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棠玥這條人魚,不好惹
“三哥,你真打算養(yǎng)這玩意?”
穿過樹蔭小道,一個膽怯的稚嫩男聲從門外傳來。
這個聲音,棠玥不由擰了擰眉。
趙家二夫人的小侄兒,趙斐元的表弟,李志,他怎么會在這里?
“你要不退了吧...要是被老爺知道,一定會怪罪下來的?!?p> “慫包,這你都怕,滾一邊去!”
趙斐元極不耐煩懟回他,伴著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他又謹嚴吩咐,“你們把這箱子暫時抬到東院的小書房,千萬別發(fā)出聲?!?p> 許是得到他的指令,門外傳來裝卸的機械聲。
棠玥大抵猜到是怎么回事。
趙家的這位三少爺成日不務正業(yè),除了吃喝玩樂,還有一個令人咋舌的嗜好,飼養(yǎng)動物。
酷愛稀有,難馴服的。
走側門,是為了避開趙老爺子。
這里就一條路,棠玥不想與他們迎面相逢,轉身往回走。
偏偏被走進門的李志瞧見,趕忙喊出了聲,“三哥,是小怪物!”
小怪物。
是趙家孫輩給她起的外號。
在這里,沒人在意她本名叫什么。
“給我站住,小怪物。”
聽說她在這兒,趙斐元命令幾個搬運工把沉甸的箱子安置在院里的石凳上,前后左右將棠玥包圍。
自己趾高氣揚走近,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小怪物,長本事了,敢偷聽我們講話了?嗯!”
話音剛落,他腳就已提起,對準棠玥的肚子,一腳踹過去。
李志的臉色煞白,“......”。
三哥的這一腳用了狠力。
春三月的天氣,小院終日不見太陽,地面濕滑,長了滿滿的青苔,棠玥身子重心不穩(wěn),趔趄兩步,重重摔在地上。
引來趙斐元得意又猖狂的笑。
黑色的帽子擋去了棠玥大部分的面容,只隱約看得到她微微抿緊的唇,沒發(fā)出聲。
這樣的事,在她來趙家的幾個月里,沒少發(fā)生,孫輩們的胡作非為,趙老爺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棠玥懶得向他控訴。至于還手,打了小的,來老的,她嫌麻煩,也懶得動手。
畢竟,當初來這兒,彼此間就是一場交易。
她垂著一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眸,行動看起來跟個木頭人似的,默默甩掉手里摩擦到的青苔。只是可惜了剛換上的工作服,又被弄臟了。
趙斐元自是篤定,面前這個慫包沒膽量去告狀。
當初爺爺剛接她回來那會兒,又是改造院子,又是新建閣樓,還以為爺爺對她有多器重,這怪物有多能耐。
哼,不過是個地位連傭人都不如,任人宰割的啞巴。
欺負完小怪物,心情也舒坦,趙斐元吹著口哨,“我們走?!?p> 幾個人重新抬起沉重的箱子。
臨走時,由于地面打滑,走的不穩(wěn),蓋在木箱上的黑布被扯開了一個角。
等他們走開,棠玥皺著眉尖爬起身,徐徐無常,忽而間,她的心口猛然一震。
突如其來的心悸,令她險些又摔了。
她擰緊了眉,瞬間冷厲了眼眸,四周張望。
錯不了,這種感覺——
有雙眼睛在盯著她!
