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堯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心目中的神仙姐姐,會主動給自己遞紙條。
他欣喜萬分,迫不及待地打開。
“你出什么事了?”
雖然只有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或許只是出于同學(xué)之間的關(guān)心,但在徐堯心里,這已經(jīng)算是兩人之間拉近關(guān)系的第一步了。
于是,徐堯也沒有多想,就將當(dāng)晚發(fā)生的事情,大致描述在紙上。
他可不會傻到告訴她,自己是因為怕鬼。
經(jīng)過徐堯的一番修飾描述,這件事便演變成了跟自己表哥賽車,自己一個急剎造成的后果。
聽起來確實比怕鬼,要高大上了一些。
不過再怎么修飾,他還是因為騎自行車摔的,這一點(diǎn),誰都無法否認(rèn)。
女孩知道了所謂的事情經(jīng)過,也就沒了回信,這倒是讓徐堯捉摸不透了。他原本以為自己跟神仙姐姐之間會有一些故事,可令徐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女孩看他的眼神,跟班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變得一模一樣。
這不禁讓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心灰意冷。
不過好在,學(xué)習(xí)上的壓力,很快就將此事拋到腦后了。
同一天,徐堯所在的班級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這件事,可以說給當(dāng)時整個班的學(xué)生,都帶去了不小的影響。
2006年,10月8日,下午,3:40。
小橋鎮(zhèn)中學(xué)高一十一班,英語課。
“horse,這個單詞我已經(jīng)講過很多遍了。它不是house!horse是馬,house是房子!馬健,人家馬飛從來都沒寫錯過,你怎么老是錯?!”
一個圓臉的英語老師臉頰發(fā)紅,她狠狠將手上的教案摔在講臺上,濺起一片粉塵。
馬健,一個一百二十多斤的高個男生,就是徐堯現(xiàn)在的同桌。
他埋著頭,一聲不吭。
“我平時天天喊你horse健,就是為了讓你記住這個單詞,你......”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馬健拍桌而起,嚇到了一旁的徐堯。
“夠了!你不要再侮辱我了!你再說,我就從這兒跳下去!”
“你!”
這位英語老師還想再說些什么,馬健卻是一把拉開教室后門,沖了出去,在全班人的驚呼中,十一班英語老師的臉色煞白,顯然也是受到了驚嚇。
然而,馬健并沒有做出格的事,他踩在教室外的花壇上,看著一樓的水泥地,頓住了身形,沒有任何動作。
班里的同學(xué)見了,稍稍舒了口氣。但這事兒,卻是讓這位英語老師有些手足無措。
一時間,安靜的可怕。
學(xué)生被老師逼得跳樓,這可不是件小事情,這事兒要是捅了上去,指不定會被教育局批成什么樣。
老師愣愣地看著教室外的馬健,站在講臺上一動不動。她雙手抱在胸前,胸口上下起伏著,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她緩過神來,讓班級里的同學(xué)上自習(xí),自己則是回到了辦公室,并沒有理會站在走廊上的horse健同學(xué)。
而horse健同學(xué),也就一直在那站著,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金毛獅王頂著她一頭的金發(fā),把站在那兒的馬健同學(xué)喊了過去。
雖然沒人知道他們后來交談了什么,不過從那之后,班級里就再沒有出現(xiàn)過horse健這個稱謂。
還沒有到年底,十一班的英語老師便消失在了小橋中學(xué)。
聽說,好像被調(diào)到了其他學(xué)校,這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對于徐堯來說,他倒是真的想看看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會跳下去。
二樓而已,下面便是花圃。即便是跳下去,以那家伙的體格,根本不會有事。
初中與小學(xué)不同的是,除了期中期末,還有每個月的月考。
國慶過后,十月剩下的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眼便來到月底,也就是小橋鎮(zhèn)中學(xué)的月考時間。
徐堯左腿上面的石膏,也因為長時間暴露在空氣當(dāng)中,由白變灰,顯得臟兮兮的。沒人愿意靠近他。
不過好在如此一來,他也不用挪動,就在原地參加考試了。
初中的第一次月考,徐堯的成績并不理想。
一百五十分的語文卷子,徐堯僅僅考了七十八分。他永遠(yuǎn)不會忘記這個分?jǐn)?shù),因為那一天,他遭受到了人生第一次羞辱。
“徐堯,哼?!苯鹈{王臉色十分難看,她將手中的卷子扔到地上,惡狠狠的看著最后一排的徐堯:“七十八!你怎么有臉坐在這兒的,你對得起你媽那個背嗎?”
坐在第一排的叫徐肖的女生,剛剛想幫徐堯把卷子拿起來。畢竟是個殘廢,腿腳不方便。算是大發(fā)善心想給徐堯送過去。
卻聽到金毛獅王沉聲道:“讓他自己拿!”
徐堯聽完,沒有作聲,只是握緊了拳。
班上寂靜無聲,就看到他單腳站起,兩只手撐著兩邊的桌子,一步一步往前挪著。
他來到講臺前,沒有看那頭獅子,只是盯著地上的卷子。他艱難地彎下右腿,左腿因為石膏的緣故,并不能動彈。他盡力彎下腰,臉上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
奮力撿起落了灰的卷子,徐堯一聲不吭,用同樣難看的姿勢,在全班人的注視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因為horse健同學(xué)大鬧一場的緣故,徐堯現(xiàn)在一個人一個座位。班上的氣氛又十分壓抑,沒有人敢說話,便也沒有人看到徐堯私下里的動作。
英雄牌的鋼筆,狠狠刺進(jìn)他的左手手背,墨水混著鮮血從手背上流下。
滴答、滴答......
漸漸打濕了地面。
但并沒有人在意。
“從今天開始,沒有人可以在這語文這門課上羞辱我。”
多年后,徐堯回想起這件事來,只是苦笑:也算是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