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懸梯緩步而下的顧十娘,一襲大紅羅衫,光彩照人,瞧著年歲也有三十五六。
可肌膚白皙柔膩,倒是能與小仙女這般妙齡之姿有的一比。
十年前能將靈官大宗師秋陌擊敗,榮登泰山劍集魁首,這份能耐放眼天下女子,有幾個人能做到!
“陸神謫仙世罕見,半步成圣一甲子……”
自古修行界流傳甚廣的一句話,道明了從六境靈官邁入七境歸一的艱辛。
天窮霸刀若不是因為吸干了一位九鏡天人的氣海,想要十年之內(nèi)邁入絕天武尊,希望確實渺茫。
反觀眼前這位,在昆侖丘磨礪十年登入超凡之境,一方面是其人天資卓絕,另一方面,也歸功于昆侖秘法。
顧十娘蓮步款款,來至挽夜司眾人面前盈盈一拜:“十娘見過幾位!”
其實方才在九層暝室的月窗前,她便注意到了廣場上的陌生人。
尤其看到十年前與自己一戰(zhàn)的絕世刀客,不由得心生感慨。
險勝的那半招,至今歷歷在目。
而當聽見兵璣真人的一番話后,她才意識到這些人居然是名動天下的挽夜七子。
更沒想到的是,秋陌居然也加入了挽夜司。
瞧著幾人個個器宇不凡,加之顧十娘又是個開朗熱情的女子,這才想著下樓會一會昔日故人。
她這般做法,倒顯得秋陌有些小肚雞腸。
不僅冷言冷語,那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的尷尬,更是躍然臉上。
輸給一個女子,還是個年輕女子,說出去是有些丟人。
挽夜司其他人瞧著顧十娘態(tài)度謙遜,禮數(shù)有加,也紛紛抱拳回禮致意。
唯獨秋老四,旋身饒進了后面的竹木書架。
顧十娘視而不見,媚眼流轉(zhuǎn)之際,目光落在了一襲青衫的儒雅君子身上,含笑言道:“久聞金陵挽夜司有一位書生打扮之人,修為神鬼莫測,敢問您可是荊墨陽,荊先生?”
“正是在下!”荊老大微微頷首,頓了頓后言道:“我等也算久歷人間,卻未聽聞過有姓顧的宗門大家,敢問師承……”
“洛神塬,顧家幼女!”顧十娘爽快的回道。
十年前的泰山劍集,這位來自六大秘境的神秘女子,是突然冒出來挑戰(zhàn)秋陌的。
連姓甚名誰都不說,直接動手與秋老四戰(zhàn)到一處。
手中一條金絲軟鞭龍飛鳳舞,足足斗了一炷香的時間,勝負難分。
最后還是仗著一枚類似金釵的暗器險勝。
臨和昆侖丘天圣們離開時,她湊到秋陌耳邊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這么些年,“顧十娘”三個字,像是天窮霸刀心里一塊傷疤,從未在任何人面前提過。
挽夜司和北府司得到的情報,只有手握金絲軟鞭的神秘女子勝出,其它的消息一概全無。
沒曾想,他居然是來自六大秘境的“洛神塬”!
據(jù)葬月谷的殷老谷主說,洛神塬位于大明河西之地,屬古雍州的洛川。
綿亙數(shù)十里,溝壑密布形同迷宮,流經(jīng)黃土高原的洛水,卻一絲黃泥未攜,清澈透亮。
傳說上古創(chuàng)世之神幼女,溺斃與此水,遂被追封斯水之神。
魂靈萬年不化不消,守護著這一方小世界,直到一位尋找洞天福地的大能,帶領族人落腳于此,遂起名“洛神塬”。
而后數(shù)百年隱居于此,世代守護著偶然發(fā)現(xiàn)的神物“龍鳳流蘇”。
說來也怪,這處秘境不同于皆是女子的桃源花間地,乃是男多女少。
挽夜司眾人心里一樂,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秘境六寶唯獨差“龍鳳流蘇”!
隨后,荊墨陽一一向她介紹了身邊的人。
顧十娘施禮后,望了眼書樓門外,好奇問道:“那位和凌真人一道離開的年輕人,還沒回來嗎?”
