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空門???”我的話音才剛一落地,凱蒂就如同親耳聽說D市要上演史上第二次九一八了似的,震驚得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難怪凱蒂的反應(yīng)會如此強烈,像她這種從小在豪宅深院中長大,打小受到特級正統(tǒng)教育的孩子,‘闖空門’這三個字,必然只能與偷盜之類的行當(dāng)聯(lián)系在一起,至于什么大偵探福爾摩斯啦,俠盜亞森·羅賓啦,那些只在小說世界中才存在的人物,則完全無法跨入凱蒂的認(rèn)可范圍內(nèi)。
“我說大小姐,你別這么激動好不好?”我把凱蒂噌一下坐直的身子重又壓彎,“這一驚一乍的,我都快讓你給嚇出心臟病來了?!?p> 凱蒂眉頭緊鎖,“可是……闖空門說白了不就是入室盜竊嗎???”凱蒂還是很激動,完全無法按照我的意思平靜下來。
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過去的十八年人生經(jīng)歷中,各種行徑也沒少見的三小姐葉闌珊,竟然也對我的提議產(chǎn)生了疑慮,“敏汐,你沒開玩笑吧?咱們仨……真要闖空門?”
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而且還得趁早,晚了的話,你的項鏈即便沒被高福帥帶上飛機,也會被他老婆給轉(zhuǎn)移?!?p> 說真的,雖然剛才那位中年婦女外表看上去還算蠻憨態(tài)可掬的,但是言行之中卻絕對不像表面那般單純,說不上來我是根據(jù)什么細(xì)節(jié)才做出如此判斷的,可能只是我個人的感覺或者直覺吧。
三個人對是否要實施闖空門的方案進行了好一番討論,最后還是不太堅決地決定了冒險試一試。
我認(rèn)為還得再找個人來幫忙放風(fēng),凱蒂說找左羅,禍?zhǔn)撬J的,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該做出一份彌補,但是闌珊不愿意,她實在是太生左羅的氣了,還說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左羅了。
“要不我把我干哥叫過來吧。”好事想不到王子翊,這種下三濫的行當(dāng),闌珊首當(dāng)其沖就準(zhǔn)備把她干哥給拉下水。
我心說這王子翊上輩子可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兒了?怎么這輩子如此倒霉帶冒煙地認(rèn)了這么一號害死他不償命,并且恐怕連臨行酒都不會給他送上一壺的葉闌珊做了干妹妹?
想到這些,我雖然不好直接幫王子翊鳴冤,但還是變向給他拋出了一根救命稻草,“項鏈的事兒跟王子翊沒關(guān)系,還是別找他了,萬一出了什么岔子?xùn)|窗事發(fā)的話,留個你干哥哥在外頭,也好幫你找找人,托托關(guān)系啥的,要是連他都被拖下水了,那到時候可就不好收拾殘局了?!?p> 闌珊一琢磨,確實是這么個理兒,雖說凱蒂她家也有錢有勢,但是她們家畢竟是光明磊落做大眾化產(chǎn)業(yè)的,那些跟黑白兩道軟硬兼施的活計,就算凱蒂想幫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況凱蒂還只是一個尚未踏出學(xué)校大門的單純小姑娘,她所有的靠山便只有她的父母,即便找人,也只能先求她父母,再通過父母的關(guān)系往下進行,如此繞彎子的過程,真不如直接拜托已經(jīng)在社會上混了幾年的王子翊去做。
左思右想,最后闌珊嘆了口氣,惡狠狠地咬著牙床子擠出一句,“就找左羅了,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的話,就把臟水盆子一股腦全扣他身上,就說是他用暴力手段強迫咱們?nèi)胧冶I竊的,他罪有應(yīng)得!”
在電話里,左羅說他現(xiàn)在就往這邊趕,大概半個小時左右能到。闌珊放下電話,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陰笑,眼神中也盡顯兇光,看來左羅這一次是真把闌珊給惹火了。
除了放風(fēng)的以外,我們還需要想個辦法把高福帥他老婆給騙出去,此時已經(jīng)臨近傍晚,三十多歲的女人獨自在家,如果平時沒有出去跳廣場舞的習(xí)慣,那么必然會抱著電視機,直到深夜,她下午那會兒已經(jīng)去過菜市場了,必然不需要為了準(zhǔn)備晚飯而再出門一趟,據(jù)我估計,這女人也不太像會趁著老公不在家時夜晚外出和朋友、同事唱K約會的樣子,那么……我們該用什么辦法讓她離開家呢?
