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木相惜絕路逢生
這山野的小路可比那泥濘的土路還難走,不少地方雜草已經(jīng)侵蝕了古道,再加這剛淅瀝瀝的小雨,馬是跑不動了,馬蹄子在草皮上一個勁打滑,小廝只能跳下馬來,邊牽著馬邊找路。
“師兄,這次又沒有找到少宮主,估計回去又要被師傅罵了?!币粋€少年嘀咕著,透露出無限的擔(dān)心。也正在這時馬車軋上了一個大個的石塊,狠狠的向上顛了一下?!靶P怎么趕車的,是不是討打!”一個男人厲聲喝到。
“令主,這路太難走了,我一定多加留心,還請令主息怒?!毙P怯怯的說。
“還不是怪那個老匹夫,他一個飛鴿傳書,說有一個似少宮主的男子出現(xiàn)在成都附近,就讓老子跑到千里外,這尋了月余,連那小子的影子都沒有看見!真晦氣!”看這個男人如此生氣,那個少年怯生生的說:“師兄別生氣了,馬上就要到蘇州了?!边@個男人恨恨的說:“知道他蘇州耳目眾多,那又如何,小飛,你看著我早晚收拾這個老匹夫!同是令主,我在這邊清苦守衛(wèi),他在蘇州享盡世間繁華。你媽!有苦差事,就想起我!”那少年不敢再答言,只聽這男子獨自發(fā)牢騷。
馬車忽快忽慢的在這崎嶇的山路上行駛著,忽然馬車停了不走了,這男人剛想發(fā)火,小廝已經(jīng)急匆匆跑過來回稟:“報令主,前面草叢中躺著一個人?!?p> “躺著個人就躺著個人,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那男子正這氣頭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師兄,我下去看看!”說著這個少年跳下了馬車。
只見在前面的石階上倒著一個人,一半沒在草稞子里,一半橫在小路上。衣服破爛不堪,全身污穢。這個少年輕輕撩起那人散亂在臉上的頭發(fā)“??!”這少年似乎被嚇了一跳,縮回了手,回頭喊道“師兄,好像是個妹子!”
“是個妹子就驚成這樣,還有沒有一點出息,”話雖然如此說,他還是從車上跳了下來,推開那個少年,當(dāng)他把那女子的頭發(fā)撩起的時候也不由的吃了一驚,暗道也難怪小飛吃驚,他總共也沒有接觸個幾個女人,而這個女子卻又是如此的嬌媚,他把手放在女子的鼻旁“還活著!”他看著這女子略一遲疑,接著把這女子攔腰輕輕抱起,小飛立刻跑過去把車簾撩開,把這女子接過來去,放在車廂一邊。這男子跟著躍上馬車道“走吧!”
一聲令下,馬車緩緩而行,此時的男人好似不在那般暴怒煩躁了,而是仔細(xì)看著這個女人,“她是誰,怎么會躺在這里?”看她衣著破爛如同乞丐,而手指纖細(xì)膚如凝脂,卻又不似窮苦人家都孩子,尤其是那張臉,雖然被泥水弄花了,卻依舊遮不住她的美麗,這樣嬌柔撫媚的女子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師兄,你說她是誰?她是做什么的,怎會在這里?”小飛一眼不眨的看著這女子一連串的問個沒完,那男子瞪了他一眼,小飛吐吐舌頭方才安靜下來。
“倒點水,”這個男子拿出一個絹帕,略一濕潤,輕輕為那女子沾取臉上的泥水,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細(xì)膩而有光澤,只是略顯蒼白,“真好看!”小飛看著把臉擦干凈的女子不禁嘆道。這個男子沒有說話,臉上竟然也露出了些許笑容?;蛟S是被這一擦?xí)r,或許是車廂里比較暖和,這女子慢慢的,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那迷離,茫然的眼神中透露著無限的驚恐,真是讓人看來好心疼。
“姑娘別怕,我們看你暈倒路邊,就把你救了上來”小飛又看看師兄補(bǔ)充道“是我?guī)熜职涯惚宪嚨模 ?p> 這女子看看眼前的兩個人,舉止不似匪類,似乎安定了許多,她略微坐起身,低頭致謝:“多謝二位公子相救!”那氣若游絲,聲若幽蘭,讓人不由的頓生戀愛之心。
“姐姐你是誰,從哪來,怎么會暈倒在這山野里??!”小飛忍不住問道。
那女子嘆了口氣,淚眼迷離的低下了頭。
“就你話多!”那男子白了小飛一眼,“姑娘不用理他,先喝點水吧!”
