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木然的站起來,“老朽有負兩位尊主重托,請辭大長老之位?!?p> 陸云舒和一旁的神禹尊對看了一眼。
雖然隔著面具,但大概能猜到面具下的嘴角已經(jīng)勾起,擺好了冷笑的表情。
這老頭真是討厭!
誰家的大長老都不會因為一次識人不清而被廢黜,整個大夏王朝,敢光明正大這么做的,就只有武帝一個。
武帝這種因為自己一個不爽隨便罷免宰相的人下場大家都看到了,就連親娘都不是很愿意認他。
武帝這種心性堅毅到完全不在意外人看法的強者,陸云舒和神禹尊這種普通人當然是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這個大長老,認錯就認錯,偏偏以退為進,倚老賣老。
誰敢因為這個理由廢黜他?
除非能證明他是利欲熏心,跟嵐光勾結(jié),或是為了自己在平衍司的地位,故意打壓其余兩人,平衡勢力。
前者不說,就連陸云舒也不會相信。
至于后者,證據(jù)都在他自己的肚子里,誰能找到?
于是神禹尊作為代表,親自起身扶起一直弓著腰的大長老。
“您老說笑了,這么多年,您老的貢獻咱們都看在眼里,哪能因為這么件小事就罷免您大長老的位置!您德高望重的……本尊覺得,您正好借此機會休息休息,如何?”
事實證明,對付臉皮厚的就要由臉皮更加厚的人上。
剛才老家伙把話說到絕境,陸云舒覺得自己除了起身感謝他這么多年的對平衍司的奉獻,懇切他留下來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辦法。剛才神禹尊站起來,陸云舒心里萬分感謝他替自己去演了這一場惡心人的戲。
只是沒想到,原來臉皮厚還有這等好處。
其實這個方法陸云舒并非是想不到。大長老做錯了事情,自然要罰。
在平衍司這種地方,罰俸祿、罰禁足都是笑話,唯一有用的就是收割權(quán)利。
在事情發(fā)生的最開始的時候,陸云舒想的也是讓大長老放下手里的權(quán)利一段時間,至于多久,那就要看他們剩下兩個掌權(quán)者的心情了。
老實說,在今天大長老耍賴之前,陸云舒對平衍司的長老席并沒有什么惡感。
平衍司的長老們雖然地位尊崇,但其實很少干涉司內(nèi)事務(wù),除非在三尊空席的時候,才會短暫的掌管平衍司大權(quán)。
但只要三尊一選出來,權(quán)利就會立刻移交。
這個是平衍司千年來的傳統(tǒng)。
所以他們手中并無多少權(quán)利,充其量只是管著一幫監(jiān)察三位尊主的探子罷了。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陸云舒在此之前與他們并無多少接觸。
她做事喜歡講規(guī)矩,長老席再十分吹毛求疵,這幾年來也沒有找到她的頭上。
若不是因為此次九皋之戰(zhàn),陸云舒也不會知道平衍司大長老已經(jīng)利欲熏心到如此地步了。
剛才大長老以退為進那一番話一出,陸云舒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此人決不能再繼續(xù)擔任大長老之職了。
就算此刻他厚著臉皮,倚老賣老,不方便對付,但只要找到機會,這人必須從大長老的職位上下來!
只是沒想到神禹尊可以同樣不要臉的、冠冕堂皇的懟回去。
其實言語這種事情是可以人為控制的,端看誰的口舌更利、臉皮更厚、反應(yīng)更靈敏。
這樣也好,省的再廢工夫把老家伙拖下來。
處理好大長老的事情,陸云舒與剛剛結(jié)為同盟的神禹尊一起,走出了平衍司的大帳。
外面天朗氣清。
雖然九皋之戰(zhàn)有些出乎意料,但是一想到現(xiàn)下君氏只剩下些茍延殘喘的廢材,陸云舒心里就是一陣暢快。
像是一塊大石頭被移開了。
自從查到君氏就是害死冉竹的罪魁禍首之后,這塊大石就一直壓在心里。
這下好了,君氏完了。
大石頭自然而然移開了,只剩下些小渣渣,但是只要看到君啟那個老家伙的人頭,這些渣渣想必也不是問題。
這樣的心境很美好,讓她禁不住對著只是隔著面具見過幾次、卻沒見過真實面龐的人都極為溫和。
她很想找一個人分享自己的喜悅,但是并不打算顯露自己的身份。
陸云舒還有種感覺,就是身邊這人也是很高興的,像是壓抑了許久,快要綻放、噴薄出來的那種高興。
如果是尋常時候,陸云舒說不準還要探究一下這人為什么高興——單單是君氏將要覆滅一事,應(yīng)當不至于共情到這種地步吧?
不過今日,她很高興,不想想什么陰暗心思。
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開口:“尊主,不如一同喝一杯如何?”
“啊?”陸云舒有些詫異,“這里有酒家?”
九皋在一座靈氣四溢的山上,定然是遠離人煙的,否則早就有其他修仙世家到此地安家了。
“酒家倒是沒有,但是我?guī)Я藥讐雍镁?,難得遇到酒友,不暢飲一番豈不是可惜?”
“也好?!标懺剖娣浩鹨唤z笑意,“既然姜淮過來了,那九皋君氏這邊也不需要我們再費什么心思了?!?p> 神禹尊的聲音也很輕快,“雖說明日會再次攻打九皋禁地,但是有姜大公子率隊,我們倆就算是喝醉了也沒關(guān)系。”
“您這次是真的有口福了?!鄙裼碜鸬溃骸斑@兩壇酒是弱冠之年我親手釀的,在地下埋了已有十年了。”
“為何是十年,難不成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神禹尊聽到這話愣了片刻,似是在回憶什么,最后啞然失笑,“是啊,算是有一點特殊的意義?!?p> “能不能說一說?”陸云舒表示很好奇。
“其實也沒什么,我年輕時喜歡學習一些不務(wù)正業(yè)的手藝。有一次看到有人釀酒,一時好奇,就自己釀了兩壇。本來打算……唉算了,總之后來發(fā)生了點事情,就把這酒給忘了?!?p> “直到最近,我……心愿即將達成,才想起年少輕狂時的這兩壇酒,只是一個人喝沒什么意思。與您雖然只見過幾面,沒說過幾句話,但今日觀您言行,是個坦蕩的君子。又難得一同擁有這樣愉悅的心境,當浮一大白!”
陸云舒愉快一笑,“本尊算不得君子,于酒道一途也算平常,卻是個難得的好酒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