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安厭不信任他。
對于安厭的反應(yīng),莊宣其實是意料之中。
對小孩,他還是挺了解的,之所以會在明知道不行的時候送出去,一是因為中午已經(jīng)說出來了,二是因為……
總要下點套路嘛。
所以他在安厭沒想好該怎么說的時候主動寫了新的便簽推過去。
?。蹧]關(guān)系,我也先不用,等你。]
安厭呼吸一窒。
他知道莊宣的意思是等他用同款,卻在某一瞬間莫名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這個人看透了。
那些見不得人的想法。
從那天開始,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那部手機,莊宣也開始用另一款,沒有再碰那兩部并排被放在抽屜的。
他真的在等。
等小孩對他敞開心扉。
很可惜,短時間內(nèi),他沒等到。
莊宣盯著趴在桌子上一言不發(fā)的安厭,半晌才注意到自己把手里的筆捏斷了。
他面無表情地把殘渣扔到了垃圾袋。
莊宣已經(jīng)來這個世界一個多月了。
這段時間安厭對他算是百依百順,總是很聽話的樣子,平時去哪里兼職工作都會和他說一聲,像極了跟家人報備行程的乖小孩。
莊宣一度覺得一切都開始變好了。
夏家?guī)滋烨霸谝环莺贤铣隽撕艽蟮穆┒?,被莊氏打壓,如今夏允是沒精力和膽子來動安厭。
班級里的同學們也逐漸在接受他。
雖然有些是看在莊宣而虛情假意,但大部分人都是正常且自愿的。
安厭的成績很好,期中考試拿了一筆獎學金,各科老師都把他當成了個寶,爭著讓他幫忙做ppt。
莊宣真的以為這些都步入正軌了,以為他成功地把安厭拉出來,成功地讓他的生活變好。
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卻讓他清楚自己自作多情了。
“安厭?!?p> 他叫出了這個已經(jīng)很久沒叫的全名,語氣很涼。
混雜著窗口縫隙吹進來的晚風,莊宣眉眼低垂,眸里有洶涌情緒。
今天是月末假的前一天,晚自習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班里零零散散幾個人正在收拾書包,收拾快的人已經(jīng)走了。
安厭還趴在桌面。
他聽到了莊宣叫他,整個人卻很遲鈍,愣了兩秒才抬起頭,看向莊宣:“嗯?”
他連莊宣異樣的稱呼都沒聽出來。
這是有多難受啊。
莊宣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心疼,卻還是冷著臉,問:“放學了,還不走?趴著做什么?”
“啊。”安厭眨眨眼,緩了兩秒才聽懂莊宣說什么,敷衍回答:“有點困了。”
莊宣定定地看著安厭。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今天他不開口,這人絕對能強撐到回家。
“很疼么?”
他開口問。
“什么?”安厭懵了一瞬,下意識搖頭后卻沉默下來。
被發(fā)現(xiàn)了。
“為什么撒謊?”莊宣沒有去看他,生怕自己眸中的怒意把人嚇著,只有一搭沒一搭地收拾著桌面上的筆。
安厭沉默下來。
為什么撒謊?
不想讓莊宣擔心?不想讓莊宣覺得自己有?。坎幌胱屪约禾闊┫那f宣的耐心?不想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費莊宣的注意?
安厭囫圇想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能說出口。
都不太正常。
莊宣耐心等了一會兒,也沒能等到安厭的回答。
于是收拾東西的手逐漸停了下來。
莊宣一直不喜歡把一件事發(fā)展到更嚴重的地步。
但是很多時候沒有辦法,人的情緒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控制不住,收不回來。
他知道安厭不是故意的。
但是很難不聯(lián)想。
那些隱瞞,那些謊言,那些閃避的目光和話題。
都隱隱指著一個方向。
安厭不信任他。
莊宣知道讓一個人放下戒備很難,但是沒想過的是,面對他在夢里世界陪伴了多年的人,他竟然還是束手無策。
除了等待,竟然別無他法。
這讓他,有點難受。
“沒事了?!?p>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莊宣倏地站起身,不再管桌面上零散的東西,抓起書包道:“走吧。”
“……”安厭今天遲鈍得不像話,絲毫沒注意到莊宣不正常的情緒不說,好半天才理解了莊宣的意思,竟然還慢吞吞問:“去哪兒?”
莊宣好懸沒被他氣笑。
“送你回家?!弊詈笏€是耐著性子解釋,“晚上一個人走不安全?!?p> “哦?!卑矃捖犜挼狞c頭,慢吞吞地站起身,看起來四平八穩(wěn),事實上離開撐著的桌面整個人就晃了一下。
莊宣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安厭停下腳步,直愣愣地盯著莊宣扶著自己臂彎的手。
被盯了兩秒,本來就火氣沖天的莊宣炸了,惡聲惡氣道:“怎么,不讓碰?”
那語氣和眼神里的威脅意味很重,好像如果安厭表現(xiàn)出一點不高興就會拎著人,把他從樓上扔下去。
安厭求生欲很強地抓了下莊宣的手。
小孩的手很涼,但是眼神很軟,不知是不是太疼了,眼尾此刻有點泛紅,顯得又乖又委屈。
莊宣沒出息地心軟了。
事實上他對小孩壓根生不起氣來。
粗暴地把書包扔回椅子上,然后不由分說又搶走安厭的書包放回桌子,仗著老師都下了班,莊宣直接大言不慚:“不用拿了。”
安厭眨了眨眼,竟然沒反駁。
于是極其囂張的莊同學成功帶壞了他同桌,并把人拐走了。
他們下樓的時候人基本都走光了,走廊亮著不幾個昏暗的燈。
二中有著不成文的規(guī)矩,每天晚上最晚走的人要把燈關(guān)掉。
于是莊宣拉著安厭,一邊往下走一邊啪啪啪關(guān)著燈。
動靜弄得不小,頗有點泄憤的意思。
下了一個樓層,安厭有些走不動了。
胃部燒灼般的割裂著,他一只手被莊宣抓著,另一只手沒忍住用力按住疼痛的地方,整個人在昏暗中冒著虛汗。
莊宣關(guān)了燈回頭,就叫安厭臉色難看的可怕,搖搖欲墜像是隨時能倒下。
這可太正常了。
莊宣黑著臉想。
今天早上家里的阿姨有事沒有做早餐,也就沒有熱牛奶,莊宣在廚房找了一圈沒找到,也就放棄了。
本來想著在路上給小孩買早餐,結(jié)果今天抽了風似的堵車,早餐沒買不說還差點遲到。
到了教室問他,他說吃過了。
小孩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甚至還能說出來吃了什么口味的粥,莊宣也就信了。
中午時候突然有老師把莊宣叫走,于是莊宣就讓安厭自己去食堂吃飯,回來時問他去幾食堂吃的,安厭說,一食堂。
莊宣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