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向使命前進
恢復意識，睜開雙眼時，天色還是一如此前的黑夜，地球的剪影如同永恒的騰圖高掛星空。
即使重傷如此，復活的時間似乎也超乎想象的快。
張開雙手，細細觀察自身。
斷掉的左臂已經(jīng)接上，破碎的腿骨恢復如初，更別提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交錯傷痕，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除了身體深處不斷上涌的疲倦感之外，健康狀態(tài)可謂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很好，再一次如期復活了！
是貨真價實的不死權(quán)能，而非僅限于蘇醒第一天在那地下遺跡王座大廳中的幸運試用品。
“呼……”蘇云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從地面上站起，蘇云帶著安心的表情，緩步向死亡前所看到的那一抹銀芒的源頭走去。
走出有著猙獰造型的靈堂，側(cè)首瞥了眼墓碑的田圃，穿過衛(wèi)兵隊殘留的戰(zhàn)場，來到怪物最終命喪的環(huán)形山坡處。
什么也沒有。
空空如也。
那只擁有著混沌的五官，增生的血肉，體表遍布嶙峋的金屬骨刺與靈能電弧的怪物，徹底消失了。
那道粗大的銀色閃電波及范圍之廣，令厚實的山坡仿佛也氣化溶解了不少，玻璃狀的熔融晶體殘留在地表，反射著夜空的星光。
而躺在其中，唯一殘留的就是那把同樣擁有琉璃質(zhì)感的寶石短劍，就像是被雷霆洗禮了一般，反而愈發(fā)剔透。
“真是可怕啊?！?p> 蘇云垂于身體兩側(cè)的手，手指末端忍不住的微微顫抖。
后怕。
后知后覺。
不知天高地厚的僥幸與無知。
這就是身為不久前剛剛?cè)馍矸竭^這恐怖環(huán)形山丘的自己，所擁有的自覺。
“這就是靈能感官嗎？”
不明。
未知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在醒來之后，蘇云的視覺的確在某種程度能夠受體內(nèi)靈能力量的操控。
簡單來說，就是能夠在彩色的世界與化為黑灰白三色的單調(diào)世界中來回切換。
在黑白世界中，唯一擁有色彩的只有靈能。
淡銀色的電弧、燦爛的寶石劍，或是潛藏在環(huán)形山丘底部的靈能暗流。
是自己進一步覺醒了一定的靈能感官能力嗎？
大概吧，畢竟沒有人向他教學過，即使是大致的描述也沒有。
說起來，陳含巧的探險隊成員中似乎就沒有一個人擁有足夠強力的靈能，也許即使是在這個未來世界，月球上能夠使用靈能的人類也意外的少呢。
所以沒人向自己這個突然冒出的奇怪家伙進行靈能教育，也是可以理解的狀況吧。
這終究是個收獲，算得上是個好消息。
但令蘇云感到后怕與膽戰(zhàn)心驚的，也正是如今的靈能視覺下，正前方那條璀璨的地下河流。
慢悠悠浮動，或者說是流動也行的靈能暗流，就潛藏在環(huán)形山丘沒多深的下方。
隨便一個浪花的偶然浮動，就會有足以引起人體劇痛的靈能電花順著山體的脈絡向山表蔓延。
大多數(shù)都通過金屬廢墟以銀色電弧的方式釋放出去。
偶爾也會有頑強的透過石質(zhì)山體，在石塊表面緩慢蔓延的靈能電網(wǎng)。
翻越進谷地的時候，就是遭遇了這種不值一提的靈能浪花襲擊，所以痛得蘇云當場彎下腰來。
而如果是更大的刺激，就像是剛剛那只“人類殘骸”所引發(fā)的狂暴雷霆，就會將惹怒它的目標施加狂暴的靈能洗禮。
想到這里，蘇云就會對自己的僥幸再次感慨。
一個合理的猜測：
這條地下河流對于靈能有著過激的反應，會主動向接觸到的靈能源頭涌起滔天巨浪！
就像是剛剛看見的一樣，如同方向相反的驚雷，盛大的銀色雷霆從地面向天空穿透而去。
作為誘發(fā)源的怪物被淹沒其中，頃刻間灰飛煙滅。
如果是自己的話，也不會有例外吧。
只能說萬幸在翻越山丘的時候，沒有動用任何一絲靈能力量。
就此，蘇云想到一個新的話題，如果自己被挫骨揚灰到灰飛煙滅的程度，究竟能否再次復活呢？
還是有必要的，最小限度的保證一定程度的生物細胞殘存？
一陣顫抖。
