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騎游離于射擊區(qū)的邊緣,拋射出箭矢,給予了秦軍一定的殺傷。秦軍也仗著強弩所擁有的更廣的射程,覆蓋式射出幾波箭雨,擊殺了十數(shù)位逃不開箭雨范圍的楚騎。吃此教訓,他們離得更遠了。
幾輪交鋒,雙方互有損傷。
但是漸漸地,楚軍占了上風。
他們猶如追擊獵物的狼群,時不時撲上來咬一口,具體就是數(shù)十騎突然挺入射程,專挑薄弱處,連射一陣,再倏地退回。
這樣的奔動襲擾,著實讓秦軍不厭其煩。他們箭矢并不多,無法長期保持有效殺傷。
眼看著楚人越來越囂張,秦軍將領命令大軍繼續(xù)前進,去占領之前楚軍棲息的高地。想以此為依托,加固防御,抵擋楚騎的進攻。
畢竟,友軍應該離得并不遠。
只要他們能發(fā)動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終于,秦軍頂著楚軍游騎的襲擾,行進到了山坡的半腰處。雖然箭矢幾乎耗盡,但是啊,目標就在眼前了……
“將軍,快看!”有衛(wèi)兵突然驚恐地說。
秦軍將領猛地回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后方的沼澤,正有楚軍步卒源源不斷地涌出,在平地上列好陣勢,向己方攻來。
源源不……不對,好像也就一二百人。
“切?!敝鲗⒃诟叩睾蛠碥娭g短暫一權衡,便令大軍原地固守,準備與對方接陣。
前陣變后陣。且前中后都減少機動部隊,轉而調(diào)上專門近戰(zhàn)的部隊到新的前陣。
其他人往兩翼加強,預防騎兵騷擾,并隨時準備和前陣一起夾包這一二百趕攻上來的楚軍步卒。
布置完成。楚軍一共加起來才五百人,這邊卻有一千人,優(yōu)勢在我!
近了,近了,不怕死的楚軍步卒離得越來越近了。兩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馬蹄聲變得激烈,游離在兩翼的楚騎開始奔騰過來,他們終于沒耐心了,想和步卒一起垂死掙扎。但——
不會吧,不會吧,楚人不會真以為憑借這種輕騎兵就可以撼動大秦軍陣吧?
“贏了。”原本還打算一直防守,等友軍來了再合圍楚騎的秦軍主將,此時已經(jīng)感覺勝券在握。
過去幾天里,每一次秦楚的戰(zhàn)陣相接,勝者都是秦軍。
副官看著眼前的一幕,思忖一番,也未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
“大概是我多慮了。楚人竟然令騎兵沖陣,可見他們是多么的愚蠢?!?p> 此刻,兩軍肅然,唯有馬蹄聲由遠而近,仿佛是楚人的送葬曲。
馬蹄聲?
“糟了!”
這聲響不止左右兩道,還有后方!
在這山的另一面,楚人還留了伏兵?
秦軍中有些人意識到了這一點,急忙回頭望去。
只見高地平頂處,重甲楚騎間見層出,恍若從天而降,迅猛撲來。
他們打著的旗號是:昌平君、項燕!
“怎么可能?”
秦軍已經(jīng)來不及做出反應了。
楚軍領頭一人頭戴朝天冠、身披重甲、手持雙斧,帶領一眾鐵騎如同錐子般刺入秦軍薄弱的后陣。
猝不及防下,秦軍整個軍陣被鑿穿,登時陷入部隊被分割、指揮失靈、傷亡慘重的局面。
楚軍三面部隊適時壓上,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甫一接陣,秦軍即潰!
楚軍隨即掩殺,秦軍死傷甚重。
局勢一邊倒,觀戰(zhàn)的熊翊松了口氣。
“大局已定,不過真是險?。 ?p> 熊翊故作一副后怕的模樣,但是勾起的嘴角明顯表露出那壓抑不住的喜悅。
他定睛看著戰(zhàn)場,看到山坡上秦軍減損了一半,看到剩下的人被楚軍分割包圍追殺。
夕陽西下,從山坡到沼澤,滿地的尸體,一茬一茬。
戰(zhàn)斗結束,英布前來報告戰(zhàn)果:
“逃走了一百余人,其余盡皆消滅。”
“嗯,我們損失多少?”
