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山巔之上
所謂神座計劃，盡管教宗與大長老諱莫如深，知曉更深的內(nèi)幕與緣由，但在淺見明日香的認識里，乃是終極的人體改造計劃。
但也是終極致命的危險實驗。
至今為止，所有志愿參與實驗的人員，無一生還。
面對淺見明日香下意識的反問，陳琰只是聳肩，情緒還是那么從容不迫。
看見他這副樣子，從震驚中恢復的淺見明日香忍不住追問：
“等、等會，你是當真的嗎？”
“我已經(jīng)向大長老李·哈里斯遞交了申請，估計明天就能拿到批準的回復?！?p> “大長老不會同意的，你可是寶貴的機械牧師，有著優(yōu)秀的身體素質(zhì)和不斷增長的靈能潛力，足以勝任最殘酷的邊境開拓任務……”
“沒辦法，這次探測到的情報，說明情勢非常不容樂觀。月球背面的敵人，只需要一次大浪潮，就可能徹底擊潰我們。”
陳琰打斷淺見明日香的敘述：“而且，我的靈能從上個月起開始慢慢下降了?！?p> “什么？”
淺見明日香的臉色有些發(fā)白。
不是所有人都擁有靈能的潛能，但一旦激發(fā)出來，通常都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增長，直到靈能潛力完全發(fā)掘。
對靈能的研究從來都是困惑重重，如果說靈能關聯(lián)著身體素質(zhì)的某個側面，但是也有年過半百，身體機能逐漸衰老卻靈能愈發(fā)強大的案例。
但是假設靈能是與精神力相關的能量的話，又會有像陳琰這樣，過了身體巔峰年齡就開始逐年下降的案例，只能籠統(tǒng)的說是靈能潛力挖掘殆盡，但真相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為什么會這樣？”淺見明日香喃喃自語。
“沒什么，這就是現(xiàn)實。我已經(jīng)36歲了，達到身體能力的巔峰，靈能也正處在人生的最高峰?！?p> 可以說是挑戰(zhàn)神座計劃的最佳狀態(tài)了。
除了未知太多的靈能改造外，陳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基因與機械改造的最適合年齡，處于人生中機械與基因相性最高的時間段。
淺見明日香完全理解這些。
正因為理解，所以說不出勸解的話。
最后只能用顫抖的語調(diào)低吟：“……你可能會死?！?p> “你當明白……為了人類，即使犧牲，也不能停下腳步。”
“……”
曾經(jīng)作為科研人員，旁聽機械牧師無數(shù)次向志愿者說過這句話的淺見明日香，如今面對陳琰以這句話作為回應，已然明白對方的決心。
“我會做好實驗準備的?！?p> 最后只能以此回應對方的決心。
淺見明日香決定，如果大長老批準了陳琰參與實驗的申請，那么這場實驗她一定要親自參加。
最后打破這帶有悲涼的氣氛，是來自機械圣殿靈能警戒系統(tǒng)的警報聲。
聯(lián)想到剛剛從走廊外跑過的衛(wèi)兵，淺見明日香終于意識到有什么事情不對勁。
與靈能力量非常薄弱的淺見明日香不同，可以稱之為資深戰(zhàn)士的陳琰則目光炯炯的望向東南方向，他的靈能感官穿透墻壁與大殿，仿佛見到某種神圣不可侵犯之物。
順著他目光的方向延伸，正是蘇云出現(xiàn)的那座拾荒者營地。
而此時此刻，也正是蘇云與不死怪物的生死時刻！
……
……
夾雜在紛亂跑動的警衛(wèi)中，淺見明日香和陳琰來到機械圣殿外的青丘之上。
從周邊哨所與青丘的地堡中，大量的士兵匯聚起來，整備著各自的武器裝備，同時有士官在整頓隊列。
看起來大致有一個中隊的規(guī)模。
負責軍事的機械牧師從身旁跑過，倉促間陳琰詢問狀況：“發(fā)生什么事了？”
“出現(xiàn)了會使用靈能的特異型基因怪物?！辈荒蜔┑能娛鹿俦緛聿粶蕚浯罾恚强匆婈愮乜诘谋姸鄻s譽勛章后，耐下性子解釋。