那女子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男人,又笑了,那笑容讓人看了就如看到一朵花剛剛綻放一般,即便是緊縮的心,都會一下次舒坦開。這女子接過水壺喝了兩口,又還給了那個男子,雖然沒有說話,但那眨著的眼睛似乎可以代替任何語言。正在這時,馬車又是一陣搖晃,那女子身體本就輕,在加上沒什么力氣,竟然被顛了起來,這男子眼疾手快,雙臂上前,穩(wěn)穩(wěn)的把這個女子抱在懷中。
“令主,這路實在太難走了,我下次一定注意”外面的小廝自知車沒趕好連忙致歉,而這個男子這次似乎并沒有那么大氣,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覺得這女子身若無骨,軟如流水,讓自己的心酥了,“對……”盡管如此,這似乎也有失禮儀,他急忙松開手想說對不起,但當(dāng)他歉意的目光遇到這女子的眼神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女子似乎沒有一點點的責(zé)怪,反而就勢把頭靠在了他的胸前。
“我叫木相惜,我已經(jīng)無家可歸了?!闭f著一滴滴淚水流了下來,滴在了這個男子胸前。這男子被她突如其來的流淚弄的手足無措。
“你別哭呀,我們會照顧你的。”看到這個天仙一樣的姐姐流淚,小飛急著答道。這女子看看小飛輕輕點頭示意,當(dāng)她再轉(zhuǎn)過來的時候正好與那男子二目相對。
“恩公,請問您尊姓大名?”。
男子笑笑還未來的及回答,一邊的小飛搶先答道:“這是我們九浮宮的右令使,我的師兄,冷月夜,一雙龍爪手天下難有敵手,比我三個綁一起還厲害,我叫杜若飛,都喊我小飛”。冷月夜今天心情格外的好,任由小飛在這里渾插一嘴也不計較。
“令主?我……這么榮幸竟然被令主所救?……”那女子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或許她太累了或許她安心了,慢慢的竟然睡了過去。
“令主,到金陵管道了,不會再顛了,我加快點,估計我們下午就可以到九浮宮?!?p> 冷月呀看了看懷里安睡的女子道,“不急,你可以滿一點,但務(wù)必要穩(wěn)”。
“?。颗?!”小廝有點糟了,那泥濘的山道恨不得我把車趕的飛起來,如今到了官道反倒是要慢要穩(wěn),可是主子說話誰敢質(zhì)疑。說話間,馬車已經(jīng)飛馳到金陵的官道上了,冷月夜的心卻在花叢中飛馳,洛陽被遠(yuǎn)遠(yuǎn)的甩到了山的那一邊了。
官道,路平穩(wěn)寬闊,剛過晌午馬車就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九浮宮境內(nèi),在路的一側(cè)是一望無際的湖水,微風(fēng)吹過,波光粼粼,這小廝將車趕道路邊,慢慢停了下來,上前回稟:“令主,前面就是太湖碼頭了?!崩湓乱灌帕艘宦?,此時木相惜也醒了過來,睜睜迷睡的眼睛道:“令主,到了么”“還沒有,我們要從這坐船?!闭f著冷月夜跳下馬車,然后轉(zhuǎn)回身攙扶木相惜。而此時早有小飛拿來一個車凳放在馬車下旁,木相惜攏了攏散亂的頭發(fā),在冷月夜的攙扶下,踩著車凳走了下來。
沿著官道走了沒有多遠(yuǎn)就可以看看太湖碼頭了,遠(yuǎn)遠(yuǎn)的可以看見早有船只在那里等候了。
這就是太湖,平靜而廣闊,遠(yuǎn)遠(yuǎn)的可以看見錯落的小島的影子,影影綽綽,一陣風(fēng)從湖面吹來,帶著陣陣涼意,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秋十分了,而木相惜的衣服不但單薄而且破爛。木相惜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冷?”冷月夜問道
木相惜臉微紅,咬著嘴唇,蜷縮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往冷月夜后面躲了躲。她并不怕冷,只是這衣服太破舊了,她似乎看見了遠(yuǎn)處小廝們目光中的嘲笑,她恨不得把自己完全藏在他的身后。
