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室內(nèi),兩人微一頷首,走向不同的方位。
張松自去處理公務(wù),少頃,把正在偷偷張望的許汲叫去吩咐著什么。
一側(cè),劉釜徑直回到自己的書案處。
今日事,今日做。
若是一直堆積下去,自會越積越多。
這個簡單的道理,劉釜還是明白的。要想把剩下的簡牘處理完,下午自是不能休息,甚至晚上還要加會班。
他微一抬頭,正發(fā)現(xiàn)兩名書佐正襟危坐,邊翻著簡牘,邊瞪著眼看自己。
原來,剛才于案幾小憩的文童和左棟,由窗戶看到主記張松出現(xiàn)在外面的那一刻,便投入到了緊張忙碌的工作。
同時,見這位新到的劉記史碰到了主記,皆有些擔(dān)憂。但現(xiàn)在看劉釜輕松的模樣,雙雙有些好奇,這位上吏是怎么應(yīng)對的?
劉釜就算知道了兩位下屬的心思,但他也不會傻兮兮的解釋出來。張松為人高傲,若是由之口,讓太多人知道其技不如人,反而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為了激發(fā)兩位下屬的積極性,劉釜指著面前的簡牘,還有一旁空白的竹簡,道:“此處尚有十二處積壓的各曹簡牘,不如我等三人先各自起草,待檢查無誤后,好一起抄錄。
只要今日能將這些公務(wù)做完,待休沐日了,我請文君和左君一同吃酒,但有好友,也可一同帶來!”
文童和左棟聞言,精神又是一振。
于是,記室里,能看到劉釜這一角落內(nèi),簡牘被擺放成了一排,三人各拿簡牘要義,起草著文書。
如果再仔細(xì)觀察的話,還會發(fā)現(xiàn)一個細(xì)節(jié)。
那就是文童和左棟拿起一卷簡牘,要思考良久才能下筆。
反觀劉釜,拿起一卷,給人的感覺是,只看了兩遍,甚至只有一遍,文章便躍然簡上。
實際上,有了早上的跟隨學(xué)習(xí),加上前世的一些經(jīng)驗,劉釜對文書的處理,已經(jīng)得心應(yīng)手。
選擇下午由三人各自起草,后共同錄之,也是由于文童這個老吏有些許選擇困難癥,一句話都要構(gòu)思許久。弄到最后,反而供不應(yīng)錄,因而出此下策。
劉釜這邊是寫嗨了!
絲毫沒察覺到張松看出了這邊異常,放下手邊的簡牘,直直走了過來。
從劉釜兩兩放在最角落的文書和對應(yīng)的紀(jì)要簡牘看起,張松的臉色竟越來越凝重。
簡潔、大方、得體。
“常人觀之第一眼,或以為這是老吏所書,尤其語句用法,朗讀一遍,即感覺是一篇篇可傳世的文章。且這字,有種不同于當(dāng)下的美感?!?p> “不虧是任安公弟子,能得府君相辟,也就證明之非凡。且,若論執(zhí)筆能力,在之年紀(jì),于吾的所識人中,恐只有名士法真之孫,法正法孝直可與之相比!”
張松對這個比自己還要年紀(jì)小的年輕人,真正起了重視之心。
也是從此刻開始,不再當(dāng)之是普通下屬,是可以商談的對象。
劉釜正待放下起草的下一卷時,忽而見旁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人影。
看到是張松后,起身一禮。
尚在遣詞造句,修改第一卷的文童左棟也迅速起身。
但聽這位以嚴(yán)肅著稱的張主記,此時竟和藹道:“劉君筆下功夫,吾亦是敬佩。不過數(shù)刻鐘的時間,竟起草了這么多卷。
以后郡府的文書,皆要勞煩劉君幫忙了,吾亦可歇息一二!”
劉釜回道:“椽君言重了,下吏自當(dāng)盡力!”
經(jīng)由張松這么一提醒,文童左棟恍然發(fā)覺,擺在面前的簡牘,竟于不知不覺間少了一半。
毫無疑問,這些簡牘,皆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為劉釜一人處理了。
以至于張松離開后,左棟當(dāng)先表示自己還是做抄錄工作,隨后文童也參加到了抄錄的行當(dāng)。
而劉釜在處理最后一卷簡牘,正巧下午再無其他曹送來簡牘后,便也執(zhí)筆加入了其中。
除過如廁外,三人的“小作坊”便處于唰唰唰的忙碌中。
日入過去不久,待至黃昏時分,記室內(nèi)掌起了燈火,劉釜三人也終于把本需兩日處理的文書工作,竟只用了這一日給完成了。
讓兩位下屬早早下班回去煮食飯食,吃過休息,劉釜也打算離開。
這頓晚飯,他打算在郡府外的食肆解決下,順帶尋個人去給虎頭送消息,讓之置辦些柴米油鹽醬醋茶,及至明天白日送來。
吏舍的管理比較嚴(yán)格,除過郡府中的官吏,可于內(nèi)休息外,仆從等人,是不允許在內(nèi)過夜停留的。
方一起身,張松恰也從案幾那邊離開,叫住劉釜,道:“劉君好快的速度,汝一來,竟使文童和左棟的辦公速度也大大提高?,F(xiàn)在可是要食用晚飯,好隨吾同去?!?p> 張松這般邀約,讓劉釜微微一愣,他馬上回過神,笑道:“椽君相邀,吾敢不從命,請!”
又一次路過許汲的案頭,劉釜帶著三分歉意,七分同情的目光,頷首致意這位“來得早、走得遲”的同僚。
黃昏夜幕下,許汲看著消失了的兩道身影,幽幽的嘆了口氣:這官吏,做的事越來越?jīng)]意思了。
張松不常去郡府外的食肆就餐,同劉釜一樣,其另有仆從居于郡府外的府院內(nèi)。
因而,在之安排下,每到飯點(diǎn),自有人送來飯食。
郡府內(nèi),如張松這般兩餐有人照料著不少。
向前看,越是到黃昏,越能看到郡府門頭來往的人員變多,多提著食盒之類。
因是冬日,有的飯菜送過,放一會兒后,就涼了。
于是,回到吏舍處時,能看到各閣樓對應(yīng)的廚舍內(nèi),幾乎都冒著煙火。
有的是自己做飯,有的則是熱飯。
或是熟知自家主人的下班時間,待張松邀劉釜至其院內(nèi)不久,張家的仆人便把飯菜帶來了。
上有厚厚的棉布覆蓋,一揭開,熱氣飛飛,香氣飄飄。
共是三菜一湯,下放一個大黑瓷盆,盛放著晶瑩剔透的米飯。
大漢講究分餐制,而合餐制,要到西晉末年,游牧文化與中原文化交匯,方有了發(fā)展。
得見主人邀有客人,仆從又非常麻利的往旁邊的廚舍,拿出另外的碗筷。
“劉君,請!”張松拿起碗筷,相邀道。
透過這小半日發(fā)生的事,劉釜已經(jīng)初步掌控了張松的性格。
其人見之展露的一些才能,有了結(jié)交之心。
他何嘗不是想和張松搞好關(guān)系?
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罷了。
劉釜遂拿起碗筷,應(yīng)道:“椽君,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