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長歡和馬化龍并排跟在大胡子姜烈身后,剛來報信的小鐵衛(wèi)在前面引路,片刻后,幾人來到聞名天下的北府司昭獄。
整個北府司占地極廣,從朱漆大門繞過青磚影壁后是演武場,正對面是玄武堂,兩側(cè)是繡衣金衛(wèi)的值守廂房,演武場左右則是書案文吏的辦公場所。
光是以玄武堂為中心的前院,足足占了十幾畝的的地方,而中院、跨院,則分別是武庫、書庫、廠庫和指揮使、同知及繡衣金衛(wèi)的房間。
至于后院,則是由三面高約五六丈的青石高墻圍攏,石壁光滑猶如鏡面。
偌大的后院瞧著有十幾個演武場大小,房間林立屋舍儼然,皆是整塊的青石構(gòu)筑,除了鐵鑄大門外,每間石屋只留巴掌大的一扇氣窗。
廣場中央一處露天坑洞幽深詭異,旁邊矗立著一人高的絞索和幾個大吊籃,四名繡衣鐵衛(wèi)在旁值守。
整個后院戒備森嚴,除了露天坑洞的四名鐵衛(wèi)外,細數(shù)之下,竟有多達五十多名意土鏡繡衣高手,看管著天下聞名喪膽的北府司昭獄。
昭獄圍墻之外,便是刑部大牢和五城兵馬司的衛(wèi)所……
呂長歡心里一嘆,砸巴著嘴唇暗思,這地方不愧是大明禁地,怕是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這時,一個身高馬大的胖子走上前來,朝著姜烈抱拳言道:“卑職繡衣鐵衛(wèi)李虎,是賈銀衛(wèi)屬下,奉命參與調(diào)查南疆妖人的案子,望姜大人日后多加照拂!”
大圓臉小眼睛的李虎,說罷后瞅了眼呂蠻子和馬化龍,一臉不屑。
銀衛(wèi)賈玉剛一大早便將三位大人的安排告知了大胡子,便面上一團和氣,什么同心協(xié)力眾志成城……
一轉(zhuǎn)身,就開始琢磨如何讓李虎充當眼線,巧取功勛。
姜烈是個粗中帶細的漢子,況且浸淫官場多年,這點小心思豈能不知,粗黑的眉毛抖了抖,笑呵呵地說到:“好得很,一龍一虎,龍虎生威,再加上一頭蠻牛,這下齊了!”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呂長歡和馬化龍瞅著胸無點墨的大胡子,心里一陣嗤笑,之后不約而同地打量著面前的攪屎棍大胖子。
娘的,不就是來搶食兒的嗎,老大居然還對他這么客氣……
馬化龍盯著李虎的眼神更是不屑,感受著他的氣海,充其量就是個意土初境的修為。
而呂蠻子卻是面帶微笑,心里嘀咕著,這小子既然是賈銀衛(wèi)手下,自然就是同知大人一伙兒,只要別暗地里使絆子,只當他透明便好。
幾人被吊籃送入地下后,來到了幽暗逼仄的地牢,左首第一間便是關(guān)押南疆巫族的地方。
精鐵鑄造的牢門,隱隱泛著淺白色光澤,想必是昨夜洛千芊布下的法陣。
潮濕陰暗的牢房內(nèi),十字木樁上綁著一個人,單薄的囚服下面赤著雙足,披頭散發(fā)垂著腦袋。
姜烈領(lǐng)著呂長歡三人站鐵牢外,距離南疆妖人足有十幾步的距離,咳嗽了一聲。
小仙女布下的這道反向法陣,只能進不能出,因此幾人只能站在外面審訊。
心有余悸的馬化龍不自覺地又往后退了幾步,引來呂蠻子一陣譏笑,聽到姜頭兒的咳嗽聲后,回頭瞅著緩緩抬起頭的南疆妖人。
此時,這位面目清秀的巫族,白凈的臉龐顯出一絲詭笑,一雙閃著金色光澤的雙瞳,明顯黯淡了不少。
“我問你,九尾蛇妖和杜侍郎,是你驅(qū)使蠱蟲作案的嗎?姓甚名誰?”姜烈語氣平緩中透著威凜。
巫族妖人將頭一撇,躲開大胡子那雙虎目,轉(zhuǎn)而瞧著旁邊的呂蠻子,金色瞳眸瞬時乍亮,直把個小鐵衛(wèi)看的后背發(fā)涼。
艸,你盯著我干嘛,官兵捉賊天經(jīng)地義……呂長歡心中膽氣一提,怒目相對。
只見那位清秀的巫族緩緩開口言道:“牝雞司晨,天人共憤,神巫普渡,萬妖救世”。
大胡子撓撓頭,轉(zhuǎn)身問著三個鐵衛(wèi):“啥意思?”