“他呀…叫呂長歡,顧姐姐不用管他,不如隨我等去紫霄臺坐坐?”洛千芊親熱的上前挽著顧十娘的胳膊,一幅人來熟的樣子。
看似沒心沒肺的小仙女,心眼兒也不少。
既然想和人家借寶,還不得趁機搞好關系。
兵璣真人帶著挽夜司的那個年輕人去往日月星崖,顧十娘不是不知道。
從九層暝室到廣場,隔著幾十丈便聞到了他的味兒,二十五六的年紀,居然邁入絕天武尊!
而且能夠被道庭祖師一頁經(jīng)綸單獨召見,這挽夜司還真是臥虎藏龍。
這時,顧十娘又將目光落在金冠束發(fā),一襲百蝶穿花大紅箭袖的殷少亭身上。
“殷公子,你我同為六大秘境之人,也是緣分,想不到如此年紀,竟是位雙修的陸地神仙,這葬月谷的天材地寶,果真名不虛傳!”
殷平之抿嘴一笑:“顧姐姐謬贊,要說挽夜司的天才,非呂八子莫屬……”
顧十娘聞言,滿面好奇:“為何這么說?”
“我是從小被葬月谷的寶貝喂大的,人家從一個凡夫俗子,用了不到一年時間邁入絕天武尊,世上還有這樣的妖孽嗎?”
殷少亭的一番話,把個洛神塬的天才說得臉色大變,鼓囊囊的胸脯一起一伏,像是聽到了什么驚天秘聞一般。
繼而瞧著挽夜司其他人紛紛點頭的樣子,這才相信了殷平之的話。
“各位,這里說話不方便,不如去紫霄臺一敘?”顧十娘指了指樓上。
荊墨陽等人雖說也想領略一番這天闕云殿的秘典藏書,可烏央烏央的一大群人擠在這里,哪兒還有什么興致。
于是便帶著顧十娘一道回了玄璣峰。
…………
日月星崖,石室中的呂長歡與道庭老祖聊了一個多時辰。
墟殿取回無字天經(jīng),就在正月十五。
也就是說,留給挽夜司眾人以及天闕云殿里眾高手的時間,滿打滿算,只有半旬不到。
墟殿洗墨童留話的時間,正好是四位天圣趕到金陵北郊的清晨時分。
林墨之所以會派弟子請挽夜七子,也是事出緊急,更是迫于無奈。
縱觀山上這些高手,滯留昆侖時間最長的竟達百年,可卻無一人參透無字天經(jīng)。
而其中不乏九境神通的天人境大能!
若是正月十五這邁入神境唯一的途徑被墟殿收回,人間長生一途,恐怕再無希望。
經(jīng)過一番交談,呂長歡也算收獲頗豐。
這位道庭老祖知曉的,不論是神境傳說,還是墟殿和建木之巔,甚至是驅(qū)逐白衣楚夜的“圣域”,盡都知之甚詳。
而且也道明了那位邁入神境的玄璣峰前主,的確是被墟殿拘了去,想必早已身死道消。
因此,昆侖丘上下才翻遍古籍,找到了一種筑基蓋命的法子,掩藏行跡。
而特意讓呂長歡獨自一人來日月星崖,也是奉了白衣楚夜的法旨。
昆侖一脈,自古便留下訓誡,視建木之巔白衣人為尊為圣!
他的話,也自然成了道庭老祖和五璣真人的神諭法旨。
凌霧初見挽夜第八子時,便能感受到他那股神秘的江山紫氣。
這份大氣運,可是參透無字天經(jīng)的關鍵所在。
而一頁經(jīng)綸也終于明白,楚神仙為何偏偏選了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年輕人上昆侖。
頓徹明悟的呂長歡拜謝了老祖后,便離開石室,獨自回到了玄璣峰紫霄臺。
在經(jīng)過那座神女玉像時,又忍不住駐足凝視了一會兒!
神女、大儺神和洛千芊,這三位到底是什么關系?
大量的信息充斥在呂蠻子腦中,千頭萬緒,實在是難以厘清。
更加令人詫異的是,居然在沒有人任何人領路的情況下,自己像是在金陵城閑逛似的,在迷宮一般的山路鐵索之間回到了紫霄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