這樣?那樣?或者……還是……有了!
“凱蒂,你知道這附近哪里有等活兒的外地民工嗎?”我跳躍式思維問出來的大蹦式問題,把凱蒂聽得一愣。
“民,民工?”凱蒂都蒙圈了,說話也開始不利索,一雙水汪汪的杏仁眼中,簡直快要發(fā)射出24K純金大問號來了。
“嗯,對,咱們得找點人演一場戲,把高福帥他老婆從家里騙出去,我感覺民工干這活最合適了,估計要價不會太高,最重要的是他們在這座城市里沒有太多親戚,能拉得下臉來盡情表演?!?p> “演戲?演什么戲呀?有劇本嗎?還缺演員不?”闌珊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問出了這一連串問題,可見三小姐不僅想錢想瘋了,而且想當(dāng)明星出名走紅也想瘋了,不過她想出名的最終目的大概還是為了賺錢。
“去,沒你事兒,”我把猶如餓狼撲食般撲向我的闌珊扒拉到一邊,“具體怎么個演法我還沒想忒好呢,反正就是怎么熱鬧怎么來,最好能吸引一大群人圍觀才好?!?p> 凱蒂點點頭,嘆了口氣,最后把心一橫,一腳油門直接干到了底,車子噌的一下躥出去老遠,實在不像凱蒂一貫的作風(fēng)。
也難怪,又要闖空門,又要買兇行……啊不,是低價聘請群眾演員演戲,我估計此時此刻凱蒂的心中也只能剩下唯一一種想法了——老娘豁出去了!
找民工的過程很順利,我以二百塊錢的價格臨時僱了一對正準(zhǔn)備收工回家的夫妻,而且當(dāng)我看見那位風(fēng)塵仆仆甚至有點蓬頭垢面的農(nóng)村大嫂時,一部既能頃刻之間引來眾多圍觀群眾,又能霎那之間揪住高福帥他老婆軟肋的上好劇本,瞬間在我腦海中應(yīng)運而生了,雖不敢保證劇情跌宕起伏,但主要內(nèi)容絕對夠貼近現(xiàn)實。
半個小時之后,我們與左羅在高福帥家附近的一座大型超市門口匯合了,左羅十分殷勤地特意跑進超市西面的麥當(dāng)勞餐廳買了四份第二杯半價的巧克力口味麥旋風(fēng),一邊吃,一邊說這東西能平復(fù)心情,讓我們消氣消氣再消氣。
左羅并不是真的很了解闌珊,也不知道闌珊真實的家庭情況,更不可能明白闌珊現(xiàn)在的處境,所以當(dāng)左羅聽說我們?nèi)齻€要為了一條項鏈而闖空門時,不免有些震驚,連嘴巴里嚼了一半的半價那杯巧克力味麥旋風(fēng)都差點掉出來,“不至于吧寶貝,咱們家闌珊三小姐當(dāng)回女飛賊就為了一條項鏈?這……這也太夸張了點兒吧?”然而話一出口,左羅就意識到了自己似乎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于是乎趕緊亡羊補牢,“要不我送你一條,雖然我現(xiàn)在買不起那么貴的,但是先欠著,等以后我賺了大錢,保證補一條給你?!?p> 闌珊壓根沒搭理左羅,埋頭吃著自己手中所謂第一杯非半價的同樣是巧克力口味的麥旋風(fēng),一邊吃還一邊用小塑料勺猛戳杯底,一副恨不得徒手把杯底干穿的架勢。
還以后賺大錢?還補上一條?依我看,恐怕左羅分明就是想等他把闌珊搞定了,順利晉升為豪門女婿之后,拍拍屁股徹底賴掉這筆賬吧?
