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客官,里面請,好酒好菜隨便點!”
“酒就罷了,有好菜就行?!毙荞纯戳丝瓷砗舐燥@拘謹(jǐn)?shù)纳倌猩倥p笑一聲,“先上些茶水吧,我們有些口渴?!?p> “好嘞!”
熊翊一行被帶到二樓的一處雅間,兩位男生將點菜的權(quán)利交給了穆穆,在她挑出幾個看名字就知道色相不錯的美食后,茶水被端上來,于是三人便一齊端著茶等待著。
期間,熊翊離開坐席,學(xué)著某些客戶,端著茶眺望街上的風(fēng)光,實則是往一個方向走。
漸漸地,他踱到了“天上院”的里間,這兒有供人附庸風(fēng)雅的服務(wù),因為比起外面要熱鬧許多,也是這棟酒樓真正的價值所在。
原主小時候曾經(jīng)和家長來過這家店,但是他那時還小,注意力全在吃食上,并沒有進(jìn)入里間。所以接下來究竟會如何,熊翊也難以把握。
寬敞、昏暗,點著燭臺與熏香。臺上有舞女挪動腰肢翩躚起舞,底下的看客皆拍手叫好。
曲兒奏得好,妹子舞得好!
臨門的一桌,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服飾,側(cè)身打起了招呼:
“陰陽家的弟子?”
看著對方像是一位官員,熊翊行禮道:
“正是?!?p> 一位胖乎乎的將軍“喲”了一聲,調(diào)侃道:
“陰陽家的女子果然秀美。”
贛!熊翊往一處燭臺靠近,朗聲道:
“我是男人?!?p> 胖胖的將軍有些醉醺醺的,他仔細(xì)瞧了瞧,哼哼道:
“男人……也忒小了點。”
“哈哈哈哈……”眾人揚起一陣哄笑。
熊翊表情有些冷,閃現(xiàn)到他們的酒桌前,手掌猛地拍擊在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手印。
他反手摸出一塊金葉子,遞到一旁被嚇到的陪酒侍女手中。
“交給你們老板,這就當(dāng)做我損壞桌子的賠禮吧?!?p> 侍女顫顫接過,幾位達(dá)官貴人也開始對他另眼相看了。
“好小子!你叫什么?”
“在下名曰,高陽?!?p> 有客人意有所指:
“你年紀(jì)輕輕,怎么就逛來了這靡靡之所?”
熊翊看向了再往里更為寬敞的隔間,悠悠道:
“投壺木射,士子風(fēng)雅,怎么能說是靡靡之所呢?小子在外間聞得列位貴人談吐優(yōu)雅、言論高遠(yuǎn),這才心生仰慕之情,特來請求指教?!?p> 這番話吹得這些喝醉了的人很是開心,見這位少年學(xué)識不俗、甚是明理,于是便請他一同入席,并添上盤食案箸。
同僚們知根知底,侍女們太過無知,另一桌的商賈們又與他們沒什么共同語言,難得有位說話好聽又長得俊俏的年輕人前來討教,這桌的貴人們自然放開了話匣子。
“我們大秦蒸蒸日上,天下無敵呀!”
“為大秦賀,干!”
觥籌交錯間,熊翊微笑著附和,時不時問問某個官員或是某位將軍的光輝事跡,引得他們紛紛開心吹噓起來。
“說起來,小小越國也敢犯我大秦天威,簡直找死?!?p> 總算是聊起了我感興趣的……熊翊眼睛張了張:
“越國?就是越王勾踐的那個?”
“不是?!币粋€官員不屑道,“那個越國被楚國打崩了?,F(xiàn)在的這個是南邊的土著新建的,就在上月底,他們在吳地與我秦軍交鋒,被殺了個丟盔棄甲,那叫一個……漬漬,比起楚人,他們的戰(zhàn)力差太多了?!?p> “王上震怒,令前線的王翦務(wù)必攻取越地,并調(diào)撥御史圖集支援前線。我們忙完了此事,這才邀朋出來喝一盅。”一位表情深沉的官員看著熊翊道,“學(xué)而優(yōu)則仕,小子,你有些見識,出師了沒?想不想來御史房做事?”
“不知閣下是?”
