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南奇道袍上的毒,倒沒什么大礙,不過是致人瘙癢一類的玩意兒。
毒粉散在衣服內(nèi)里,無色無味,說是毒藥,有些言過!
只不過會令人抓心撓肺,奇癢無比,根本不受控制的肆意抓撓。
這些低級的東西,反而讓一位九鏡天人沒有絲毫察覺。
呂蠻子當時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中毒。
能讓小老弟大庭廣眾中之下這般模樣,肯定不是什么幻術(shù)……
赫連朝樹將褪下的道袍翻轉(zhuǎn)過來,瞧著里面隱隱有一些半透明的粉末。
臉色一變,隨手將衣物化為灰燼。
繼而言道:“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眾人聞言,大都覺著不過是弟子們相互捉弄,并非要故意害人性命。
既然宗首發(fā)話,自然也就小事化了。
呂南奇一聽,諾諾言道:“師尊,弟子給您老丟人了,還請責罰!”
“行了,快回去換件衣服!”
赫連朝樹言罷,袍袖一甩徑直回了后堂。
看得出來,這位神淵夜候是個愛惜臉面的人。
當著天下群雄的面,今日這一出,著實有些難堪……
呂長歡掃視了一圈眾人后,最后將目光落在嘴角微揚的赫連彬身上。
阿西八,這個風流胚子還真是下作……
至于柳重,他壓根就沒懷疑過。
原因很簡單,向來自視甚高的雙修天才,根本不屑這樣的手段。
莫愁湖道院上下敢對宗首弟子動手腳的,除了長公子,還能有誰膽子這么大……
當著碧海長生殿眾人的面,呂蠻子也不好不依不饒的。
這筆賬先且給他記下,他日定當十倍奉還!
呂蠻子朝著兩位島主和長老們微微頜首,言道:“衙門事多,呂某還得去處理,就此別過!”
說罷后,關(guān)切地瞅了眼小老弟,邁開大步便出了無量殿。
而他自始至終都未曾瞧過大師姐一眼。
赫連彩衣好似木雕一般,呆立原地,如辰星子也變得黯淡無光。
呂長歡的若即若離,一直到今日的陌生舉動。
都讓她驕傲而敏感的內(nèi)心,宛如這隆冬季節(jié)一樣,寒意森然。
無量殿后堂,繡著金絲銀線的紫袍下,一道消瘦的身軀站在月窗前,凝望著遠處的莫愁湖。
“朝樹,柳島主有事相商!”大長老幽幽言道。
赫連云博是宗首的親大哥,沒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他都會如此稱呼。
“讓他等著!”
“還在為今日的意外煩心?”
“彬兒太讓人失望了,我蓬萊島日后,恐怕后繼無人……”
“朝樹,你常年閉關(guān),他娘又死的早,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情有可原??!”
赫連云博說罷,瞅著他垂頭不語的樣子,似在自責一般。
頓了頓之后,岔開話題言道:“文修這孩子秉性純良,悟性也不差,假以時日,也是我道宗的棟梁?!?p> “哎!呂南奇比起他那位大哥,簡直是天壤之別……”赫連朝樹嘆息一聲,臉上盡是惋惜的神色。
“呂長歡?我看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這小子的心思,藏的可夠深的……”
“什么心思,不就是挽夜司那位國師嗎……待我和他一戰(zhàn)后,自有分曉!”
“朝樹,你可有把握?”
“數(shù)月前,我在蓬萊望夜,勾陳黯淡無光,似有隕落之像,這天下間,有誰能配得上那顆北辰最亮眼的耀芒?”
“傅老?”
“不錯,他的氣運已然開始衰竭,所謂物極必反,照世明燈也有油盡燈枯的時候!”
“…………”
莫愁湖道院外,呂長歡穿過擁擠的人群,吩咐手下將大白牽了過來。
一路策馬揚鞭,朝著秦淮河畔疾馳而去。
剛到紅袖雅筑門前,便瞧見一襲緊身黑衣,白紗遮面的夏雪嫣倚在二層雕欄處。
美眸流轉(zhuǎn),四處張望著過往行人,一幅期盼的迷離眼神。
萬儀樓晚間才開門納客,這個點兒,盡都是小廝們在忙里忙外。
人生自是有情癡,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冷美人遠遠瞧見白衣白馬朝這里奔來,旋身便沖下樓……
呂長歡將馬拴好,徑直邁入紅袖雅筑。
剛到門口,便瞧見她慌里慌張地跑出來。
這位雖說是前朝大虞的公主,可從小在西荒長大,哪兒還有什么天之嬌女的高貴和驕傲。
此時的夏雪嫣,完全就是位期盼君郎歸家的小娘子。
可畢竟性格清冷孤傲,若是換做洛千芊這種熱情奔放的,早就一頭栽進了呂長歡那結(jié)實的胸膛。
“你,你沒事吧!”
呂蠻子瞥了眼好事八卦的小廝們,嚇得這些人趕忙將頭埋進懷中,自顧自地撣灰擦地。
隨后徑直來到夏雪嫣身邊,指了指腰間的乾坤袋。
“不費吹灰之力!誒?大尊者他們呢?”