馬化龍和李虎面面相覷,面露為難之色,惹得姜烈白眼直翻。
沒文化,這都不知道……深受九年良好義務教育的呂長歡湊到老大身邊,低聲言道:“他在辱罵太后……”
“啥,好大的膽子!”大胡子登時有些暴怒,大聲喝斥。
突然,身后的李虎手腕兒一抖,霎時間一道起勁迸射而出,鐵牢之中的南疆妖人大叫一聲,氣勁穿過右肩胛,血流如柱。
嚯,這小子夠狠的……呂長歡微微一顫,側(cè)目看向這個出手狠毒的大胖子。
這鐵牢被法陣籠罩,根本沒法子派人進去替犯人療傷,若是血流不止,不出一個時辰就會身亡。
這小子到底是來審犯人,還是殺人滅口的……姜烈和馬虎龍不約而同地怒視著這個莽夫。
此時,十字木樁上的妖人慘叫一聲后,緊閉雙目,哆嗦的嘴唇一張一翕,像是嘟囔著什么……
忽然間,自他的腋下涌出一堆晶瑩透明的蠱蟲,紛紛爬向血流如注的肩胛處,俄頃,寸許有余的傷口便被玉蠱包裹。
詭異的一幕惹得牢門外幾個人嘖嘖稱奇,呂長歡暗自思忖,這南疆的玉蠱還真是神異,不僅能操控活人,還可以療傷……
要不是自己有密集恐懼癥,還真想養(yǎng)一堆這玩意兒。
恢復如常人般的南疆妖人長舒一口氣后,睜開金色雙眸,狠狠盯著向自己出手的大胖子,輕蔑一笑,言道:“就這點本事?北府司不外如是……”
姜烈見著犯人無礙,也是將一顆懸心放回肚里,沉聲問到:“若不如實招來,剛才的血,只是你的開胃小菜,北府司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疆血巫教赤明子,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對于南疆巫族的了解,除了江湖經(jīng)驗老辣的姜烈外,其余三人幾乎一無所知。
早在大明開國之前,南疆巫族便被驅(qū)趕出中原,因此,這些往事也只有上了歲數(shù)的人才略知一二。
巫族傳承至上古,據(jù)說是十二神巫的后裔,繁衍無數(shù)代之后,逐漸分化為血巫和靈巫兩派,修行之法大致相同,可手段卻是南轅北轍。
一個善于煉制邪惡蠱蟲,操鬼控妖淬煉毒物以增強自身修為,而靈巫一派大都借助蘊含天地靈氣的草木強化神識,同樣豢養(yǎng)蠱蟲,但卻是治病救人。
隨著靈巫一排的日漸衰落,百年前,血巫一派為禍西南,最后被蜀山的大劍師驅(qū)趕出中原。
血巫教赤明子瞧著三十不到的年歲,雖說修為境界一般,但卻能夠以金蠱操縱大妖,加之一雙金瞳,想必是巫族之中的天才煉蠱師。
以他的修為,究竟是如何繞過蜀山劍派,又從哪兒弄來這么多黃金和黑火藥……巫族勢微,絕無可能獨自完成這一系列的精密籌劃。
呂長歡越想,越覺著自己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