與我社會觀完全相反,始終堅信人性之中善良一面的凱蒂,則并沒有發(fā)現(xiàn)隱藏在左羅這句話背后的另一層意思,又礙于不能在未經(jīng)闌珊允許的情況下把闌珊的家庭內(nèi)幕抖出去,于是只好意味深長地避重就輕道,“你不知道這條項鏈對她的意義?!?p> 我和闌珊都明白其實凱蒂這句話更多的是在指經(jīng)濟方面,但是左羅卻完全聽不出來,還以為凱蒂指的是情感方面呢,還以為這條項鏈?zhǔn)顷@珊的某個對她有著特殊意義的親友送她的禮物呢,結(jié)果更加畫蛇添足地噓寒問暖起來,“寶貝兒,實在不行的話,咱就報警吧,大不了有事兒我兜著還不行嗎?錯都在我,項鏈?zhǔn)俏遗獊G的,這個責(zé)任我得負(fù),我不怕在你父母和警察面前承認(rèn)幫你藏項鏈的事兒,我……”
“你歇了吧你呀!”左羅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被心煩意亂懶得聽他繼續(xù)逼逼的闌珊給打斷了,“你負(fù)責(zé)?我告訴你,這個責(zé)任你根本負(fù)不起!你知道那條項鏈怎么來的嗎?知道我為什么要藏嗎?我……”被憤怒沖昏了頭的闌珊就快要把自己家的家底和盤托出了,正在這時,闌珊好像忽然清醒了,眨了眨眼睛,“我跟你說,那可是‘海洋之心’的姐妹版,別說國寶了,那可是世界寶級別的超高級鉆石,有著一大堆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驚動官方,要不然的話,不僅項鏈會被沒收,我們一家人都得跟著受牽連!”闌珊想了想,忽然伸手一指左羅,“還有你!你也跑不了!你也是犯了重大窩藏罪的同伙!”
“沒錯,而且左羅還是犯罪過程中的直接執(zhí)行者?!蔽翼樦@珊編排出來的劇本添油加醋道,把左羅給嚇得瞬間張大了嘴巴,用來吃第二杯半價的巧克力口味麥旋風(fēng)的塑料小勺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臥室有嗎?客廳我都找遍了,沒發(fā)現(xiàn)?!蔽覇栂騽倧母吒浐退掀藕鋈缫灰勾猴L(fēng)來的屋子里走出來的凱蒂。
凱蒂陰沉著臉色搖搖頭,“我連放內(nèi)衣的地方都翻過了,可還是沒有。”
“媽的!高福帥他們家是不是從來不沖廁所,熏死我了!”這時候,負(fù)責(zé)衛(wèi)生間和廚房的闌珊捂著鼻子晃晃悠悠地從廁所里面沖了出來,滿口胡言亂語地把高福帥他們家祖宗十八代都羅列了一個遍,只要是稍微沾點親帶點故的就一個都沒落下。
二十分鐘前,由我親自編排劇本外加指導(dǎo)演出的那場苦情大戲果然奏效了,躲在高福帥他們那單元安全通道里的我和闌珊、凱蒂,先是聽見了高福帥家隔壁那位好事鄰居的開門聲,緊接著又見高福帥他老婆一路順窗戶張望地走進了電梯。
前半截程序進行得相當(dāng)順利,然而到了重要環(huán)節(jié)卻出現(xiàn)了令人郁悶的結(jié)果。足足二十多分鐘,我們幾乎地毯式的搜索工作可以說是毫無所獲,避孕套倒是發(fā)現(xiàn)了好幾盒,可是這東西就算成批量販賣也根本收不回那條項鏈萬分之一的成本?。?p> 正當(dāng)我們仨商量著要不要交換一下主戰(zhàn)陣地再找一遍時,闌珊的手機冷不防地響了起來,來電人顯示是左羅,闌珊剛一接聽,我就隔著聽筒聽見了左羅公鴨子叫春般的嘶吼,“不好了!那女的已經(jīng)上樓了!”
我情不自禁地大罵一聲,“媽個鳥的,這貨果然不靠譜!人都上來了才報信!”
