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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挽夜司

第一百五十二章 衍圣公

大明挽夜司 月上賀蘭 4450 2021-09-07 19:17:26

  呂長歡在真正的大佬面前,自然不敢像和赫連大長老說話那般,一口拒絕。

  于是趕忙岔開話題,開口問道:“前輩緣何在這苦禪堂?”

  自降身份的赫連朝樹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再苦苦相勸。

  此刻回想起來,真是有些跌份兒……

  “沒有太后的傳召,就算是一宗之首,又豈敢擅闖禁地?”

  赫連宗首說話輕描淡寫,又在有意無意地點撥他。

  此時,苦禪堂外邊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一個人,一邊擦汗,一邊急吼吼地言道:“赫……”

  呂長歡轉(zhuǎn)身一瞧,來人正是小安公公。

  “呂大人,您也在呢!哎,太后命小的來傳赫連宗首前往金剛殿!”

  安公公說罷朝著赫連朝樹施禮問安,側(cè)轉(zhuǎn)身形,讓開月牙門。

  赫連朝樹微微頜首,一把拉著呂長歡闊步邁出苦禪堂。

  身后的小安公公一瞧,滿頭霧水!

  呂蠻子任由著他拽著自己衣袖,一臉哭笑不得。

  堂堂神淵夜候,這脾氣夠急的,還怕自己跑了不成……

  一路上,他腦子未有半刻停歇,思索著如何婉言謝絕。

  就算傅老不是國師,自己也決計不會拋棄挽夜司,轉(zhuǎn)投他門。

  有時候做人,還是要有底線和良知的……

  更重要的,靈蛇島有取之不盡的財富,什么三品指揮使,就算是封了公侯又如何……

  做個平凡的富家翁不香嗎!

  二人一前一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來至金剛大殿。

  小安公公氣喘吁吁地在后面跟著,還沒等自己通傳,那二位便徑直邁入大殿。

  門口的繡衣衛(wèi)和羽林衛(wèi)瞧見是呂大人,自然不敢攔。

  目光齊刷刷地盯著滿臉喜色的瘦道士,居然敢拽著指揮使的衣袖,莫不是一臉驚訝。

  之所以沒有拔刀,也是因為呂大人同樣滿面笑意,咋看都不像是被劫持的樣子。

  端康太后拉著小皇帝的手,轉(zhuǎn)身瞧見他二人,笑著對隱空寺的慧劫禪師言道:“這位,想必哀家不用再介紹了吧!”

  主持方丈雙手合什,朝著赫連朝樹施禮言道:“道宗宗首駕臨本寺,實乃讓這隱空寺蓬蓽生輝,況且老衲與赫連施主相識數(shù)十載,今日坐而論道,榮幸之至!”

  佛門并沒有宗首一說,中原寺廟的修行僧眾,幾乎以佛劍明王為首。

  慧劫禪師做為天下第一寺的主持,在佛門中,地位其實并不高。

  若論輩分,慧字輩算是佛劍的師侄,而且只是個滅諦佛陀。

  慧劫禪師的佛法自是不俗,能當(dāng)上主持方丈,皆是因為其人管理有方,深諳世俗之道。

  而在他之上的,還有隱空寺的六位首座,皆是滅寂佛陀境的空字輩高僧。

  分別是空相、空聞、空厄、空顯、空智和空能。

  藏經(jīng)閣的首座空相禪師,正是慧劫方丈的師傅。

  這六位得道高僧并沒有出現(xiàn)在大殿,而是常年閉關(guān)參禪。

  寺中一應(yīng)事務(wù),皆由慧劫全權(quán)負(fù)責(zé)。

  由此可見,佛門的實力何其強(qiáng)大,除了佛劍明王,聚集著六位上三境陸神謫仙般人物!

