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莉盯著桌子上的槍,目光如炬。
她三兩步上前雙手攥住,回頭看我,又看了看眼前的佟管家,一臉不敢置信。
我上前叮囑道,“快看看子彈少沒有?!?p> 她這才回過神來,緊張忙拉開彈夾數(shù)起來。
站在一旁的佟管家抬手微咳了聲,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說,“沒錯的,我檢查過了,滿膛的,一發(fā)不少?!?p> 沈莉此時也抬頭望著我,眼神中示意我完璧歸趙。
“沈警官,我?guī)湍阕チ藗€人?!?p> “你是說這槍…?”沈莉再次驚愕。
“沒錯!正是。”
佟管家請示閆老板,閆老板點點頭。佟管家向空中拍了兩下掌。一伙黑制服的保鏢推搡著一個小年輕撞入廳內(nèi)。
其中一個黑衣人二話不說自后面一腳猛踹,正中小年輕右膝后的腘窩,一個踉蹌,這個人似跪非跪,三兩步向前趔趄著,最后雙手撐在地上,低著頭,頭正沖著佟管家的那雙锃亮皮鞋。
閆老板走了過來,噴云吐霧并和緩道?!皹屖莻€好東西,膽小的人拿它,后腰桿子也能直。膽大的人拿著它,能干更大的事?!?p> 閆老板繞過來又進幾步,彎下腰,“小子,你是哪一種呢?”
“我是膽小的,膽小的。”小年輕微顫發(fā)聲。
“我怎么看怎么不太像你是那膽小的呢,這么多警察在內(nèi),你敢偷槍?哈哈,說出去,誰信呢?”
閆老板抬步挺身繼續(xù)繞著圈。
“我看啊,你是膽子最大的那個!你要干的事,恐怕要捅破天吧?”閆老板說到最后,言語驟然惡狠起來,顯出兇相,冷不丁地照著小伙的屁股又是一腳。
“我,我不敢!我不敢!他們逼我干的…?!?p> 小伙子被一腳踹得正著,活脫像只躬身的蝦被拋在盤子上,捂著頭滑了出去。
“誰?”沈莉跑過去揪著小伙子的脖領(lǐng)發(fā)飆。
“告訴我!是誰?”
“是廖叔安排我前一站上車,在你們下車時對你們下手的,你們別打我?!毙』镒芋@恐狀地看著沈莉,邊后退邊發(fā)抖。
沈莉和我聽到廖叔的名號,如同看到了水面上被魚扯晃動的魚漂。我倆眼神一對,相視不語。
晚上,亞洲打來電話約我們飯局。
“喂,怎么樣,就知道你倆能擺平,從你倆來時,我就覺得你倆正氣凜然的樣子必有咱關(guān)二爺護著體!”他插科打諢著。
“行了吧,趕緊說正事吧你,別逗悶子了。人家剛過難關(guān),一定還心有余悸呢。”聽筒一旁傳出雅萍的聲音。
夜宵除了他倆只有我和沈莉。他們兌現(xiàn)了承諾沒和局里匯報,讓沈莉無比感激。
相談才料知,亞洲他倆自作別后也一直在線人的關(guān)系網(wǎng)中全力打聽排查。
我把邵國華和閆老板的關(guān)系,以及來龍去脈的情況都做了說明,談到偷槍的小子,倒是有想用一用的想法,不如就勢來場戲唱。
“沈莉我倆商量過了,把丟槍散出去。這回是真的去散,到人盡皆知的程度,散到我們被責(zé)令調(diào)回,最好是中斷或叫停的程度。”
說到此,亞洲和雅萍瞬間來了興致。
“哈哈,這回我也不裝了,我去找局長去,參奏你們?nèi)?,還辦案呢?槍都能丟!”
“對對,我也告你們狀去!”雅萍也跟著說。
“這個廖叔明明是我們跟進的案子頭目,怎么你們一來,蹦出來個什么馬彪,我們都成了得配合你們立功啦?豈有此理?!?p> 到此,為表示敬意,我?guī)ь^端起杯子敬酒。
沈莉瞇著眼,壞笑著對我說,“他倆啊,橫不是把真話都說了吧。“
那夜后,沒想到后勁如此的大。沈莉成了眾矢之的,武局硬是語氣嚴(yán)肅地在電話中發(fā)了火,進行嚴(yán)重的批評。雖然從沒感受過他老人家發(fā)火,但這沖擊力,絕對是可以震碎玻璃。這讓我直接就想起了我那位火爆的父親大人。
也難怪,大案當(dāng)前,我們的過失是難以原諒的,但為了戲能演足,也只能強繃著。
“去!和沈莉說,放下手里一切工作,我再說一遍,一切事情。馬上!馬上給我都回來!”老武還在咆哮。
沈莉明顯也感覺到了震顫,透過她眼神,明顯也鮮有遇到老武局的這種盛怒。
不管了,我看看表,指針一顫一顫地晃動著,心說亞洲和雅萍她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行動路上了。
原來那晚我們四人排檔之后,亞洲和雅萍次日就被我們安排去與偷槍小子見面。
小伙子也識趣,答應(yīng)了我們計劃,說是戴罪立功。據(jù)他說,廖叔突然聞訊我們來,為了讓我們知難而退本來是想派人把我們都做掉,但因為接北邊這批下來的“土貨”,又怕動靜太大,影響大事,遂派他這個小佛爺偷槍遏制我們行動,也算是機關(guān)算盡。
此刻電話響起,聽筒傳來京腔兒的大嗓門。
“怎么茬?槍丟啦?”