闌珊和凱蒂則本能性地沖向門口,想要開門逃走,被我一把給拉了回來。
干這種偷雞摸狗的買賣,我比她倆加一起都有經(jīng)驗多了,這種時候萬萬不可從大門出去,此舉極容易跟房子主人走個臉對臉,這種風(fēng)險可冒不得。要知道,入室盜竊的罪名說大就大,說小就小,完全根據(jù)盜竊金額來定罪,萬一高福帥他老婆一盆臟水潑在我們頭上,污蔑我們偷了他們家傳家之寶之類的值錢玩意,那可就冤枉大發(fā)了。
我拉著闌珊和凱蒂躲進了靠近門口處的一個像是客房的房間里,但是既沒躲到窗簾后面,也沒鉆進床底下,而是就靠在門口邊。
我的想法是,萬一這老娘們和我一樣第六感頗敏感,一進屋就感覺到有外人的氣息,那么姑奶奶就一不做,二不休,讓她嘗嘗被人蒙眼打臉的超酸爽快感,然后趁著她迷迷糊糊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之際,迅速溜之大吉,大不了軟硬兼施在負(fù)責(zé)監(jiān)控設(shè)備的保安身上花點money,反正又沒出命案,就算報了案也不會折騰出太大動靜的。
另外,白天剛出了一檔子‘小三組團堵上門’的丑事,我估計高福帥他老婆說不定根本就不會把這件事張揚出去,而是將所有怨氣、怒氣,總之各種氣都一股腦的修煉成十八連大招伺候在高福帥身上。
事實證明是我想得太多庸人自擾了,這女人并不是個細(xì)心的主兒,根本沒發(fā)現(xiàn)屋里有人進來過,行動十分正常地做著平時獨自在家時會做的事情,我們還親眼見證了她脫掉幾十塊一件的地攤貨連衣裙,露出滿身與年齡不符的下垂肥肉,然后又穿上幾百塊性感蕾絲花睡衣的過程,看得闌珊直反胃,看看自己身上那件同樣將性感彰顯得淋漓盡致的碎花蕾絲小睡衣,忍不住使勁撇了撇嘴。
屏息凝神地等待了一會兒,我聽見廚房似乎響起了切菜的聲音,于是對凱蒂和闌珊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趕緊溜。
我們仨躡手躡腳地移動到門口,輕輕撥開門閂,紛紛拿出有生以來最猴急的速度擠了出去。
關(guān)門的同時,我轉(zhuǎn)瞬又敲響了大門,為的是用敲門聲來掩蓋難以避免的關(guān)門聲,就算掩蓋不住,女主人有所察覺,注意力八成也會被我們后一刻的到訪而轉(zhuǎn)移,更何況這娘們早就懷疑我們跟她老公之間有著某種不太光明磊落的關(guān)系,再次見到我們仨,滿腦子琢磨的肯定都是男女茍且之事,肯定不會靜下心來再思考敲門聲響起之前那輕微的咔噠聲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防盜門的另一頭響起,女主人很快就過來開門了,雖然看見門外三個人時有些不悅,但好在沒有懷疑,就只是板著臉十分不爽地問我們又來干嘛。
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來,我尷尬地笑了又笑,其實只是在拖延時間,這種時候指不上闌珊和凱蒂,還得我自己個兒親自動腦筋。
腦海之中的滔天巨浪翻滾來又翻滾去,當(dāng)我不經(jīng)意間瞥見高福帥他老婆眼角處那幾道已經(jīng)相當(dāng)明顯的魚尾紋時,一道十分欠抽的靈光霎那間閃現(xiàn)出來,“我看你這魚尾紋好像挺明顯的,我最近正在代理一款眼霜,要不你加一下我微信?”
房門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了,直到這時,我才總算松了一口氣,心說應(yīng)該是沒什么問題了,只要女主人不跑去物業(yè)調(diào)攝像頭,那么今天這事兒就算遮過去了。
三個人心有余悸地走出單元門,發(fā)現(xiàn)左羅正神情慌張地原地轉(zhuǎn)圈呢,我心說這個男人可真靠不住啊,果然花言巧語的家伙都是軟骨頭!
左羅見我們安然無恙地出來了,瞬間輕松了很多,很是殷勤地迎上來問我們怎么樣了?項鏈找到了沒有呀?有沒有被高福帥他老婆發(fā)現(xiàn)呀?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明天還用不用再來呀?
