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可不是嘛，整二十年過去了，那一晚我們一群人戳在那里的表情還依舊那么的清晰?，F(xiàn)在，又是個深秋了，我抬頭看了下走廊拐角處的立鐘，時間已是凌晨三點。此刻的我正坐在洛杉磯圣嘉菲爾德醫(yī)院的候診室內(nèi)，等著麻醉師的到來，因為不久后劉宇飛的太太就要生老二了。在美國，為了減少臨盆痛苦，麻醉師很搶手，都是預約制的，他們會按照客戶預計開指后的時間范圍和醫(yī)院地址前來。
此時的大飛在我面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我瞅著他，仿佛那些個愣頭青的魯莽勁兒一點都不曾褪去。
“你丫能不能坐那呆會，在我眼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都快成花兒了。不知道以為你頭一胎呢，怎么就跟沒生過似的?！蔽液鹆艘簧ぷ印?p> “我說邵大帥，我能不急嘛？剛通完電話，這洋鬼子麻醉師丫還在高速上呢，你說這孫子真不著急不著慌的??！耽誤我兒子出來，我，我特么的捏不死他的！”
“我他媽怎么沒見你生老大時這架勢伺候媳婦?。∫矝]見你叫個什么麻醉師啊，搞這么多沒用的。我看啊，要不是b超你知道你這老二是個兒子，我看你也沒這出吧。你呀，這思想覺悟絕對有問題??！現(xiàn)在還重男輕女吶？”
“得啦，盡說我，我這家庭背景多特殊啊，我大飛這一身武藝怎么也得有個小接班啊，再者了，從我瞎娘走了后，你是知道的，姆們老劉家也得有個后??！”大飛一巴掌拍胸脯上，珊珊作響。
“去你大爺?shù)模愕故撬κ终乒褡?，問過我家小妹曉美的感受嘛？我家曉美還得給你丫生個小跟班？跟個屁啊，還惦記著去下地宮探險吶？你這孫子把我這當大舅哥擺什么位置？就是欠抽，我扇不死你?！?p> “嘿嘿，我知道邵曉美同志她辛苦啦，哈哈。你說我和你們老邵家能不親嘛，打小估么著就拴在一根繩子上啦。要不是九八年那年你復原回來開始，你說后面兒咱們那些個牛逼的經(jīng)歷，跟做夢似的。當然也不會有我和曉美的現(xiàn)在，嘻…?！?p> “去！滾回病房去陪你媳婦兒去！別讓我瞅見你，瞅你就來氣，合適到頭來我還搭進去一妹妹，奶奶個腿的，哪說理去啊。唉…，我認栽，那什么…，麻醉師有我跟這盯著呢，趕緊進屋陪曉美去！”我憤懣的說。
“得勒！大舅哥，不過你這形單影支的，自己大事兒也自覺點啊，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有點那什么數(shù)啊…！以后姆們刺激你的機會還少不了呢，哈哈?！闭f完做了個鬼臉一溜煙兒跑了。
目送著這孫子大屁股撒丫子跑得一扭一扭的勁兒，我感嘆這命運啊真是個神奇的玩意兒。同樣的深秋，相隔了幾十年，大家已成了一家人。
無聊之中，我掏出手機來，翻看著我們過去年輕時的照片，一張張的合影之中充滿了過去的溫存，尤其是內(nèi)蒙的老哈河旁的那座古塔下，我，曉美，還有大飛單獨照的那張照片，借著夕陽灑下來的金黃色余暉，幾個人臉上意氣風發(fā)，站在河邊背對著幽深的古塔顯得異常的興奮…。
“鐺…”一陣撞鐘聲傳來，此時立鐘已敲響了3點半鐘的報時，我目光掃向門外，忽聽外面雷鳴般的聲音，轉(zhuǎn)瞬豆大的雨點子掉了下來。我意識到，看來這個該死的洋鬼子這次真的要遲到了。
傾盆的大雨瞬間灑落下來，外面已霧氣一片，我看著看著又一次陷入到了回憶之中。
那是案發(fā)后的第二天，也是一整天的暴雨延綿。由于這幾個案件的多疑點重疊最終決定被合并了，市局為此成立了特別專案組，這次是市里領(lǐng)導督辦。案情說明會決定在當晚突擊召開，由于我前一天的良好現(xiàn)場表現(xiàn)，特別被沈莉也叫了去，一同參加。我心生得意，心想著，看來迪廳里說得那些入隊申請的話，沈大隊那關(guān)估計過的差不多了，也就是有門兒了。
我和大飛冒著瓢潑般的大雨早早的趕到了市公安局，會議被告知在二樓的大會議室召開。一進門，整個會議室內(nèi)被一個長長的條形方桌占去大半。在正中間墻上掛著國徽，異常肅穆。
此時大飛拽我衣角說：“哎，我說，這屋子還真沒來過，平時去的屋子都比這小，不過我還真是頭一回被請進來開會呢?！?p> 我一聽都氣樂了。我心說，你那點事兒撐死了也就進個派出所的小黑屋到頭了。這可是市局大樓。
剛想到這，突然從門外魚貫步入了一干人等。帶頭的映入眼簾的那位不是別人，煙熏妝！…啊，不對。沈莉，沈大隊。
今天的沈莉身著一身黑色警服，頭戴卷檐帽。銀色金屬的警徽和警銜在頭頂和肩頭閃爍著耀眼的光彩，整個制服修身且得體，透著異常的干練。不免想起那晚的煙熏妝下的小皮衣褲打扮，簡直是判若兩人。
沈莉見我眼睛直勾勾的，仿佛頓時有點不好意思，雙頰泛紅。主動向我倆發(fā)問道，“哎哎哎！我身上有兇手??？死盯著不放的?！?p> 沈莉一句話，打破了肅靜，在場的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來了。反而搞得我卻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沒沒，就是沒大認出來，主要這淡妝，沈大隊也把握的杠杠噠，哈哈哈。”
沈莉嘴上也不吃虧，又說，“你還沒見過姑奶奶我女扮男裝呢，還不得嚇死你。行啦，貧會得啦，我來介紹下?！闭f完眼見她側(cè)身退了一步，回首給我介紹身后的皮膚黝黑的長者。
我一見，我去，趕緊上前一步，來了個軍式立正敬禮?！拔鋸d長，首長您好！”
見我這么一叫，對方和沈莉的人都愣住了。說，“你怎么知道的？”
我趕緊解釋道，“嗨，一樓大廳不有您的事跡墻嘛，上樓時多看了幾眼，記住啦。您這比照片上還要帥??！”
武廳長瞬間看了眼身邊的沈莉，用手指著我說，“臭小子，不愧是偵察連出身，嗯，我喜歡！”說完發(fā)出了雷鳴般的笑聲。
此時大飛開口說話了，“呃…武首長，我是邵衛(wèi)東同志的專屬跟班兒，別看我是個粗人，但是粗中有細，邵帥這次回來也是找我才被沈莉給發(fā)現(xiàn)的。嘻嘻，當然，我當時嘛，也是在執(zhí)行沈大隊布置交代的潛伏任務(wù)，總體還是很積極協(xié)助政府工作的重要人員，嘿嘿?！闭f完偷偷瞄了一眼沈莉，反被沈莉回瞪了一眼。
“劉宇飛是吧？我知道你，你的背景我很清楚的，你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嘛，沈莉和我匯報過，都是有識之士啊。就是調(diào)酒的技術(shù)不敢恭維是吧？哈哈?！蔽鋸d長邊說邊握手，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