死她只需要合上嘴,你可以試試。”

  句芒瞪著他,一時也不敢妄動。

  “放開我們,我把你的王姬還給你?!蹦ФY壽提出了條件。雖然句芒還在猶豫,但軒在吸收千秋鎖的過程中滿頭大汗地勉強(qiáng)開口,下令讓句芒收了芒刺。

  句芒還是遵命收了手,但魔禮壽在脫身的第一時間就下了令讓花狐貂合上嘴咬死螭吻。

  地上卻猛然冒出翠綠的光芒,植物瘋狂生長,而花狐貂的動作卻如同植物自然生長一般緩慢。地上長出的樹枝將花狐貂的嘴扎穿并卡住,環(huán)兒從中側(cè)身逃脫出來。句芒看到了魔禮壽的食言,臉上不怒不悲,只是親手摘了芒葉,雙手刃上前把難以移動的魔禮青斬殺,再借著地上的法陣【草木從容】,生出密密麻麻的芒刺,如同針林,將魔禮紅、魔禮海、魔禮壽都扎成了刺猬。

  【草木從容】,是來自蓐收的靈陣,啟動一次需要消耗巨大的靈力,能放緩一個目標(biāo)的動作,并極具加速植物的生長,這其中包括句芒的芒葉。

  “環(huán)兒,你還好嗎?”軒的半張臉已經(jīng)顯出藍(lán)龍紋,他不想半途中斷力量的汲取。句芒默默來到螭吻身邊檢查傷勢,王姬受了些皮外傷,仍對藍(lán)色靈力包裹中的軒說:“我沒事的,哥哥。”

  “小孩子可不能太逞強(qiáng)哦。”老君突然出現(xiàn)讓環(huán)兒嚇了一跳,句芒一招【芒刺在背】迅速從多個方向用尖銳的芒葉刺穿了老君的道袍??衫暇律演p飄飄的,就像泥鰍一樣滑溜著從芒刃中穿梭而過,愣是沒有傷到血肉之軀。

  老君瞥了眼已經(jīng)開始化龍的睚眥,又看了看魔家四將的慘狀,無奈道:“我只來取走千秋鎖里的靈力,但句芒已經(jīng)殺了他們,那我也只能讓句芒償命了?!?p>  “再說,不殺了你,也沒什么辦法簡單地把東西拿回去,是吧?”

  老君拂袖,取出太極圖,陰陽魚隨即游出圖來,在句芒腳下重新匯聚成圓形。軒還無法動彈,句芒試圖通過快速移動逃脫陰陽魚的追捕,但全是徒勞。陰陽魚窮追不舍,且無法被芒刺阻斷,如同直接穿過了空間一般纏上了句芒。

  “急急如律令,沉沉如寂滅。萬象命駁,縛魂引魄,陰陽相生。”老君口中念著咒語,遙遙一指,句芒竟然像陷入流沙一般往旋轉(zhuǎn)的陰陽魚中央往下陷落,句芒沒有掙扎,但似乎也沒有什么辦法能減緩他下陷的速度,那不是泥土,芒刺也無法在陰陽魚腹中,或太極圖里生成。所有芒葉到句芒腳下就被扭曲消解,如同被卷入漩渦的船。

  “句芒,句芒!”環(huán)兒急得哭起來,她求助般抬頭看向軒,可軒只是如她預(yù)料般輕輕搖了搖頭。她也知道,千秋鎖是他唯一的機(jī)會,他不可能半途而廢,無論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所以環(huán)兒沒有再猶豫,她沖向句芒,雙手用力抱住了句芒的腰,像個和至親久別重逢的小孩子。

  她的手和身軀沒有像芒葉一樣消弭,但句芒也沒有停止下陷。她用力拖著,想把句芒往上拔出來,以微弱的力量對抗著太極圖,即使結(jié)果是蚍蜉撼樹一般,她甚至自己也在隨著往下陷,環(huán)兒也沒有放棄。

  句芒低頭看了看環(huán)王姬,把她的手拉起來,然后搖了搖頭,示意她終止這樣沒有意義的動作。可環(huán)兒不管他,反而動用了靈力,身上都亮起了紫色的煙氣,那是她蒸發(fā)般消耗的靈力。

  “放手吧,太極圖會把你一起吞沒的?!崩暇悬c(diǎn)看不下去了?!凹词故莻€優(yōu)秀的臣子,也不值得你賠上性命吧。”