對于左羅一連串欠抽的問題,闌珊一個字也沒有回答,只說肚子餓了,讓他請我們吃飯。左羅當(dāng)然不敢違抗圣旨,拍著胸脯承諾,不管山珍海味還是鮑魚熊掌,今兒這頓他就算傾家蕩產(chǎn)也得奉陪到底。
闌珊還是不拿好眼神瞅左羅,并且選了一家特別高檔,特別貴,以前左羅連在門口多停留一會兒都會心跳加速的餐廳??吹贸鰜恚@珊是在用一切能夠?qū)嵤┏鰜淼姆绞綉土P左羅。
闌珊是一個相當(dāng)實際的人,既然事情已經(jīng)出了,她就不會空琢磨那些沒用的事情,雖然嘴上嚷嚷著要與左羅絕交,但那也只是圖個嘴痛快罷了。闌珊雖然年紀(jì)尚輕,但卻是個對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透徹的人,她才不會那么天真地相信良心這種既摸不著,更看不見的東西呢?,F(xiàn)在狠狠宰上左羅幾頓,再趁機勒索卡油買買買,這才是此刻闌珊心中最為合理的處理方案。
在這方面,我和闌珊的想法可以說是高度一致,什么老死不相往來啦,什么從此劃清界限啦,那些看起來傲骨錚錚的行為,事實上只能令自己更加痛苦罷了,而犯錯誤的人,則反而樂得個清閑自在。
讓犯錯誤的人用良心的譴責(zé)來懲罰自己?呵呵,別天真了,這年頭,好人的良心都已經(jīng)被惡人給吃光了,而惡人的良心,則早已在搖籃里的時候就不小心給搖飛了。
看著盤子里秀色可餐的法式焗大蝦,左羅簡直連魂都瞬間嚇丟了一半。這個頭,這長相,簡直堪比蝦中金秀賢呀,只是不知道它究竟是一只來自于星星的零零七,還是一只來自于太陽的超級瑪麗,反正左羅從沒在咱們D市本地的菜市場里見過它同父異母的孿生兄妹就是了。
“您好,您的Cappuccino?!狈?wù)生彬彬有禮地將一杯卡布奇諾冰咖啡準(zhǔn)確無誤地放在了它的主人面前,并且報菜名時說的還是發(fā)音準(zhǔn)確的意大利語,而不是像大多數(shù)中式西餐廳那樣‘請問卡布奇諾是誰點的?’
這一杯冠了意大利鳥名的三合一,在普通咖啡廳也就是十幾塊錢的玩意,換了件衣服挪了個地方,轉(zhuǎn)瞬之間身價就多飆出一個零來。
其實剛才看點餐單的時候,左羅就已經(jīng)冷汗直冒了,就如同我第一次看我們金家的賬本似的,總感覺跟在自然數(shù)屁股后面當(dāng)裝飾的‘0’,好像一不留神畫多了幾個。
今天的闌珊與以往很不一樣,特別沉默,不過安靜下來的她,卻似乎多了幾分魅力與風(fēng)韻,隱去了不少平日里略顯輕浮的影子。
此時此刻,闌珊正身著一件深藍底色上印染著各種顏色花朵的修身版短旗袍,這是前往飯店的路上在一家門面頗具民國范兒的小店里買的,當(dāng)然了,付款人必須是左羅。
到了飯店之后,闌珊直奔洗手間,配合這款旗袍重新化了個妝,發(fā)型也好生鼓搗了一番,再配上凱蒂那雙優(yōu)雅大器又做工精致的瓢鞋,從洗手間走出來時的闌珊,簡直可謂脫胎換骨,好一位亭亭玉立的民國時期大家閨秀。別說左羅了,連我和凱蒂的眼珠子都給看直了,不得不驚嘆,人靠衣裝,馬靠鞍,誰說咱們?nèi)〗阒荒茏哂怪追鄣暮米勇肪€著?要是敢再說一遍的話,我金敏汐第一個跟他急!
優(yōu)雅地晃動著手中的卡布奇諾,手臂由于旗袍的修身效果不得不輕輕撐在桌子上,三小姐一改往日斜腰歪胯的散漫坐姿,看似安靜地欣賞著餐廳中央古典鋼琴中流淌出來的《Yesterday Once More》,眼神中流露著無盡的憂傷與憂愁。這畫面竟令我情不自禁想起了《天涯歌女》中的張柏芝來,于是乎忍不住就想賦詩一首。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我不是不想唸一首更有意境,更詩情畫意的出來,可是沒招啊,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語文課從來就沒學(xué)好過,古詩我就會這么一首,真是墨水到用時方恨少,墨斗魚永遠不夠吃?。?p> “接下來該怎么辦?”應(yīng)了那句老話,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闌珊忙著享受萬元大餐的奢靡,左羅忙著心疼已經(jīng)成真空狀態(tài)的錢包,而我則滿腦子胡思亂想地沉浸在一群大白鵝飛來飛去的白日夢狀態(tài)中,只有凱蒂一個人仍然在為尚未解決的麻煩惆悵不已。
我放下咖啡杯,幾乎是在不經(jīng)任何思考的條件下脫口而出,“實在不行的話,咱們也動身去巴黎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