冷月夜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他把自己的披風(fēng)解了下來,輕輕的披在她的身上,冷月夜的披風(fēng)華麗而溫暖,完全把她那破舊的衣服包在了其中?!拔遥俊蹦鞠嘞胪妻o卻沒有說出口。冷月夜笑笑,拉著她的小手走向碼頭。
“參見令主!”碼頭的人紛紛跪下施禮,冷月夜也不回話,似乎他的眼中根本就沒有別人,他自顧自的扶著木相惜上船。
這船從外面看來與別家的船沒有多少不同,似乎也就稍微長一些,但里面卻另有一翻的天地。
木相惜走進(jìn)船艙,里面暖和極了,鋪著孔雀開屏的地毯,中間放著一個長條桌幾,捉幾上放著五六盤精致的小點心,還有一個酒盤,酒盤上有幾個精巧的杯子和一個白瓷藍(lán)花的酒壺。在這長條桌幾旁,放著幾個圓形的蒲團(tuán),冷月夜這這桌幾的蒲團(tuán)上坐下,又示意木相惜隨便坐,木相惜客氣的施禮之后也在冷月夜身邊的蒲團(tuán)上坐了下來,小飛坐在冷月夜的另一側(cè)。
“木姑娘,我也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而我現(xiàn)在有件緊急的事要去做,只能把你帶在身邊,等冷某交了任務(wù)之后再送你回家?!崩湓乱拐f話如此之溫柔是沒有過的,他邊說邊吧一盤點心推到木相惜眼前。“姑娘想必餓了,先吃點東西,這船上沒有女孩的衣服,等到了地方再給你換?!?p> 木相惜餓么,還真餓,這該死的朱大有,木相惜心里不禁罵道,滿以為朱大有雖然又老又丑,但畢竟是洛陽第一大富商,這些都可以忍了,誰知道這老家伙這么變態(tài),寧要豬頭不要美人,不但把自己趕不來,還給自己換上這乞丐服,把自己原先的衣服燒了也不給自己留下,還讓人把自己裝上馬車,扔到了這深山里,這是要把我喂狼么?想想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于他,這又冷又餓的,跑了半天也沒有跑出山林,再加上這一場小雨,澆個濕透,腳下一滑從半山腰滾了下來,還真的以為自己就這樣死了?;蛟S有那么一霎那她想了很多,洛城西,那個把自己視如珍寶的男人,牡丹花圃,那個對自己一見傾心的少年。如果就這樣死了,她要用剩下的時間來后悔,后悔不該立刻牡丹花圃,后悔不該逃離洛陽城府,然而當(dāng)她遇到冷月夜的瞬間,忽然覺得這一切的一切或許只是為了這一次的相遇,什么牡丹花圃,什么洛陽城府都見鬼去吧。
木相惜小心翼翼的結(jié)過點心,盡量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一邊吃一邊尋思,怎么向這個貴人來訴說呢,要怎么說才好?
冷月夜今天似乎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心,他看著木相惜一點點吃著點心,心里有說不出的開心,“看來她還是比較喜歡這個口味,我也比較喜歡!”他似乎并沒有去想這個女人是誰,從哪來的,而是在想她喜歡什么,會不會留下來。
“我…”
“姐姐喝茶。”看惜兒吃完一塊點心,小飛很有眼力的給她倒了一杯茶,冷月夜贊嘆的看了看他,似乎在他印象中小飛沒這么有眼力。
惜兒端過杯子對小飛點點頭表示謝意,然后慢慢的喝了口茶,輕輕的吧杯子放下,就在杯子的瞬間,臺詞基本也想好了,未語先抽泣兩聲,用手輕拭眼角,果真還有一滴滴淚流了出來。
“木姑娘……”看著美人落淚,冷月夜和小飛相視一眼,有些手足無措,冷月夜雖見過很多女人,但是面對這么柔弱嬌羞的女孩子還是第一次。
“令主!”木相惜稍稍欠身為她的情緒失控表示歉意,“洛陽,有個富豪,出生于土匪,后又從商,人人懼怕于他,我家本住在洛陽花圃,以種花賣花度日,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知書達(dá)禮,衣食無憂,誰知一日我隨父親賣花被他看中……”說著她請咬嘴唇“非要娶我做他的第七房侍妾,我父不愿意就被他們打傷了,然后……”
“這洛陽還有這樣搶男霸女的事?聽說洛陽城一項政通人和,安居樂業(yè)呀!”小飛皺皺眉。