  螭吻沒有收手,遠(yuǎn)處的蓐收也用藤蔓纏繞著螭吻,試圖把她和句芒拉上來,但太極圖吞沒他們的速度不會受到外力減緩。在螭吻要被拉下去的時候,太極圖忽然變得晦暗,陰陽魚從句芒腳邊溜走,回到了老君袖中。

  老君嘆息著看向螭吻,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善良孩子,他到底還是不忍心。

  但如此一來句芒得以喘息,啟動了他的靈陣【春和景明】,老君感受到強(qiáng)大的重力將他壓制,使得他無法繼續(xù)騰空,只能靠雙腳支撐在地上勉強(qiáng)維持站立的姿態(tài)。芒葉成片生長而來,帶著割裂的鋒芒侵襲。老君則口吐三味真火,把芒葉燒了個干凈。

  但【草木從容】著實(shí)厲害,老君又難以移動,芒葉燒不盡一般瘋狂再生,眼看著老君氣喘吁吁,句芒下了死手,萬千芒葉飛散,又朝著老君聚攏,交錯有序,若是無法抵御必遭千刀萬剮。其中還藏有一枚碎芒,會在被阻擋時分裂,如煙花般綻放,卻連一小塊碎末沾身都會鉆入體內(nèi)然后長出藤條枝椏,從內(nèi)部把人撕裂,汲取掉所有的靈力作為養(yǎng)分。老君扯下金剛琢,一副要硬碰硬的樣子。

  但霎時間一陣電閃雷鳴,有個龐大的四足巨獸站在老君身前,天降雷將所有芒葉都燒成了白灰,碎芒也無法在粉末中綻放。在【春和景明】中,麒麟仍傲然佇立,頂著強(qiáng)大的壓迫力也沒有低下頭顱。

  麒麟背上還載著依然未醒的乘風(fēng),以及半路追上的月瑤。軒抬頭見乘風(fēng)竟然還活著,不免露出驚訝的神情。

  “麒麟和王姬殿下都到了,老臣也就安心了。”老君收回了金剛琢,看了看蚩尤和臨決的方向,展開了太極圖,陰陽魚隨之朝蚩尤游去。

  “北辰星君反叛,哥哥險在西山就被刺殺?!痹卢幰娪轀Y前也是一片混戰(zhàn),心中更是焦急不安,“得讓父王及時撤回天宮,否則北辰做了內(nèi)應(yīng),與前朝神靈里應(yīng)外合,天庭危矣。”

  “我去天帝大人那邊,有勞老君和王姬把睚眥拿下。”麒麟放下月瑤就飛向臨決。而老君念動言靈,為月瑤展開了只容納得下她一人的結(jié)界,隔絕了【春和景明】的影響,月瑤能夠自由移動。

  環(huán)兒卻在看到月瑤的瞬間突然沖上前來,螭吻的水光忽然閃爍,像是消失又浮現(xiàn)一般出現(xiàn)在結(jié)界內(nèi)部,猛地拿出懷里藏的獸牙匕首,拼命刺向月瑤。老君救護(hù)不及,匕首竟然扎進(jìn)了月瑤肩膀。

  “王姬!”老君嚇得魂不附體,但此時句芒卻把靈陣的全部重量壓在了老君身上,不讓他移動,又以芒葉展開攻勢,逼得他用金剛琢劃開鋒刃。

  “為什么這么恨我?”四目相對間,月瑤只問了這一句。

  “父王待你不薄?!斌の堑难劢锹又仙募y理,那是古老的咒印,這孩子為了復(fù)仇已經(jīng)不擇手段,“你親手指出了囚牛、蒲牢和狻猊哥哥的所在,害得他們死于非命,我要親手殺了你!”

  “我不知道父王會殺了他們,我不知道?!痹卢幍难蹨I輕盈地在臉上滑落,她永遠(yuǎn)不會忘記那天,許久不見的父親來西山接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她還以為是父親為她準(zhǔn)備的排場。

  臨決的笑容在西山的斜陽下很冷,他的聲音卻很溫柔,看不清眼神,年幼的月瑤只聽見他逗小孩一般問古帝幾個子女的下落,說要帶他們一塊回天宮去。

  不疑有他,月瑤來西山做客已有一陣子,自然知道各個偏殿的位置,不曾想她遙遙一指,葬送了這段時日和她一同玩樂的好友。

  “你知不知道已經(jīng)不重要了。”螭吻的虎牙狠狠咬著下唇,驟然發(fā)力的匕首避開了月瑤的彎月劍,直取她的咽喉。

  月瑤口袋里的小猴子跳起來,擋住了匕首的尖端。匕首刺著小猴子壓在月瑤身前,像是個朋友間打鬧的玩笑。

  “這是······”