“基因怪物？怎么會……我感應到的靈能反應并不像是怪物?！?p> 因為神經(jīng)系統(tǒng)毫無疑問地被基因病毒侵蝕，即使是極少數(shù)激發(fā)靈能潛力的基因怪物，所投射出的靈能反應中都充滿了混亂與癲狂的特征。
但是那種具有沖擊感的，令遠在機械圣殿咖啡廳內(nèi)的陳琰都為之觸動的靈能反應，卻充滿了神圣恢弘之感。
雖然就數(shù)量的角度看，那股靈能的規(guī)模并不龐大，甚至都不如陳琰自身所保有的靈能上限，但是那種有如銀色太陽般的感覺，卻是極為罕見。
“不，機械圣殿的靈能雷達檢測到兩股靈能爆發(fā)，你感應到的很可能是后者?！闭f罷，身為軍事官的機械牧師迫不及待地奔向山坡下快要整隊完畢的衛(wèi)兵中隊。
看著他們以干練的速度通報任務，乘坐載具遠去后，陳琰不禁感嘆：“想不到，后輩中出現(xiàn)了這么厲害的人物嗎？感應中的靈能反應潛力很大啊?！?p> “不，那個方向的話……”淺見明日香望著衛(wèi)兵隊趕去救援的方向，不正是早餐廳時蘇云說想要去逛逛的拾荒者營地嗎？
“怎么說？”
“很可能不是什么后輩……不，我也不是很確定。”淺見明日香沉吟片刻，“翠鳥號！”
“淺見神甫，代號：翠鳥，編號FN-03c為您服務?！?p> 隨著淺見明日香的呼喊，機械圣殿高聳云端的建筑外壁上，某個不起眼的機械鳥巢中飛出一只翠綠色的機械蜂鳥，懸停在淺見明日香的面前，如同熟練的管家一般低頭說出平淡的回應。
“跟著衛(wèi)兵隊，去B2a-90號拾荒者營地看看情況?！?p> “請問是武裝偵察嗎？”
“武裝……偵察？”
這超出了淺見明日香的知識范圍，所幸陳琰是這方面的專家：“不，不用攜帶武器，你只需要在高空的安全范圍進行情報偵察即可?！?p> “遵命，編號FN-03c立刻執(zhí)行任務。”
翠鳥號振翅高飛，轉瞬間化為天空的黑點。
陳琰轉頭笑著對淺見明日香解釋：“沒辦法，這些智械AI總是將作戰(zhàn)任務的優(yōu)先級調(diào)到最高，但讓翠鳥號這樣的小型偵查機體去戰(zhàn)斗，肯定不會是靈能特異型基因怪物的對手?！?p> “我從來不知道翠鳥號還有這樣的一面……”
淺見明日香有限的互動時間里，原以為翠鳥號只是自己的終端助手，更多是將其當做電子寵物與好用的小小管家。
但想想也可以理解，畢竟機械神教的周邊沒有悠閑到可以放任機械戰(zhàn)力。
淺見明日香默默打開另一個手持終端，在投射出的大屏影像中，連接上翠鳥號的視覺系統(tǒng)，與陳琰兩人一同觀看。
起先還是廣袤的草原景色，廢墟與建筑物就像是黑色棋子一般點綴其中。
短短的2分鐘后，翠鳥號就開始緩緩降低速度與高度，脫離高速機動狀態(tài)。
視覺系統(tǒng)傳輸過來的畫面越來越大，隨著視野的擴大與拉近，作為目的地的B2a-90號拾荒者營地逐漸放大，直到淺見明日香與陳琰兩人能夠清晰無誤的看到細節(jié)。
滂沱大雨中，烏泱泱的人群沒有任何遮擋，就靜靜站在雨幕之中，任由雨水沖刷他們的身體。
因為所有人的心神，都為人群中心的所見所聞奪去。
最外圍是率先趕到的機械化衛(wèi)兵。
中間是營地里拾荒者所組成的黑袍海洋。
內(nèi)圈是剛剛戰(zhàn)斗過劫后余生的探險隊員。
而有如眾星拱月般的中心處，則是一片金屬殘骸組成的廢墟山丘。
在那山巔之上，靜靜佇立的是蘇云一人。
即使是肉眼也可見的能量粒子在其周身溢散。
靈能特異型的怪物，已被殺死。
所有人都在向蘇云行注目禮。
淺見明日香不禁想道：
絕望的人在深淵中渴求希望。
而在那山巔之上佇立的蘇云，會是帶領人類走向未來的希望嗎？
……
……
當晚，震驚于陳琰慨然赴死的決心，迷茫于蘇云與救世預言。
淺見明日香，下定了決心：
即使違背善良的本心。
即使神座計劃是致死率極高的危險實驗。
即使蘇云可能并不愿意，也要強迫他參與進去。
……
……
這個時候，尚沒有人知道，無盡的戰(zhàn)爭與榮耀在等著人類。
——《神圣銀河帝國·前史》，歷史學家亞特蘭特·萊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