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銀衛(wèi)賈玉剛與姜烈，帶同呂蠻子在內(nèi)的十名繡衣鐵衛(wèi)，持繡衣令威風(fēng)凜凜地闖入工部府衙。
昨夜一場大火，幸得五城兵馬司和府衙侍衛(wèi)全力撲救，加之天氣潮濕，不到兩個時辰便被撲滅。
除了燒毀幾大間存放木料皮料樣品的廠庫外，并未造成太大損失。
至于存放陳年文牘案卷的后院，也并未殃及。
工部大門口當(dāng)值的侍衛(wèi)噤若寒蟬，眼瞅著十幾個胸口繡著斗大“繡”字玄色衣甲，滿面戾氣的狠人如入無人之境。
北府司辦差，誰人敢攔！
大院里來往穿梭的工部吏員俱都滿面驚愕，心思一把火怎么將這群活閻王給招來了？
怕死的遇見送葬的！不曉得今日是哪兒位大人要倒霉遭殃了……
正值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猜測著北府司闖入工部的目的時，一位身著緋色官服繡孔雀祥云的大胖子迎上前來。
面色驚恐，作揖行禮言道：“下官工部右侍郎，不知北府司各位大人，來工部有何公干？”
大明官員四品以上著緋色官服，來人自稱右侍郎，職位與杜子虞相當(dāng)，三品朝廷大員。
一個三品官員向五品的繡衣銀衛(wèi)施禮，還自稱“下官”，足可見北府司在朝廷官員心中，是有多豪橫！
賈銀衛(wèi)正眼都不瞧面前的右侍郎，下巴高高揚起冷哼一聲，道：“你們尚書大人呢？”
在右侍郎的心里，但凡北府司繡衣衛(wèi)找上門來，多半是兇多吉少，說話的時候臉兒都快綠了。
聽到繡衣衛(wèi)的問話，這位肥膩膩的大人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額角的汗珠已經(jīng)被朝日晨輝映的晶瑩透亮……
“哦…尚書大人今日…早朝，還未…回衙門。”
堂堂一個三品右侍郎被繡衣衛(wèi)著實嚇得不輕，吞吞吐吐的樣子惹得呂長歡心里一陣嗤笑。
廉政公署請你喝咖啡……哈哈！
賈玉剛清了清嗓子，瞧著侍郎大人那副被嚇破膽的樣子，聲色俱厲問道：“我問你，負(fù)責(zé)工部歷年營造案牘存檔的，是誰？”
“是…左侍郎杜大人……”
杜子虞作為工部左侍郎，掌管著營造所、文思院等一些工部肥差司所，頗受重用。
天啟十六年的狀元，文采出眾相貌堂堂！
可惜浸淫官場多年，早把讀書人的那套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的情操壓了箱底。
舌燦蓮花能言善道，據(jù)說還是個風(fēng)流情種！
而他被秘密緝拿的事情，工部上下到現(xiàn)在還蒙在鼓里，更別提人都已經(jīng)嗝屁了。
呂蠻子聽罷后微微一怔，似乎聯(lián)想到了些什么。
從寒林血案開始，一直到昨日工部大火，杜侍郎被玉蠱操控直到身死，最后都指向那卷丟失的文牘案卷，也就是工部的那份檔案。
原來，主管資料存檔的是杜子虞，難怪工部上下這么多人沒事，偏偏一個左侍郎這么倒霉。
想在存放成千上萬檔案資料的廠庫后院之中，精準(zhǔn)地尋找目標(biāo)，非得熟悉的主官不可。
帝都金陵城紫氣昌盛，妖物無法進來，只好選在郊外寒林動手。
而且還有一個疑點，控妖的南疆巫族，怎么知道郊外寒林經(jīng)過的是工部左侍郎？包括廠庫莫名其妙的大火……
這樁案子，看來是一次預(yù)謀已久策劃周密的行動。
而杜侍郎，也是一早被他們就盯上了。
今日一大早北府司闖入工部，也是姜烈同指揮使和同知大人如實稟明了昨夜之事，尤其是杜子虞從廠庫后院盜走的那冊文牘案卷。
查案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找到動機，而這份丟失的檔案資料，就是一把解開謎團的鑰匙。
銀衛(wèi)賈玉剛指了指走水的廠庫，厲聲問道：“廠庫后院現(xiàn)在誰負(fù)責(zé)？”
“呃，杜大人失蹤后，由他下面的員外郎負(fù)責(zé)。”
之后員外郎前面引路，北府司眾繡衣衛(wèi)和右侍郎穿過議事廳，繞過一片焦土廢墟后，徑直來到廠庫后院。
兩棟并列的高屋足有二十多丈寬，右側(cè)還可見到昨夜被撞地稀巴爛的那扇小門。
昨夜工部大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院廠庫，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這里的異樣。
右侍郎大人顫巍巍地指著被損毀的地方，又瞧見地面上一大灘血漬，支支吾吾地言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好在杜子虞被斬斷的那截胳膊被帶走，不然工部上下這些手藝人非嚇得尿褲子。
賈玉剛沖著姜烈使了一個眼色，大胡子幾步來到偌大的高屋前，瞧著掛在門上脫落的銅鎖，眉心一皺，推門而入。
這里貯藏著大明自開國以來三十多年的營造文牘案卷，光是其中一間，便是堆積如山，足有數(shù)萬冊檔案典籍。
姜烈悻悻邁出檔案房，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來到賈銀衛(wèi)面前，言道：“玉剛兄，這里面存放的案牘太多，恐怕十天半個月的，也找不出失蹤之物啊……”
右侍郎大人抹了一把汗，這才明白北府司的這幫人闖進工部，倒底為了什么。
再瞧著毀得不成樣子的后門，想必是昨夜趁亂有人盜取檔案，可這里面存放的營造案牘，也沒什么重要的啊……
呂長歡探頭探腦地瞅著屋子里的書架，嚯……還真是壯觀，這要是找起來，得費些人力和時間了。
“給你們工部三天時間，找出失竊的文牘案卷，耽誤了查案，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三天？大人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右侍郎剛剛平復(fù)的心情，再填陰霾。
賈玉剛立功心切，斬殺蛇妖和自己沒關(guān)系，找到失蹤的杜侍郎也沒自己的份兒。
再不撈點功勞，自己和叔叔賈萬山的臉上都掛不住。
右侍郎肥碩的腦袋晃了晃，瞅著面前閻王似的繡衣衛(wèi)，懦懦地回了句“下官盡力而為！”
整個工部加起來一百來號人，就算不眠不休徹夜查找丟失的文牘案卷，形同大海撈針。
可北府司的話，不亞于一道圣旨……
正值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呂長歡緩步邁入金輝遍灑的庫房，掃視著浮灰蒙塵的幾百處書架，嘿然一笑。
“走啦，呂蠻子！”
聽到姜頭兒召喚，呂長歡走出庫房后幾步來到右侍郎身旁，附耳言道：“大人，教您個辦法，去找沒有灰塵覆蓋的書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