  照理說,赫連宗首是和佛劍明王屬于同輩,慧劫在他面前,就是個小屁孩。

  能與他坐而論道一早上,赫連朝樹的風(fēng)度可見一斑。

  剛才主持方丈的一番話,并非夸大其詞刻意奉迎。

  佛道本是同源,碧海長生殿的道宗宗首親臨隱空寺,的確是棲霞山的盛事。

  九鏡天人的身份,在修行界宛如神佛!

  往年但凡赫連朝樹進(jìn)京,都會放下一宗之首的身段,親自前往隱空寺與佛劍明王論道。

  而且從當(dāng)日南郊大石坪佛道聯(lián)手剿滅魔蝎,便可窺見兩大宗門素來交好……

  太后今日召見赫連朝樹的事情,包括蘇閣老在內(nèi)的所有近臣,竟無一人知曉。

  邁入大殿后,眾人瞧見一位衣著鮮亮的道士,又聽聞慧劫禪師一番話。

  這才恍然大悟,面前人竟然是聞名遐邇的神淵夜候。

  更加好奇地是,他居然拉著北府司指揮使的袍袖。

  瞧那親密的樣子,儼然一幅不拘禮節(jié)的師徒模樣!

  “這個呂蠻子,可真會左右逢源……”

  “是啊,搭上國師還不算,如今又抱上道宗宗首這條大腿!”

  “三姓家奴……”

  蘇閣老和旁邊一位緋袍大人竊竊私語,滿面不屑。

  跟隨太后赴隱空寺的重臣,除了楊尚書和蘇閣老,還有就是那位說呂長歡是三姓家奴的衍圣公。

  這位衍圣公可不姓孔,異世界大明的衍圣公,是米姓。

  數(shù)千年前,儒家出了一位姓米的圣賢,被天下人尊奉為米圣人。

  此后歷朝歷代,米氏一族的嫡系子孫便有世襲的爵位。

  大明建國后,照古例冊封了第五十六代衍圣公,米燮。

  官拜正一品,班列文臣之首……

  米夑執(zhí)儒林之牛耳,通古博今,滿腹才學(xué),詩詞歌賦更是冠絕天下。

  讀書人莫不是以米圣人為終生榜樣,奮斗楷模。

  其名絲毫不亞于修行界各宗宗首!

  每逢皇室出行,或是禮佛祈愿,或是祭祀封禪,米圣人都會隨侍左右。

  太后身旁的慶王瞧見赫連朝樹,也是禮貌地頷首示意。

  而且嘴角露出一幅耐人尋味的笑意。

  此前,慶王一黨曾極力想要拉攏道宗。

  可幾番試探,莫愁湖道院的態(tài)度卻不冷不熱,若即若離。

  而紫金山劍閣的創(chuàng)建,好似一針催化劑,加速了慶王一黨和道宗的分道揚(yáng)鑣。

  想在金陵城分一杯羹,大長老當(dāng)然不愿意。

  這些情報,一方面是來自小老弟呂南奇。

  另一方面,則是繡衣衛(wèi)暗樁的發(fā)現(xiàn)。

  而且另據(jù)可靠線報,慶王府的世子朱瞻,不日便要遠(yuǎn)赴東海。

  目的是拉攏瀛洲島的元氏一族,以及方壺島的柳氏。

  慶王一黨如此熱衷結(jié)交修行界,也是事出有因。

  當(dāng)年爭霸天下的三方勢力,哪兒個背后沒有修行者的影子。

  北燕仗著皇劍孤臣率領(lǐng)的武修和術(shù)士,一劍破萬甲,硬生生斬碎北川府堅不可摧的城門,這才讓大明盡失北境八百里。

  定鼎江山的江北之戰(zhàn),一方面是百萬雄師的金戈鐵馬,硝煙百里。

  而另一方面,則是數(shù)千修行者的巔峰對決。

  當(dāng)年的大虞王朝,不乏奇人異士,更有十幾位上三境的陸神謫仙。

  要不是蜀山劍派和碧海長生殿幫忙,太祖皇帝豈能一戰(zhàn)定天下!

