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白無常
“那你讓讓?!?p> 一只黑得跟焦炭一樣的爪子,同樣握住窗前的鬼貒。
呔!
窗外兩人同時用力,小鬼貒發(fā)出凄厲的慘叫。眼睛都快擠出來了。
如果它會說話,一定在大喊“不要、不要!快停、快停!”
陳魁都感到手心外的紅線顫動了一下,不過非常地輕微。
很顯然,即使窗外那尚未謀面的兩人,力氣加在一起也撼動不了鬼眼。
不過陳魁的臉色卻異常地糾結(jié)。
從剛才他們其中一人的稱呼中,陳魁發(fā)現(xiàn)了華點(diǎn)。
好死不死的,黑白無常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黑白無常的一般工作不是拘活魂嗎。這鬼物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吧。
而且聽序號,還是別殿來的。排名非??壳?,很可能是第一殿秦廣王的手下。
也可能是手下的手下,反正自己多半惹不起就對了。
他們這些閻羅殿的代理殿主,在人間是沒有夢中記憶的。
陳魁的特殊身份,自然不能在這些鬼差面前暴露。
這讓他無比的糾結(jié)。
鬼眼要吃鬼貒,黑白無常卻在中途搶鬼眼的食。
他作為鬼眼的宿主,夾在中間很難辦啊。
就在陳魁糾結(jié)的時候,外面的黑白無常急得連前輩子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卻依舊拉不到鬼貒絲毫。
估摸著要不是鬼眼也在猶豫,怕早把他們一起拖進(jìn)來了。
“我去!這小東西怎么跟焊在窗戶上了一樣!我怎么一點(diǎn)都拽不動!”
“不是,這肯定有問題。白九你仔細(xì)看,它根本沒挨著窗戶!”
“要不你先拽著,我跳進(jìn)屋里去看看?可能里面有古怪?!?p> “行。小心點(diǎn)。說不定就是第三殿的人在搞鬼,阻止我們回收鬼物?!?p> 陳魁耳朵聳了聳,他自然聽到了窗外的“鬼話”。
普通人是聽不見鬼差說話的。他身為代理閻羅自然可以。
在聽到“回收”兩字時,他的眼皮跳了跳。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別吃了,有危險。
陳魁直接將左手蓋在鬼眼上!
鬼眼被遮住后,半空中的那條紅線隨之消失。
同時,他輕手輕腳地仰倒在地,并閉上了眼睛。
在紅線消失的那一刻,一個人影從窗外跳進(jìn)了辦公室。
窗外卻傳來一陣悶響。
“白九?”黑臉黑袍的男人疑惑地回頭問道。
過了半晌,窗外傳來一句抱怨的呻吟,“哎喲,屁股都給老子摔開瓣了!”
“怎么你剛進(jìn)去,這鬼東西就松了呢!”
黑十六臉皮抽了抽,謹(jǐn)慎地打量了一圈周圍的情況。
隨即回道:“里面沒發(fā)現(xiàn)異常??赡苣羌一锇l(fā)現(xiàn)我進(jìn)來后,跑掉了?!?p> 黑十六確定剛才辦公室里肯定有人藏著,故意借著鬼貒和他們玩“拔河”游戲。
他話剛說完,一個白袍白臉的男人從窗外跳了進(jìn)來。
一只手抓著鬼貒,一只手揉著屁股。顯然剛才那一下,摔得不輕。
“你都沒看到那人啥樣?”白九不太相信地問道。
“沒有。你看這里全是被鬼貒攻擊的普通人?!焙谑噶酥皋k公室和走廊上昏倒的人群。
“那人既然敢調(diào)戲你我,想必對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卑拙琶掳痛y道,“就算他不跑,估計光靠我們兩個,恐怕也留不下他。”
黑十六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臉色變得極為嚴(yán)肅,“估摸八九成,就是愛和我們作對的宋帝王手下?!?p> “嘖。三殿的家伙,還真是像蒼蠅一樣討厭??!也就他們才敢主動招惹我們第一殿的人?!?p> 一臉憤怒的白九,更是直接斷定下對方的身份。
顯然之前對方故意松手,讓他跌了個王八摔,令其心里十分的義憤難平。
“那我們回去,將此事上報給殿主大人?”習(xí)慣謹(jǐn)慎的黑十六直接建議道。
他的鬼差排位比白九低一截,自然行動以對方的意見為主。
“嗯,走吧。把這只逃出來的鬼貒送回‘那個地方’后,我們就回地府。”
兩人說完話,便化為一團(tuán)煙霧消失在了原地。
過了足足十分鐘后。
躺在地上的陳魁才謹(jǐn)慎地睜開眼。漆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確認(rèn)對方真的離開后,他才面色凝重地站起身來。
自己好像偷聽到了一個非同尋常的秘密。
關(guān)于第一殿和第三殿,以及逃出鬼貒的“那個地方”。
這三者之間,肯定隱藏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玄機(jī)。
不過自己只是個第十殿的臨時工,了解這些沒什么用處。
他們暗自搗鼓什么,應(yīng)該也影響不到自己。除了今天出現(xiàn)的這個意外。
陳魁四處看了看,那些同事還保持著昏睡的狀態(tài)。
他想了想,把江玉燕扶起來,放到了辦公室的沙發(fā)上。
拿了塊抹桌子的毛巾,蓋在女人的腿上。
嗯,這樣就不會走光了。陳魁十分滿意地拍了拍手。
就是不知道當(dāng)江玉燕醒來,發(fā)現(xiàn)那塊又臟又臭的毛巾,會不會發(fā)飆。
貌似我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陳魁摸了摸下巴,自語道。
他留在這里,被別人發(fā)現(xiàn)就他一個人清醒的話,反而不好解釋。
至于留下裝暈沒必要。他一個同事眼中,經(jīng)常借外出檢查摸魚的人。還不如借此回去休息。
昨晚忙了一夜,回去補(bǔ)補(bǔ)覺挺不錯的。
除了手心還有點(diǎn)燙,不太舒服以外。
估計是鬼眼的進(jìn)食被打斷,在和自己鬧脾氣呢。
……
半小時后。
陳魁租住的公寓樓下。
“陳哥,今個兒下班這么早???”一個嬉皮笑臉的聲音說道。
剛走到大門口的陳魁,便停下腳步,微笑著打了聲招呼,“孔老弟,今天生意咋樣?”