我一聽就是大飛在憋壞,沈莉馬上接上話,“你個死黑胖子!幸災(zāi)樂禍?zhǔn)前?,等我回去的?!?p> “別啊,莉姐,我不信,說吧,我怎么配合?跑老武那幫你再演像點?”
“死大飛,快說!你從哪知道的?”
“你家那欠兒登齊支啊,我不是幫著他們緝毒那邊審明仔來著嘛?嘿,聽來的。果不其然丫老齊有后手,在你們那還有眼線,您猜怎么著,第一時間就把信兒給捎回來了。”
“老齊這孫子,早把咱們和犯罪分子一塊堆兒當(dāng)餌了早就,不過你們也大可放心,不會給你們漏了的,丫多鬼啊。咱們出事,他們丫豈不就是斷線的風(fēng)箏了嗎?”他接著說。
“明仔怎么撂倒的?”沈莉問。
“明仔啊,撂不少,扣帽子唄,什么不死也判丫個無期唄。關(guān)鍵是文物咱們給扣下來了,保住了,這是關(guān)鍵,已轉(zhuǎn)文物局老黃那了。”
“老齊后來也是受你們靈感,把貨一換,讓丫接著南下去了。這不!叫我特意給你這打個招呼,在馬彪眼里目前一切如舊。”
“至于你們呢,滿足下馬彪的虛榮心吧,要不回京陪我來,要么,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只能暗中行動了。”
大飛說道這,我說那個悶油瓶怎么消失了。原來黑臉兒雷的任務(wù)真是做我們身邊的影子。
大飛接著說,“明仔車上有咱們的人,放心吧。不過你們得抓緊了,也就這兩天他們就到廣州了,到時車上咱們的人會聯(lián)系你們?!?p> “還有啊,為了防止馬彪突然變換接頭位置,車一進廣州界,你火速跟著他們,我估計馬彪這孫子現(xiàn)已經(jīng)人在東莞了…?!?p> 廣州郊區(qū),我們和亞洲、雅萍四人貓在一輛暗灰大眾捷達車?yán)?,有些局促?p> 根據(jù)車上我們跟車的緝毒組的同事告知,會在凌晨到達。而且馬彪人已經(jīng)到達了東莞在遙控著明仔,果不其然,而且新消息說有可能在東莞的一落廠區(qū)直接交接。
這是好事,我們沒想到,馬彪中了計,對我們丟槍被絆住打道回府的事已相信,居然敢提前出貨。看來我們還能釣廖叔到內(nèi)地,只要廖敢進到內(nèi)地,就讓他插翅難飛。
想到這里,亞洲他們的工作功不可沒,畢竟偷槍的小佛爺?shù)陌踩珶o事也給了廖叔和馬彪底氣。
郊外的夜晚已深,天空忽閃過亮光,不一會兒變成一簇簇五顏六色的火花,照亮夜幕,猶如白晝。
“來吧,莉姐,衛(wèi)東哥?!眮喼拊谲噧?nèi)給我們倒可樂。
“你說,馬彪也算係叻仔來噶。搞在這新年的時候出貨?!?p> 雅萍見我們不解粵語,趕忙說,“亞洲是說他很聰明?!?p> 亞洲不好意思趕緊解釋,“對對,我意思是都是趁著大家最懈怠,人員流動復(fù)雜時。算老手了?!?p> 我看著天上的煙花照亮遠(yuǎn)處的廣州城,不免唏噓,可不是嘛,都新年了。但愿吧,希望這火花給我們好運,萬萬別在這時讓對方生疑。
“來,以可樂代酒,希望咱們合作愉快?!?p> 車是凌晨一點到的,亞洲手握方向盤不敢靠太近,當(dāng)然我們也沒有下車交接,這些都是極其危險的。說不定對方一邊指揮明仔,也在一邊派人暗中觀察,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