  大虞的修行者被屠滅后,赫連朝樹和蜀山的兩大名鋒,于萬軍之中取敵帥的首級,如同探囊取物。

  這樣的神仙手段,慶王朱允聰歷歷在目。

  因此,得到修行界的支持,遠(yuǎn)勝千軍萬馬……

  赫連朝樹來至大殿后,只對太后和天子行禮,最多向慶王一人頜首示意。

  至于蘇閣老他們,包括一直耷拉著腦袋的病秧子寧王,俱都視而不見。

  沒辦法,人家還有一個身份,大明安東候!

  而端康太后,此刻的目光卻在呂長歡身上。

  而且鳳眼里盡是滿意的神色……

  打從邁入大殿,便瞅見這二位像是相識已久的忘年之交,有些熱絡(luò)的不像話。

  此子能得神候的賞識,在所有人眼里并不奇怪。

  試想,連挽夜司的國師傅老都能親自將他引薦到太后跟前。

  呂長歡憑的可不是那副俊臉!

  “今日除了佛劍明王,佛道劍齊聚,乃是一樁幸事,哀家這個老太婆,今兒個心情暢快的很吶!”

  端康太后言罷,放聲大笑。

  也是,慶王身后還站著十幾位劍閣的小宗師呢,算是湊齊了!

  衍圣公隨聲附和,言道:“今日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棲霞山寶剎梵音更是相得益彰,我大明人才濟(jì)濟(jì),國運(yùn)昌隆,江山定可延綿萬代……”

  呂長歡聽著心里好笑,堂堂衍圣公,天下讀書人的領(lǐng)袖。

  這馬屁拍的真是天花亂墜,文采斐然。

  照理說,女子垂簾聽政獨斷朝綱,反對聲音最大的應(yīng)該就是這位圣儒。

  自古牝雞司晨,家之窮也。

  讀書人的迂腐思維中,怎么可能忍受大明由一個女人說了算……

  瞧他那副德行,哪兒還有讀書人的骨氣。

  呂蠻子最討厭的,就是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心里一套,嘴上一套。

  可人家太后吃這一套,眉眼舒展,嘴角微翹,笑瞇瞇地瞅著米夑,頻頻點頭!

  “米卿家,您老年逾古稀,受累陪著哀家上山禮佛,辛苦了!”

  米圣人聽罷,躬身施禮言道:“太后為我大明殫精竭慮,寒冬臘月不辭辛苦來隱空寺祈愿,不也是為了江山社稷,老臣又豈敢枯坐無為!”

  端康太后欣慰地點點頭,轉(zhuǎn)身沖著笑而不語的神淵夜候言道:“此番請神候上山,也是想當(dāng)著大家的面,征詢一些關(guān)于北征之事!”

  呂長歡一聽,這才明白太后的意圖。

  合著來隱空寺是動員修行界,怪不得連慶王都親自隨駕。

  蜀山劍派的人,自然也只有朱允聰能夠請得動。

  征討北燕,收復(fù)北川府八百里失地,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和慶王的思路一樣,得到修行界的支持,北伐就成功了一半。

  北燕的修行者雖說人數(shù)上比不上大明,可光是一個皇劍孤臣,天下間除了大司寇,恐怕再無對手。

  這也是太后一直憂心忡忡的難解之題。

  況且傅老和赫連朝樹的十年之約,已迫在眉睫。

  這兩位大佬的對決,不僅牽動著修行界,更讓太后揪心。

  傷了哪兒一個都是大明的損失……

  大病初愈的國師曾當(dāng)著太后的面坦言,自己的修為退步甚多。

  這一戰(zhàn)即便贏了,也會跌境……

  赫連朝樹十年前便是神通九境的初境,如今的修為,恐怕已經(jīng)接近巔峰實力……

  太后言罷,瞅著微微闔目的神淵夜候,似在思考著如何回答。

  這時,衍圣公米夑開口言道:“太后,兵者兇器也,戰(zhàn)者危事,金陵城及各州府才經(jīng)歷過一場天災(zāi),民力耗損,切不可再動刀兵,涂炭生靈吶……”