就像以前是在深海里埋伏捕獵時,總有幾條不知死活的海魚,在迎戰(zhàn)時,傳遞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兇殘,暴躁,甚至充滿了挑釁。
棠玥身體機能與正常人類大有不同,她視力雖不好,但敏感度極好。
順著那一股子殺氣,棠玥的目光落在了剛走不遠,那幾個抬著的木箱子上。
果不其然。
那小塊被扯開的角落,一只圓瞪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她。
棠玥頓時了然,微微瞇起了眼眸。
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她原本還淡漠的明亮眼眸,慢慢地,慢慢地,一點點轉暗。
似極寒之地里的冰霜,散著幽暗深不見底的冷光。
她極少這樣。
自幼在封閉的小漁村長大,接觸的人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她的朋友也都是海里的動物,使得她性情干凈得猶如一張白紙。
但此刻不同,棠玥遠遠睇著那消失在視線的背影,本沒什么血色的唇,微微揚起一個淺薄的弧線。
像是在回應那木箱里的挑釁,忽而,她淺淺一笑,明明臉蛋嬌小,五官精致,笑起來明眉皓齒,足以驚艷四方,卻莫名冷得發(fā)寒。
她也極少笑。
養(yǎng)母曾經說過,她笑得最好看的時候不是對人——而是在遠海之上,與獵物廝殺獨勝之后。
和秉性無關,那是物種在勝戰(zhàn)后的本能笑容,連她自己都不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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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陰綿的細雨又下了一場,冷了道路兩旁的黃花風鈴木,落了一地殘花。
南城市中心,高樓佇立,中心黃金地段的盛世大廈,高聳在云層之上的頂層辦公室里,剛結束一場私人洽談會。
頂著滿頭銀發(fā)的董事長,周光盛親自起身,將文件雙手呈到對面男人的眼前,臉上堆著笑,“宋先生,這是擬好的合同,你請過目。”
“周董事長,您老客氣?!?p> 宋瑾硯回以微笑,頷首間雙手接過文件,不急不徐,舉止禮貌優(yōu)雅,不失分寸。
就連端茶水進來的女秘書,聞著聲兒,都情不禁多看他兩眼。
只一眼,她的心觸動般地砰砰然狂跳,這位宋先生人長得帥也就罷了,連聲音都如此悅耳迷人。
當真是應了那句古話,謙謙君子,儒雅兼?zhèn)?,風度翩翩呀?。?p> 送完茶水,女秘書留戀不舍離開辦公室。
合上門,就被好幾位女同事圍起來,拉進了茶水間。
“怎么樣?剛剛聽別的同事說,這位京都來的宋先生人長相極帥,能直接出道那種,到底是不是真的?”
“連咱們周董事長都親自接見他,他也得是大叔級別吧?”
女秘書兩頰緋紅,按耐住激動的心口,咽了口口水,朝著她們一個勁兒搖頭,“不,很年輕,很帥!”
她就差說出那句心里話,看到他的那一眼,她連未來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啊啊啊??!怎么辦,我也好想看他一眼?!?p> 女秘書們被她這么一肯定,瞬間成了迷妹團,眼巴巴望著董事長辦公室。
“哎,我聽董事長特助說,就在前幾日,董事長親自命人將二十六層整層都重新裝修了一遍,說是有新公司入駐,你們說會不會就是里面那位宋先生?”
聽同伴這么一說,送茶水進去的小秘書兩眼冒星光。
此時,董事長辦公室內。
宋瑾硯優(yōu)雅起身,禮貌伸手,周董事長不敢怠慢,立即回握。
“周董事長,此事就勞駕您老操心了。”
“宋先生,這是哪里的話?!?p> 周董事長態(tài)度謙卑,像是在極大地隱忍著什么激動情緒,他的目光克制小心地落在宋瑾硯平靜的面容上,眼里的難以置信還是有的。
倒不是他貪念這顛倒眾生的容顏。
只是這張臉,還有眼神里散發(fā)的儒雅矜貴,和記憶中,那張老照片上的人,不差分毫。
“......”
周董事長回神,深知自己有失禮數,忙收了視線,布滿皺紋的雙眼里,微微有紅血絲浮現。
宋瑾硯拿了合同,起身要離開。
終究,周董事長還是沒忍住,鄭重說道,“宋先生,比起您曾為我們祖輩做的那些,晚輩舉手之勞又算得了什么,我們周家愿世代為您效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