木相惜一愣連忙解釋道:“啊,你有所不知,朱大有身份特殊,無人敢管,而這些又多少暗地里做的手腳別人也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跑到山里去了?”小飛接著問道。
“我……”木相惜暗想,哼,朱大有你存心坑我,我現(xiàn)在黑你一點以求自保也不過分吧?!拔乙恢北凰麄兦艚诟?,直到前幾日洛陽大亂,他們也顧不得我了,我也就趁機(jī)逃了出來,為了躲避追殺,我換上了乞丐服掩人耳目,想趁天黑從山里逃出洛陽誰知道迷失了方向,幾日都沒有走出來,才又累又餓暈倒在路邊”說著站起來跪在冷月夜眼前,“多謝令主救命之恩,我也斷不敢回洛陽了,還請令主收留,惜兒愿意為奴為俾以報答令主救命之恩,”說著伏地不起。
“這么說你是真的無家可歸了,”冷月夜急忙上前吧她扶了起來,“不想連累年老的父親,有家難歸啊!”木相惜說著淚水滴滴掉落。
“都是那個叫朱大有的大壞蛋!哼,等有機(jī)會去洛陽肯定把她揍扁!”杜若飛聽了氣的鼓鼓的。
“朱大有如今又投靠了魔域,更加猖狂了,我倒不想報什么仇,只求有一地能安身立命,就足以了?!?p> 冷月夜笑笑,對于他來講,朱大有如何并不重要,對于他這在江湖上混了這么久的人來說,已經(jīng)司空見慣,弱肉強(qiáng)食似乎才是最正常的,這樣欺男霸女的人,自古有之,以后也不會少,甚至他心里反倒感謝那個朱大有,若不是他這樣做,他怎會遇到這樣的美人呢。
“那你就跟我回九浮宮吧”冷月夜道。
“嗯”惜兒喜不自勝,只是心里也暗自嘀咕,九浮宮是個什么地方,但是看這個公子的排場,必定也是個大富大貴之人。
說話間天色漸晚,四周已經(jīng)略暗下來。
“應(yīng)該快到了,”冷月夜對惜兒笑笑,“我?guī)愠鋈タ纯??!?p> 船艙外是可以容幾人行走的甲板,小廝看冷月夜出來急忙過來行禮“令主,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云霓島附近,前面就是鳶花嶼了。”
冷月夜點點頭示意他下去,船行駛的很平穩(wěn),冷月夜席地而坐,伸伸懶腰:“舒服!”木相惜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在一旁坐下,也伸伸懶腰,說道:“舒服!”冷月夜看她如此嬌憨可人,不由得又多了幾分的喜愛。
“公子,你看好大月亮啊!”木相惜突然驚喜的指著天空喊道。
只見遠(yuǎn)遠(yuǎn)的湖面水平線上,一個大如圓盤的月亮正在緩緩升起,清冷寧靜,襯著周圍深藍(lán)色的天空更顯明亮。
雖然冷月夜一直在這太湖生活,但是似乎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月亮初出水面的景色是如此的怡人。
“太美了!”木相惜靠在冷月夜身邊盡情欣賞著這湖光月色,似乎把以前的所有不愉快都忘了個干干凈凈!她那清純的臉在月光下更加的光潔動人,她的身體微微挨這冷月夜一側(cè),吐氣幽蘭,冷月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在他耳邊時時飄過,什么月色,什么流水,什么沙鷗,什么小島,什么樣的美景都已經(jīng)不在他的眼中了,他只覺心跳在加速,甚至開始顫動,他輕輕轉(zhuǎn)過頭來,??!多美的一張臉!而也當(dāng)他轉(zhuǎn)過頭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與木相惜的臉不到半存,鼻尖幾乎碰到了她的鼻尖,他不覺得慢慢貼了過去。
木相惜已經(jīng)感覺到了,她收回了對月亮的癡迷,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要與冷月夜的臉貼上的時候,不由得臉一紅,低下頭默不作聲,心中卻又無比期待著什么。
冷月夜自覺有些唐突,鼓鼓勇氣,把惜兒的手握于掌心,惜兒只是象征性的抽動了一下,就任由他那樣握著,無需過多的言語,只讓那份火熱在這掌心中來回傳遞著,與那月色的溫柔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