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源長舒一口氣,緩緩放下手中的打火槍。
無衣這時才如夢初醒,他快步走到平源身邊,臉上滿是復雜的神情:“你……你怎么突然……”
平源轉(zhuǎn)過頭,看著無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但又無比堅定:“這個盒子太重要了,我絕不能讓它落入任何人手中,我們目前保護不了它,只有毀了它?!?p> “可是。。。?”無衣心里有些懊悔,怪自己剛剛沒有把深度加大,這樣就可以直探究竟,現(xiàn)在裝置已被摧毀,他還能怎么辦呢?他也怪平源太過意氣用事,他們完全可以把它先藏好,等未來的無衣來取,不一定非要毀滅它啊。
“無衣,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必須趕緊駕著飛行器離開這里?!?p> “為什么?”
“Finality之前已被他們鎖定,只要打開使用一次,他們不出一小時就能鎖定位置,不過即使沒有Finality,他們也能用不到半天時間就找到我?!?p> “他們在你身上安裝了定位裝置?”無衣恍然大悟,他終于明白這一年多里平源為什么從來沒有來找過自己,原來他早已被鎖定,這一年里他一定想過很多辦法擺脫追蹤,但顯然他現(xiàn)在也沒有成功。
無衣看著平源歷盡滄桑的臉龐,心里升起一股自責,這一年多里,平源顯然要比他難過太多,他要時刻注意躲避追捕,沒有固定的住所,沒有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每天都在生死一線上掙扎,可即使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他仍想盡一切辦法研發(fā)出了Finality,常人根本無法想象他是怎么辦到的。這難道就是所謂夢想的力量?
“是的,無衣,這次我已必死無疑,你要記住,我在VirtualNet的核心服務器中留下了一些數(shù)據(jù)備份,只要你能夠拿到這些數(shù)據(jù),他日就可以重新打造出Finality?!逼皆淳o握住無衣的雙手,激動地說道。
無衣露出一臉驚喜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平源不會如此輕易徹底毀掉自己的心血,果然,果然他還有后手,也許上次平源攻擊VirtualNet的并完全是為了消除Double教授和他在上面聯(lián)系的一切痕跡,也不是為了消除有關《無衣之死》的一切信息,他還順手給自己留下了一個漏洞,一個未來可以防守秘密的漏洞。
“可是VirtualNet核心服務器的防守必定極其嚴密,我怎么可能做到呢?”無衣知道自己的水平,過去幾百年他都不可能做到這件事,他不認為現(xiàn)在的自己就可以,也許攻入VirtualNet的核心服務器,甚至比他尋找自身問題的答案更難。
“你現(xiàn)在當然不能貿(mào)然前去,那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你需要制定一個詳細的計劃,還要尋找一些能夠幫助你的人?!?p> “可我怎么。。?!睙o衣覺得自己還是不可能辦到,還想繼續(xù)追問是否有其他辦法。
“不要在這一世,無衣,我們分開后你也要馬上藏起來,這輩子都不要再露面,如果你被抓住,那我們所做的一切也都完了,你明白嗎?”平源緊盯著無衣,鄭重地說道,他的眼中似有光芒閃爍。
無衣看著平源的表情,察覺出他話里有話,但一時又不明白平源在暗示他什么,現(xiàn)在的他們有什么話不可以直說?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我想要你死。”平源一字一句地答道,眼中滿是堅毅,絲毫沒有退縮。說完這話,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好像身上的擔子一下子卸下來了。
“好,我答應你?!睙o衣也沒有猶豫,直截了當?shù)鼗卮鸬馈?p> “好,好樣的。記住這串數(shù)字?!逼皆凑f著蹲在地上,用蒼白的手指在地上寫下了一串數(shù)字——124816。
無衣點點頭,追問道:“然后呢?”
“然后等到你再次為人,在VirtualNet上登入Finality賬號,里面有我保存的一個量子密鑰,這串數(shù)字是打開的密碼,一定要牢記這串數(shù)字,不能弄錯,你只有一次機會,一旦輸入錯誤的密碼,我在里面保存的東西就會徹底消失。”
“好,我記住了?!睙o衣多少也對此有些了解,知道這是絕對不會被破解的密碼。
“等你打開你就會知曉一切?!逼皆匆馕渡铋L地說道。
“好?!睙o衣很想再追問一些關于Finality的細節(jié),但他看出來平源不想多說什么,他也知道現(xiàn)在時間緊張,不容他們再詳細討論關于腦網(wǎng)的事情,平源一定把所有關于腦網(wǎng)的秘密都藏在了VirtualNet上,等他打開那串密鑰,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我們走吧?!逼皆凑f著向密林深處邁開了腳步,無衣默默跟了上去。
漫山遍野的落葉松在這片廣袤無垠的世界里佇立著,仿佛被時間遺忘。它們高大而挺拔,像是一群沉默的衛(wèi)士,堅守著這片蕭索的土地。每一棵松樹的枝干都被厚重的積雪壓彎,松針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凌,在微弱的光線折射下,閃爍著清冷的光,宛如無數(shù)把鋒利的冰刃。
在這片荒無人煙的雪林里,世界仿佛被一層冰冷的白紗所籠罩,彌漫著一種死寂的安靜,沒有鳥兒的鳴叫,沒有動物的蹤跡,只有偶爾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吹落樹枝上的積雪,發(fā)出簌簌的聲響,在這空曠的雪林中回蕩,更添幾分蕭索。
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飄落,如同無數(shù)白色的精靈在空中翩翩起舞,卻無法給這片雪林帶來一絲生機。在這片雪林的邊緣,有兩個人影緩緩出現(xiàn)。
他們的身影在漫天飛雪的映襯下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帶著一種決然的堅定。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蹣跚老頭的身影,他佝僂的背已然駝得厲害,像是一棵飽經(jīng)風雨侵蝕的老樹,再也無法挺直腰桿。黑色棉襖在這漫天的白色中顯得格外突兀,卻又和這蕭索的雪林莫名地融為一體。他的雙腿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每邁出一步都顯得極為艱難。他的靴子深陷在厚厚的積雪里,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在這死寂的雪林中竭力發(fā)出微弱的呼喊。他的雙手緊緊地攏在袖子里,那雙手瘦骨嶙峋,像是冬日里干枯的樹枝,即便藏在袖中,也能想象到那手的粗糙與干裂。他的頭上戴著一頂老式氈帽,幾縷稀疏的白發(fā)從帽檐下鉆了出來,在風中無力地飄動。雪花不斷地落在他的帽檐上、肩膀上,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機械地朝著雪林的深處蹣跚前行。每走一步,他的身體都會微微顫抖,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也是這嚴寒對他的考驗。
緊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他穿著一件略顯單薄的褐色西服,衣服上已經(jīng)落滿了雪花,他的頭發(fā)被寒風吹得有些凌亂,卻絲毫不影響他眼神中的堅毅。
兩人默默地走著,腳下的積雪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是這片雪林在為他們的到來發(fā)出最后的嘆息。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向著密林深處走去。
隨著他們逐漸深入雪林,周圍的樹木愈發(fā)密集,像是一道道沉默的屏障,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模糊了他們的背影,只能看到兩個黑點在這白茫茫的世界里緩緩移動。他們的身影在這蕭索的雪林中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孤獨,仿佛隨時都會被這無邊的雪色吞噬。然而,他們卻依舊堅定地走著,一步一步,仿佛在追尋著什么,又仿佛在逃避著什么,留給這世界的,只有那蹣跚而又執(zhí)著的背影。
在這樣一片雪林里,注定無人可以生還。
整個腦網(wǎng)實驗也就此全部終結,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