“呃……還是就那樣。老哥你又不是不清楚?!?p> 陳魁看了看對方蒼白窘迫的臉色,上前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安慰道:“孔老弟,不是哥說你。你做這行搞這些玩意兒,太不合時宜了。生意差,也是自然的?!?p> “……可是我就這點(diǎn)愛好了?!蹦贻p的男人苦笑著搖了搖頭。
嘖。陳魁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眼前這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叫孔亮。
半年前,在陳魁住的公寓樓下開了一個專賣喪葬用品的小鋪?zhàn)印?p> 按理說,賣死人東西賺不了大錢,也不太容易虧本。
可偏偏別出心裁的孔亮,就把這間本該穩(wěn)保管收的鋪?zhàn)咏o折騰得快倒閉了。
天天抬把小竹椅坐在門口曬太陽,就是沒有一個客人愿意上門。
這也只能怪孔亮自己。
他鋪?zhàn)幼筮吺且婚g物美價廉、人來人往的洗腳房。
右邊是一間燈光昏暗、掛著厚布簾的成人用品店。
他一個賣死人東西的開在中間,鄰鋪沒怪他影響自家生意就不錯了。
更何況這小子腦子好像還有病。
你說你賣紙人,就好好賣紙人吧。
逼仄的鋪?zhàn)永锩?,卻擺滿了二次元的紙片人。
一進(jìn)店門最醒目的兩側(cè)。
一個是有著褐發(fā)大眼、穿著灰白上衣和紅色短裙的本子娜;
一個是掛著瀑布劉海、一身紅黑色洛麗塔的時崎狂三。
再往里面,還擺放著更多的花枝招展、各式各樣的紙片妹子。
都是真人一般大小,樣貌也描繪得活靈活現(xiàn)。
擱到夜里,看著挺嚇人的。
你說你有這份畫功,轉(zhuǎn)行賣同人衍生品多好。
偏偏用來搞喪葬。
怕是只有等到哪個得了絕癥的死肥宅,才有可能跑來買你的紙片人。
和自己一起燒進(jìn)地府里。也算間接完成了夢想。
可惜現(xiàn)在的肥宅們,還正當(dāng)年呢。等再過幾十年看看吧。
孔亮的行為太“超前”了。
陳魁之前勸了孔亮幾次,就不再勸了。
這小子在這方面很倔強(qiáng)。是堅定地要把這條歧路走到死,不打算回頭的。
也算一個奇人。
“陳哥,你要不要買個先預(yù)備著?我昨晚熬夜新做了一個三笠,挺漂亮的?!?p> “我們那么熟。友情價,你給個200就帶走!”
陳魁聽得打了一個抖索。
你小子這是在咒我死?買個紙人回去放家里?
還三笠,一一孔老弟,你這XP有點(diǎn)脫軌啊!
“不必了。你留著自己玩吧?!标惪谥樉芙^道,轉(zhuǎn)身就往樓里走。
他感覺和對方談不下去了。
這小子也是厲害,陪葬的紙人都敢推銷到閻羅王家里了。
等這病怏怏的小子,哪天真嗝屁了。
陳魁不介意請他到自己殿里繼續(xù)做紙片人。
說不定還真有鬼花冥幣買。
眼見陳魁不愿意搭理自己,失望的孔亮重新坐回竹椅上。
抱著一個黃色紙片做的小熊玩偶,百無聊賴地?fù)u啊搖。
整個人看上去非常地詭異。
如果有魔卡少女櫻的粉絲在,自然能一眼認(rèn)出那只玩偶的身份。
便是女主木之本櫻的寵物“小可”。
這是孔亮扎的紙人里,唯一一個不是動漫妹子的。
不知道有著什么特殊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