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長歡一個從九品的繡衣鐵衛(wèi),自然沒資格進(jìn)入金陵城的奉天殿。
瞧著地宮的這座恢弘大殿,怔怔出神……
“老公,怎么不進(jìn)去?”圣狐好奇問道。
聽著小白一路上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公”,占便宜沒夠的呂蠻子嘿然一笑:“再多叫幾聲,真好聽!”
“我們先辦正事吧!”小白說罷提起裙角,緩步登上玉石鋪就的臺階。
同時張望著大殿周圍造型栩栩如生的各種琪花寶樹,紅的炙熱,綠的鮮活……
青丘之物大都是天然去雕飾,即便是女子那些首飾,也是仿制人間圖樣打造,樣式簡潔。
只是材質(zhì)罕見且年代久遠(yuǎn),因此才價值連城。
而眼前這些鬼斧神工之作,堪稱人間技藝的巔峰,無價之寶……
光是一片巴掌大的翡翠樹葉,其葉脈竟能雕成纖毫畢現(xiàn)的各種紋路,加上地宮潮氣凝結(jié)的露水覆于表面,更是生動。
小白驚嘆之余,順手拂過一朵紅寶石雕刻的牡丹花,瞬間一股清香花氣撲鼻而來,令人陶醉,于是忍不住俯身把弄。
財迷的呂長歡經(jīng)過她身旁時,微微一笑,心思這朵寶石花,估摸著得值個幾千兩銀子吧!
等自己缺錢了,再來采上它一朵,哈哈!
突然,大殿的朱紅漆門傳來一陣詭異的動靜,像是被疾風(fēng)掃過般嘩啦作響……
而此刻兩人的發(fā)絲未亂,臉頰也沒有感受到任何涼意,風(fēng)從何來?
呂長歡與朱紅漆門近在咫尺,分明就能感覺到窗欞門縫的異動。
身后小白也投來一抹差異的目光,二人面面相覷,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腦子里的夜冥錄沒有任何反映,證明大殿里面沒有妖邪,難不成是那位大虞先祖詐尸了?
呂蠻子后退幾步,恭敬地作揖行禮,口中念念有詞:“老皇帝莫要動怒,打擾您休息,是小的不對,借您兩樣?xùn)|西就離去,莫怪莫怪……”
圣狐小白倒是膽子大,幾步走上前去打算推開朱門。
可白皙玉手還沒碰到門環(huán),砰地一聲,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震飛,直直跌落到玉石臺階下面的廣場。
呂長歡見狀,急忙飛身躍下,雙手扶起面色慘白的圣狐,心疼地問道:“沒有大礙吧!”
見鬼了,小白此時的修為,怎么也是大天師境界,緣何會這般?
難不成這大殿還有結(jié)界守護(hù),羊皮卷也沒說啊……
望著緩緩睜開雙眸的大老婆,青絲散亂,痛苦不堪,呂蠻子試著調(diào)動氣海,從她一對玉樓灌入真氣。
一炷香的功夫,圣狐小白才恢復(fù)了些精神,怔怔望著呂長歡言道:“不是…法陣,像…是,像是某種強(qiáng)大的先天罡氣,你,你要小心……”
武夫修煉至四境,便會產(chǎn)生護(hù)體罡氣,可即便如滅諦佛陀的大和尚,他的先天罡氣也不可能將同境界的圣狐傷成這般模樣。
甚至陸地神仙境也做不到……
這就奇怪了,地宮大殿不過是一棟建筑,怎么可能和修行者一般,擁有護(hù)體罡氣呢?
呂長歡一邊琢磨著地宮的詭異,一邊將虛浮無力的小白攙扶起來,囑咐道:“你先試著調(diào)養(yǎng)氣息,我去瞧瞧!”
小白再怎么說也是妖,指不定大虞先祖自帶BUG,阻隔著所有邪祟。
自己一介凡人,興許不會觸發(fā)這股神秘的力量……
他緩步來到那扇兩丈多高的朱漆大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試著摸向門框上碩大的純金門環(huán)。
同時雙腳一前一后,腰身微躬,隨時準(zhǔn)備著被那股力量震飛!