“傷亡兩百人?!?p> 熊翊皺眉,對這樣的戰(zhàn)損比并不滿意。
明明已經(jīng)最大限度地避免交戰(zhàn),與秦人的戰(zhàn)斗也多是發(fā)生在他們崩潰后的掩殺,就這,還是損失了三成的人。
“唉!”熊翊扶額道,“俘虜呢?”
“抓到幾位重傷的。他們要么是跑,要么是戰(zhàn),沒有愿意投降的?!?p> “不奇怪,秦人軍紀嚴明。更遑論我們主力敗得太慘,秦國眼看就要一統(tǒng)天下,他們傻了才會投降。”
熊翊轉而道:
“不過,我們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之前一直沒想好怎么吸引秦軍主力,現(xiàn)在總算是做出成績了?!?p> 他看著一面面齊整威嚴的旗幟,不由輕笑。
英布倒是還覺得別扭,他奇怪道:
“為什么要打出昌平君、項燕將軍的旗號?”
“你想說,斯人已逝,這樣不好么?”
“兵者詭道,無可厚非。但,這樣做的真的有用?”
“呵!”熊翊拍馬走了兩步,一句一句地分析道:
“我們這么點人,即便對遷都一事廣為宣傳,也不可能立刻動搖秦軍統(tǒng)帥的布置?!?p> “不過好在秦軍暫時沒有摸清我們的實際情況,我們只要不靠近蘄縣至渦水一帶,便可縱容馳騁。”
“然而現(xiàn)在我們打痛了秦軍,他們將不得不對我們加以重視?!?p> “伯父與項燕將軍是去年導致秦軍失敗的元兇,是他們所揮之不去的夢魘。秦軍高層雖以獲悉他們身死,但當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他們的旗號,吃掉了秦軍的一股軍隊,秦人會懵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課本上的《陳涉世家》,人家大澤鄉(xiāng)揭竿而起,打的旗號就是項燕、公子扶蘇??梢?,利用有威望之人的名號是真的有用。
“不解……”英布老實道。
“其實對我們來說,用什么旗號都行。我們根本沒時間去整合力量,但從秦人的角度看,就是另一回事了?!?p> 熊翊解釋道。
“究竟是什么人還在打著他們的旗號?究竟是怎樣的謀劃才能讓楚軍在完敗之時還能從容反擊?楚軍究竟還剩多少人?
“秦人會驚訝,會好奇,會胡思亂想。再加上我們悄悄散播的遷都的消息,更會加重他們的疑慮。他們必然會想盡辦法來消滅我們?!?p> 熊翊看著差不多打掃完的戰(zhàn)場,招來一位審訊俘虜?shù)尿T士,并悠悠地說:
“這樣既掩飾了我們的真實實力,又能更進一步吸引秦軍,何樂而不為呢!”
“原來如此。”
那位騎士走上前來,報告審訊情況。
英布聽完,有些惋惜:
“沒抓到什么有價值的人?!?p> 熊翊倒是無所謂地擺擺手:
“這些信息也不是全無價值,沒想到夏丘竟然還沒被攻破。我們馬上往此地轉移——也不要再折磨俘虜了,直接送他們上路吧。”
“由夏丘北上取慮?”英布問道。
熊翊輕嗯一聲。此戰(zhàn)雖說勝了,但損失還是較為嚴重。現(xiàn)在目的已經(jīng)達到,若能避免戰(zhàn)斗,他不介意一直逃跑。
他把部隊集中起來,有些輕傷者簡單包扎后還可勉強堅持,這樣粗略估計,還剩下將近五百人。
但不幸的是,有幾位重傷者已經(jīng)撐不過去,離世了。
看著將士們掩埋同袍的尸體,熊翊心中有種憤懣與不甘。
“如果我能做些事,讓人少死一些就好了?!?p> 現(xiàn)代化的醫(yī)療手段他沒法照搬,那就只能從減少己方傷亡、加大對敵方殺傷入手。
仔細想想,這樣的東西,還真有!
而且造起來還蠻簡單。
火藥!
熊翊突然眼前一亮,產(chǎn)生了一個奇妙的念頭。
“王孫?”
“?。 毙荞磸陌l(fā)呆中被喚醒。
“已整隊完畢,隨時可以出發(fā)?!?p> 熊翊低頭冥想了一會,命令道:
“尋一處蔽靜處準備過夜吧。之后加急趕路,爭取盡早趕到夏丘?!?p> 在城里,應該能搜羅出足夠的材料制作火藥……熊翊這樣想著,帶隊離開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