  在月瑤恍惚的語調(diào)里,重明從小猴子里變化而出,他的翅膀撥開了匕首,卻沒有推開環(huán)兒,只是背對著她,翅膀邊緣的羽毛已經(jīng)沾了血跡。

  重明回頭看了環(huán)兒一眼,他認(rèn)得,這就是他上天宮想找的姑娘,現(xiàn)在的她滿臉兇相,重明腦中卻仍想起她那日哭紅的眼睛。

  “是分身嗎?”月瑤檢查他的傷勢,可是分身受傷就會消散,這毫無疑問就是重明,月瑤細(xì)細(xì)回想,才發(fā)覺馱著乘風(fēng)飛往不周山的才是重明本身,和自己對話的反而是分身而已。這個小妖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選擇了要跟來。

  “她為何,要?dú)⒛??”重明低聲詢問,還未得到回答,就聽見背后環(huán)兒的匕首落地的聲音,月瑤望著環(huán)兒驚訝的眼睛,里面大顆的淚珠奪眶而出,環(huán)兒卻愣住了,似乎都沒有發(fā)覺。

  機(jī)不可失,老君扔出金剛琢飛出數(shù)十米,快到句芒還未有任何反應(yīng)就被擊穿,胸口被穿出一個大窟窿?!敬汉途懊鳌克查g瓦解,老君乘著九宵云從側(cè)方一把抓住環(huán)兒,用七星劍架住她纖細(xì)的脖子,飛上了半空,告訴底下的睚眥:“停下千秋鎖,否則你妹妹會死在你前頭?!?p>  千秋鎖的吸收已近尾聲,護(hù)體的結(jié)界已經(jīng)在軒周圍形成,除非他自己放棄,否則短時間內(nèi)即使是老君也沒有把握能打斷他的吸取。老君面露愁容,不僅是因?yàn)榍镦i里古老的邪靈力會再生禍端,更因?yàn)樗溃羰琼{吸取完了千秋鎖的靈力,臨決絕不會再為他們留生路。

  前朝諸神與王室,都將不死不休。

  但軒只抬頭看了一眼,仍維持著打坐的姿態(tài),他也在爭分奪秒。

  老君知道已無退路,心一橫,他把環(huán)兒從云端推了下去,還用羊脂玉凈瓶在后面抽走了環(huán)兒的紫色靈力,讓她此刻脆弱如凡人。

  “不要!”月瑤沒想到老君會下這么狠的手,撲上去想接住環(huán)兒,可是她居然出不了結(jié)界,老君給她的保護(hù),在此刻有意識地限制著她的自由。

  軒額頭細(xì)汗密布,他在艱難地猶豫,句芒已經(jīng)倒地不起,此刻但凡出了結(jié)界,老君一定會制服他,他將再也沒有接近千秋鎖的機(jī)會,可是那是他的親妹妹在墜落,若是坐視不管,須臾間就將死在他的眼前。

  怎么辦?怎么辦?!

  軒閉上了眼睛。

  老君長嘆一聲,拿出紫金紅葫蘆要把環(huán)兒收入葫蘆中。但在那之前環(huán)兒就被一道白色的影子在空中接住,落到了一邊的空地上。

  “我有話想問你?!敝孛鞅成线€在流血,受了傷的翅膀剛才勉強(qiáng)飛了一段,又讓傷口裂開了。搶在他問出口之前,懷里的環(huán)兒嚎啕大哭著抱住他,喊著他的名字。

  “嘲風(fēng)哥哥!我還······我還以為你死了!”

  老君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就落地拂袖護(hù)在月瑤身前,而月瑤則是愣住了。

  “如果我是你口中的嘲風(fēng),”重明低頭看著泣不成聲的環(huán)兒,也有些迷茫,“我為何會有鳥獸的翅膀?”

  環(huán)兒撫摸著翅膀上純色的羽毛,道:“是畢方!父皇借畢方的靈力掩蓋著你原本的,相貌與聲音全都變了。但我認(rèn)得你的身影,還有這種神情,不會錯的。”

  “是他們殺死了父皇!你不記得了嗎?”

  軒睜眼先是松了口氣,與重明對視時又有些驚愕。重明隱隱頭痛,記憶中模糊的血色開始蔓延,他想起了后土給他看的畫面,那些悲壯和哀慟開始和他心神共振,復(fù)蘇的憤怒和憎恨涌上來,提醒他這一切都真實(shí)發(fā)生過,就在他身上。

  “重明······”月瑤輕輕呼喚著他的名字,可他的背影變冷了,也沒有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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