“御史中丞從事,張蒼?!?p> 好家伙,歷史名人吶,未來的大漢宰相,他是在邀請我嗎……不過要是家父不叛秦,我本可以繼承爵位的……熊翊心中唏噓,微微低頭,沉思道:
“這得聽從陰陽家的安排,我想,以后會有機會的?!?p> 諸子百家都有各自的規(guī)矩,張蒼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不再追究,又滿上一杯酒,敬向那位胖胖的將軍。
“楊將軍不日將前往楚地,蒼再敬你一杯,祝你路途順風(fēng)!”
這胖子有些眼熟,好像是秦時大電影《龍騰萬里》里的那個逗比……熊翊裝作好奇道:
“楚地還沒有被平定嗎?”
“差不多了。”有人插話道,“楊將軍此番是要替換一批久戰(zhàn)的秦軍,并協(xié)助威逼齊國?!?p> 這種事情就這樣說出來真的好嗎……不過某些官方消息從酒肆傳遞要遠(yuǎn)比張貼公文顯得有效率多了。嗯,他們交談的內(nèi)容也不算什么機密,而是陽謀。即便被齊國間諜聽去,也只會加重他們的憂慮……熊翊夾了幾片大肉,邊吃邊想,嚼完后點頭道:
“可楚地那么大,很難一下子就治理好吧?”
“這你就不懂了。我大秦征戰(zhàn)四方,不僅有強悍的銳士,更有一批隨軍秦吏。每占領(lǐng)一地,便能迅速搭建好行政體系,快速推行秦法。”
“原來如此?!毙荞锤袊@道。
突然有人憤憤不平,扯著嗓子道:
“要不是咸陽的羋姓一族在去年跟著昌平君造反,楚地早就平地了,說不定現(xiàn)在早就統(tǒng)一天下,真可惡……秦楚世代聯(lián)姻,大秦的王族也流著楚人血脈,你說他們還造麻子反,害死了兩國那么多人……唉,為了這場戰(zhàn)爭,府庫……唔!”
有人捂住他的嘴。
“你喝多了?!?p> “沒有!”他掙開來,迷糊著大聲道,“大王來了我也要說!”
哼哼唧唧地,他往同僚身上一靠,睡著了。
“哈哈哈,魏兄酒量果然不行?!彼耐艑蠓降氖绦l(wèi)招招手:
“扶你家大人歇息去。”
此人被請走后,大家接著喝酒接著吹。
熊翊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話語中,他適時問道:
“這咸陽羋姓怕是被夷滅了吧?”
“哦,并沒有,大王仁慈,放了他們一條生路。只是大都被削了爵位,顯得破敗得很?!?p> “大王真是仁慈。”熊翊發(fā)自內(nèi)心道。
“說道這羋姓一族,我打聽到了一個消息?!睆埳n突然來了興致,“有個小子在壽春被攻取時逃到了吳地,和當(dāng)?shù)氐牧_網(wǎng)發(fā)生了沖突。他就是咸陽羋姓一族,昌文君的孩子?!?p> 熊翊吃著佳肴,表情不變,只是全身的神經(jīng)都緊繃了起來。
“這可有意思?!?p> “是啊,有個天字級的殺手折在了姑蘇?!?p> “哦?那羅網(wǎng)還不瘋起來?哈哈哈。”胖胖的楊將軍的對羅網(wǎng)并沒有什么好感。
“羅網(wǎng)是瘋了?!睆埳n點頭道,“我得到的消息足夠可靠。據(jù)說吳地的羅網(wǎng)一路追殺,從姑蘇殺到鄂地,總算是除掉了那個小子,但還是有一些人員因為失職掉了腦袋。”
“怎么這樣,簡直是目無秦法!”
幾位官員都對這種不經(jīng)審判便隨意處置編制內(nèi)人員的作風(fēng)非常不滿。
只有熊翊愣了愣神。
離開壽郢時,他身上帶了不止一枚寶玉。而在與羅網(wǎng)廝殺時,的確丟了一塊。
“嗯,最后重傷的時候,我也反擊殺死了偷襲我的所有人,旁邊是臨近河流的竹林。之后我是遇到了湘夫人,被她救走。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掩護(hù),讓羅網(wǎng)以為自己死掉了?!毙荞窗迪耄耙不蛘?,他們遍尋周圍也沒有找到我的尸體,干脆偽造了事件,拿著我的玉佩交差。比如尸體碎裂,不成一體,或者掉河里了……”
熊翊的嘴角微勾。
這算什么……有的人還活著,別人卻當(dāng)他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