呂長歡言罷,拉著冷美人的白皙玉手便往里走。
此時兩人的感情早已升華,夏雪嫣連面頰生緋都省了,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任由他牽著自己。
七位尊者此時正聚在一間客房中,聽到門外的響動,羅玉裳第一個站起身,同時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房門打開,百花襦裙的羅姐姐笑盈盈言道:“一個情字,還真是讓世間男子敢赴刀山火海,怎么,事兒辦成了?”
長須飄然的修羅尊者也跟著一道出來,瞅著滿面笑意的呂長歡,欽佩地點了點頭。
“琥珀靈石和精血,都在這!”
呂蠻子說罷,從腰間的乾坤袋取出這兩樣東西,交給了美髯公。
羅玉裳匿笑一聲:“公主,這下能把心放回去了吧!瞧你,一整夜都不睡,擔心你的呂郎……”
“你們都在門外等候,老夫和麗羅尊者替雪嫣療傷!”美髯公側(cè)身沖著屋里其它尊者言道。
這時,小胡子來到呂長歡身邊,將他拉到一處墻角。
“聽說你小子和挽夜司的人關(guān)系匪淺,幫著帶句話?!?p> 呂蠻子回身瞅了眼冷美人后,不緊不慢回道:“您說!”
“別看了,她飛不了!”煞羅尊者沒好氣地冷冷說道。
呂長歡趕忙收起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沖著小胡子頷首致歉。
“七尊者,敢問要向挽夜司的哪兒位遞話?!?p> 他這句話,也是明知故問,業(yè)火離宮找的人,自然是大首領(lǐng)荊墨陽。
大概其是因為那塊什么火神令。
他可不會當著煞羅尊者的面兒,說什么不該說的話。
小胡子眼神一凜,正色言道:“今夜戌時,東郊棲霞山小竹林……”
“呂某定將尊者的話帶到!”
這時,一位夫子模樣的尊者來至二人近前,長眉細眼,面色白凈。
一襲青衫下身姿挺拔,頗有大儒之風。
“元羅尊者!”七尊者頷首言道。
呂長歡即刻回想起昨夜冷美人提及過的二師父,也就是八部威龍尊者當中的二尊者。
她的詩詞文章,從小便時這位夫子模樣的尊者教授。
據(jù)說修為是六境靈官的大宗師!
這八位年紀差得不多,座次排名皆是以修為而定。
大天師修羅尊者,當之無愧成為八尊之首。
再往下便是眼前這位大宗師。
至于六尊者羅玉裳,聽冷美人說是玄機巔峰的小宗師。
小胡子差一些,玄機上品。
二尊者仔細打量著白衣飄然的年輕人,眼神中盡是不可置信。
繼而幽幽說道:“呂大人,妖域之行非但沒有絲毫損傷,還一躍邁入玄機,天下間竟有你這等不世之材……”
元羅尊者這么一說,即刻引得其余尊者投來差異驚嘆的目光。
倒不是說那幾位沒有感受,而是牽掛著夏雪嫣的傷勢,忘了這茬。
經(jīng)二尊者這么一提醒,其它四位尊者才回過味兒來。
當日在城隍廟,這小子不過是個意土巔峰,甚至昨日,還只是清風上品。
沒曾想,短短月余,居然一躍邁入玄機小宗師。
氣海之強大,甚至超過煞羅尊者。
天底下還能有這樣資質(zhì)逆天之人……
想當初,業(yè)火離宮的宮主帝藏天,據(jù)傳聞一月破一境,不滿一年便邁入陸神謫仙。
此子的修為造化,絲毫不輸?shù)圩稹?p> 二尊者繼續(xù)好奇問道:“你可是在梵鏡幻澤有什么奇遇,才會如此神速破鏡?”
面對這幾位離宮尊者,呂長歡也沒必要隱瞞什么。
他們可都是將來對付夜天子的得力幫手……
“不瞞幾位,在下能夠吞食妖丹!”
“什么……”五大尊者幾乎異口同聲,連表情都差不多。
呂蠻子隨將斬殺鬼翅大鵬的經(jīng)過,以及如何取得琥珀靈液和精血的過程,一一將予了他們。
凡人吞食妖丹的后果,修行界誰人不知。
幾位尊者中,就屬元羅尊者廣聞博識,胸藏千萬。
可凡人吞食妖丹的事情,還是頭一回聽說。
當然,那四尊被自己震碎的神像,就沒必要講明了!
小胡子哈哈一笑,瞅著呂蠻子言道:“夠邪性,不如加入離宮,成為九尊如何?”
我去!大哥你開什么玩笑,朝廷的從三品指揮使不做,去當魔宗的尊者,腦子瓦特了……
還沒等呂長歡說話,二尊者白了他一眼,怒斥道:“胡說什么,哪兒有九尊一說,他連寶樹王的位子都瞧不上,遑論八部威龍尊者?!?p> 煞羅尊者慌忙解釋道:“您老莫動氣,我這不是瞧著這小子能吞食妖丹,那肯定是修煉魔宗功法的好苗子,留在金陵,不可惜了嗎!”
二尊者哀嘆一聲,言道:“我業(yè)火離宮自建宗以來,好不容易出了一位絕才,沒曾想,莫名其妙地失蹤,后來的荊墨陽,堪稱第二個帝尊之才,可惜為了一個女人,哎!……大羅剎雖說修為也是曠古爍今,但其人心術(shù)不正,私念太重!天藏山如今一盤散沙,該是我魔宗氣數(shù)將盡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