  這位米圣人雖說位列文官之首,但卻為入閣。

  朝廷重大事件的決議,甚少找他商議,全然就是一個花瓶擺設(shè)。

  呂長歡聽罷,第一個開口反駁道:“您老雖然悲天憫人,可架不住敵國的狼子野心,數(shù)日前,繡衣暗衛(wèi)來報,北燕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動各州縣兵馬,甚至不遠(yuǎn)數(shù)千里從渤海、大桑和高貢三國征調(diào)糧草馬匹,意圖揮師南下!”

  這個情報,早在十幾日前就送到了宮里。

  也因此,太后改變了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想法,暫時擱置剪除慶王一黨的計劃,全力應(yīng)對北境之患。

  此番來至隱空寺,特意邀請朱允聰伴駕,也是在釋放某種信號。

  呂長歡的這番話,把個衍圣公說的面紅耳赤,頜下長須氣得一陣亂抖。

  “呂大人,你才做了幾天的指揮使,為官之道你懂什么?”

  “事君篤而不顯,與人共而不驕,勢避其所爭,功藏于無名,事止于能去,言刪其無用,以守獨避人,以清費廉取?!?p>  呂長歡一口氣說出了《居官八約》,言簡意賅,振聾發(fā)聵!

  米圣人聽罷,冷哼一聲言道:“那你的仁心何在?”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仁心給一頭豺狼,豈不是作繭自縛,引火焚身!”呂蠻子慨然以對。

  米圣人沉吟一陣,開口又言道:“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人誰不死?死國,忠義之大者。老夫子,呂某再送您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呂長歡壯懷激烈的豪言絕句,登時讓整個大殿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能將天下第一大儒駁得啞口無言,這份膽氣和才華,堪稱國士無雙。

  先是玲瓏郡主,瞪著漂亮的桃鳳眼,盯著昂藏七尺的偉岸身姿,一顆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

  自小受到慶王的熏陶,朱綺羅厭文好武。

  但作為郡主,琴棋書畫又是必修課,自然懂得一些,可惜盡都是學(xué)無所精。

  唯獨那些金戈鐵馬的詩詞,還算感興趣。

  方才呂蠻子口中絕句,登時讓她渾身血液沸騰,恨不得此刻便騎上戰(zhàn)馬馳騁沙場。

  已通情竇的少女,一時間竟無法抑制內(nèi)心悸動,紅暈拂面,情難自抑!

  兩位修行界的前輩,其中一位還是道宗宗首,莫不是感佩眼前年輕人的胸襟豪情。

  尤其是神淵夜候,怎么看怎么喜歡。

  暗思這個徒弟,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收入門下……

  就連一直耷拉著腦袋的病秧子寧王,也忍不住抬首仔細(xì)打量著語驚四座的呂長歡。

  這時,大殿傳來一陣震天的叫好聲。

  慶王朱允聰朗聲言道:“好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本王征戰(zhàn)天下幾十年,從未聽過此等激蕩人心的詩句,大明北境,豈容燕狗踐踏!”

  繼而沖著端康太后言道:“大嫂,若是北燕敢犯我大明邊境,老二愿帶兵前往,哪怕是做個前鋒校尉,也能取他幾十顆燕賊狗頭……”

  當(dāng)著眾臣工的面,居然直呼端康太后為嫂子,放眼天下,也就是豪邁不羈的大明第一藩王!

  這番激昂的言辭的確令人動容,像是回到了三十多年前,朱家起兵時的情景。

  當(dāng)時年輕的朱允聰意氣風(fēng)發(fā),鮮衣怒馬,大小數(shù)百戰(zhàn)役,皆是第一個躍馬提槍沖入敵陣。

  如今年近六旬的慶王,一身虎膽絲毫不減當(dāng)年!

  蘇閣老和楊尚書也是深信不疑,側(cè)首瞧著端康太后,已然眼眶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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