浸著冷汗的右手抓住門環(huán)的一瞬間,呂長歡松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的猜想沒錯,這股神秘的力量只是阻擋妖邪,對于凡人,沒有任何禁制。
用力推開朱門的瞬間,撲面而來一股夾雜著異香的幽冷氣息……
絲絲寒意籠罩著整個大殿,猶如冰窖,薄霧氤氳不散,視線也是模糊不清。
大殿正中央隱約一具半透明棺槨,被霧氣遮掩,朦朧隱秘……
呂長歡并沒有著急進(jìn)入,而是依照羊皮卷的指引,將左右兩側(cè)朱漆大門的銅環(huán)各自反向扭轉(zhuǎn)三圈,越過門前一丈距離,避開了機(jī)關(guān)。
小白無法進(jìn)入大殿,目下只能自己獨(dú)自尋寶,心里七上八下的呂蠻子聚氣凝神,仔細(xì)觀察著周遭的動靜。
一旦發(fā)現(xiàn)意外,準(zhǔn)備隨時退出這里,寶貝再稀罕,也不如自己命值錢。
空蕩蕩的大殿,除了半透明的棺槨外,連一件陪葬的物件都沒有。
彌漫的霧氣,皆是來自那具千年寒玉打造的棺??!
透過寒玉棺材往里一瞧,龍袍裹身的大虞太祖,神態(tài)安詳,面色紅潤,雙手交叉擺放胸前,宛如午后小憩般仰面安睡。
身側(cè)放著一卷絲錦織造的卷軸,以及一只烏木匣子。
呂長歡心頭一喜,那兩樣?xùn)|西一定是十界星圖和白澤魂碎片。
接著畢恭畢敬地作揖行禮,以示尊敬。
畢竟人家是堂堂大虞開國先祖,如今又要開棺取寶,驚擾龍體,罪過不??!
同時驚嘆這寒玉棺材,神異非凡,居然能讓肉身幾百年不腐,且能保存如此完好。
開啟寒玉棺的方法,羊皮卷記載為以氣勁緩慢推開棺蓋,切不可觸及身體……
呂長歡也搞不清原因,索性不想,依圖之法雙臂伸展,氣海激蕩,凝于掌心,朝著寒玉棺邊緣處使出一股綿柔氣勁。
隨著棺槨被緩緩開啟,寒氣四溢,大虞先祖的尸身隱現(xiàn)一道黃龍之氣,隨后竟然充盈至整個冰玉棺之內(nèi)……
天子黃氣溢滿的瞬間,也激發(fā)出了呂長歡體內(nèi)的江山紫氣,天地間兩種氣運(yùn)的碰撞,登時引得整個地宮晃動不止,梁柱的塵屑簌簌而落……
驀然間,整個大殿的霧氣似乎瞬間凝結(jié),靜謐的四周像是進(jìn)入了時間靜止的狀態(tài),混沌一片……
呂長歡突然覺猶如置身夢境之中,眼神迷離,神魂出竅,腦中如一團(tuán)漿糊般,懵然恍惚。
同時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進(jìn)入了某個似真似幻的空間。
殿內(nèi)的所有場景已不復(fù)存在,目之所及處,皆是白茫茫一片……
緊接著,虛境當(dāng)中一道幽聲響起,霸氣四溢,威怒震天。
“什么人,膽敢擅闖地宮,毀朕玉棺,殺…殺…殺……”
一聲天顫之音鉆入耳廓,頓時讓周身被縛的呂長歡心膽俱裂。
同時,也讓自己恢復(fù)了意識。
近乎瘋狂的咆哮聲,充滿著幽怨憤怒,除了被震的眼冒金星外,呂蠻子察覺到渾身并無異處。
那就意味著虛境中傷及不到肉身,就是嚇唬自己而已……
不用問,說話之人自稱“朕”,想必就是躺在冰玉棺材里的夏氏先祖,這怨氣也忒大了吧?
五百多年陰魂不散……
呂蠻子定了定神,愉快地和一個鬼魂聊起了天:“小的呂長歡,借您二寶一用,反正大虞都亡了幾百年,您留著也沒用!”
“膽大刁民,滿口胡言,夏氏開天辟地,一統(tǒng)九州山河,千秋萬載,何來亡國一說?”
夏氏先祖的聲音,從憤怒逐漸轉(zhuǎn)為難以置信,估計(jì)還以為這天下姓夏呢……
呂長歡眉毛一抖,心思這位還坐著江山萬代的春秋大夢,真是可笑,繼而悠悠言道:“如今是大明元熙六年,乃是朱姓天下,要不我?guī)愠鋈デ魄???p> 數(shù)息的沉默后,他只聽到了三個字不斷重復(fù),絕望中夾雜著不甘和幽怨……
“不可能…不可能……”
呂長歡正色言道:“朝代更迭,自古使然,江山萬代,不過是癡人說夢,再往后,連皇帝二字都會湮滅在浩瀚長河中,執(zhí)念如此深重,魂歸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