再一次理解到，剛剛自己之所以成功地肉身翻越環(huán)形山丘，進入這個死者墓園的秘密谷地，僅僅是因為自己好運的沒有使用任何靈能力量。
否則，在踏上陡坡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在高能的靈能流中蒸發(fā)，而不是僅僅被自發(fā)外溢的少許靈能電弧打痛那么簡單了。
“原來如此……”
徹底理解了。蘇云轉(zhuǎn)身看向谷地狹窄出入口唯一的那一道閘門，“擁有這種程度的靈能暗流地形的話，那些體表彌漫著靈能電弧的‘人類殘骸’是絕對逃不出去的?！?p> 眼前不起眼的低矮環(huán)形山丘，正可謂是絕對的“靈能禁區(qū)”。
但是自然界，或者說月球世界是會有這種奇特地形存在的嗎？
不是說靈能是心靈潛能或某種神秘空間的能量釋放現(xiàn)象嗎？
還是說這種科學假說是純粹的錯誤？
不。
聯(lián)想到身后的靈堂無時不刻在吸收著靈能的黑石地面，以及置于其中的黑棺。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這是某種人造機關，從人體試驗的‘殘骸’身上所吸納的靈能，被囤積在地底形成暗流。
而這暗流反過來又限制了黑棺中殘骸逃亡的可能。
優(yōu)秀而冷酷的完美設計，將“殘骸”的使用價值壓榨到底。
“……”無言沉默的次數(shù)太多，一陣躊躇后，蘇云終究還是上前撿起橫躺在琉璃之上的寶石劍。
握起武器，掌握暴力。
是自由的底氣所在。
“……決定了，必須要逃亡?！?p> 脫離激烈的戰(zhàn)斗后，蘇云終于有時間消化自己這次探尋真相之旅的所見所得。
有誰能夠忍受會瘋狂進行人體試驗的科學與宗教二合一瘋子啊？
至少這不是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在古地球時代的天朝培育出正當人格和普世品格的蘇云所能認同的。
而且還有個更為嚴峻的問題橫亙其中。
考慮到這種可能性，所展望到的未來簡直是恐怖至極，猶如地獄一般的景色。
關鍵點就是“不死”的權(quán)能。
想想看吧，會有選擇的大量使用老人來做實驗，這說明機械神教還擁有著維持社會可持續(xù)性的基礎理性。
而非徹底的瘋狂與迷信。
畢竟他們作為科研人員也是貨真價實的專家。
統(tǒng)治著這個末日月球的眾多人類的同時，也一定保有一定的政府機能和財政機能。
也就是說，他們是追求效率和性價比的理性者。
那么沒有理由會放過“不死”的“使用方法”吧！
無論如何處理也不會死，就算死了也終究會復活的，可以反復使用，并且將人體試驗對象收斂到極少數(shù)，無論是對于社會整體還是對于機械神教來說都最有價值的實驗小白鼠。
這種完美的小白鼠，不正是擁有“不死”權(quán)能的自己嗎？
絕佳的人體試驗對象。
“自己落實‘不死’的使用方法倒無所謂，但是被別人拿來展示‘不死’的使用方法的話……”
那一定會痛苦至極，無法接受吧！
雖然目前還沒有暴露自己能夠死而復生的事情，但這是遲早的事情。
也不要天真的以為機械神教中有不少人誤把自己視為啟示錄救世預言中的“救世主”，就可以逃過一劫。
態(tài)度曖昧的大長老李·哈里斯不提，但是看淺見明日香、教宗格拉迪斯的態(tài)度就知道了吧。
雖然作為普通人之間的交往也算合格，但他們可絕對沒有把自己封為神靈與救主的意思。
而且就“救世”的解釋也很成問題。
“為了人體試驗而反復獻身，這不也是一種偉大的救世嗎？”
啊，如果這樣說的話，蘇云實在是啞口無言。
“……果然，還是要先逃亡?！?p> 喃喃低語的蘇云，再次確認了眼下的重要事項。
同時也不甘而憤怒的攥緊了手中的寶石劍柄。
自大破滅事件后，天災人禍遺留的基因怪物就已經(jīng)是令月球人族痛苦至極的人類之敵。
現(xiàn)如今就連人類內(nèi)部的機械神教，都是需要抵抗，至少是需要進行外科手術式改良的上層建筑。
“現(xiàn)在才知道，古地球時代天朝的平和生活，原來是如此珍貴?！?p> 蘇云感慨著，懷念著。
但同時也振作著，踏上山坡，向著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使命，向著死者墓園的外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