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坦誠以待
上官凌云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勾唇一笑:”你不愿嫁與我,便是因為這些?我給你安排一間獨院,任你胡鬧如何?”
“殿下,民女之于殿下,已無任何可利用之處,求殿下仁慈,放過民女如何?”
上官凌云眸色一沉,幽幽問道:“你認為本王如此決議要娶你,是為了利用你?”
“殿下在皇陵初見民女時便已知民女是個女子,也懷疑民女所戴之發(fā)簪是已故陳皇后的,故殿下故意同意民女次日去祭拜儒皇和慕容皇后?!?p> 孟小魚語氣平緩,心想既然委婉拒絕無濟于事,那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他既然動用了禁衛(wèi)軍人來軟禁她,怕是也不會顧及她與他之前的那點情分。
她繼續(xù)說道:“殿下故意讓吳公公摔倒,自己又趁機打落了民女之發(fā)簪,目的并非要確認民女是男是女,而是要細看發(fā)簪。”
她說到這里,自己便恍然大悟,哂笑道:“不,殿下不是打落發(fā)簪。殿下是憑著高超的武功趁機摘下了民女的發(fā)簪。民女當(dāng)時還覺得奇怪,怎的那發(fā)簪被打落了,竟還完好無損,卻未曾想到,那發(fā)簪一直都未落到地面,它一直被殿下握在手中?!?p> 上官凌云靜靜地聽著,卻也不辯解,只是微微點頭,緩緩說道:“本王當(dāng)日與你初次相遇,彼此并不熟悉。身為皇子,對此有些敏感乃人之常情。更何況,你我初次相識,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如上官凌云這般心思深沉之人,能把這話說得如此透是難能可貴的。他也不過是突然之間想明白了,如若他不坦誠以待,怕是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
他當(dāng)初在皇陵門口看到孟小魚時,幾句話下來便已懷疑她是女子所扮,又看到了她頭上的發(fā)簪,才故意放她入陵祭拜,以繼續(xù)查探實情。
而他覺得孟小魚也不坦誠,她并沒有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也非真是去祭拜誰,而是想探聽哥哥的消息。他們本就毫無交情,各取所需,人之常情。
孟小魚略微一思索,也想明白了這層道理,說道:“自然,民女將心比心,也能明白此理。殿下當(dāng)日故意說支助民女開書肆和書坊,其實是想從民女的發(fā)簪開始,順藤摸瓜找出先皇遺失的玉璽。之后,殿下又借保護民女之名放了暗衛(wèi)監(jiān)視民女,以掌握民女每日去向?!?p> 上官凌云的眸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他確實想與她坦誠以待,卻不想將所有黑歷史挖出來。
可她那淡漠疏離的目光,清清冷冷的語氣,無一不在告訴他,她什么都知道了。
孟小魚繼續(xù)說道:“只是殿下未曾想到,太子的人發(fā)現(xiàn)了民女之玉佩,橫插一腳,將民女嚇得要遠走赫北關(guān)。殿下對民女說了諸多合情合理又關(guān)懷備至的話,故意留民女于都城,卻未料到太子將事情捅到了皇上那里。殿下只好將計就計,將整盤計劃告知了皇上?;噬蠜Q定配合殿下,將民女放走,還允許殿下納民女為側(cè)妃?!?p> 上官凌云更覺震驚。這丫頭竟是不用聽到發(fā)生在宇寧王和管愈身上的事,便能猜出這些實情。她果然并非對玉佩和發(fā)簪之事一無所知。
她去了一趟北翌,被管愈救了回來,這期間定然發(fā)生了什么,才會讓她變得如此通透。
他定了定神,稍一衡量,還是決定坦誠以待:“小雨,我起初確實如你所言一般,想要從你這處幫父皇找到玉璽之下落。然我與你交往愈深,便愈覺你聰慧活泛,又是詩書奇才,我心動一日勝過一日,當(dāng)時已不忍你卷入爭斗。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我要讓父皇同意我納你為側(cè)妃,就不得不將我最初打算告知他,可我當(dāng)時已無用你之心,只想將你好好安置于府內(nèi),免你遭受太子傷害?!?p> 孟小魚嗤笑道:“殿下告訴皇上,放了民女,找出背后那個給了民女發(fā)簪和玉佩之人,要比關(guān)著民女更好。殿下卻又怕民女嫁與他人,故意放出風(fēng)聲,讓全天下都知民女乃女子之身,還經(jīng)營著書肆和書坊,致使民女無他人敢娶。殿下還怕民女離開都城消失不見,又故意大張旗鼓地送民女店鋪和婢女,讓大家都認為民女乃殿下所定之人,不可覬覦,然后勸得皇上同意,納民女為側(cè)妃,收入璃王府?!?p> 上官凌云深深吸了口氣,低聲一嘆:“小雨,我做這些,并非如你想的這般是為了利用你。那些都只是做給父皇和太子看的?!?p> 孟小魚不置可否,繼續(xù)說道:“皇上、太子和殿下都早已知曉陳皇后當(dāng)年生的并非公主而是皇子,而那皇子并未在冷宮走水之時被燒死。若那皇子尚在人世,他便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那日在金鑾殿中,殿下故意混淆視聽,讓其余人等誤以為民女可能是陳皇后之女,用以掩飾殿下利用民女之真正居心?!?p> 上官凌云一聽到陳皇后之子,立刻就想到了管愈,心中一陣抽痛,目光忽然變得凌厲起來,冷聲說道:“果真是聰慧過人。你可曾想過,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
孟小魚不屑地看著他,唇角始終勾著一抹冷笑:“殿下當(dāng)日便知民女所戴發(fā)簪真是陳皇后的,可玉佩是假的。殿下想查明真的玉佩去了哪里,故意送了民女一堆的婢女貼身伺候,又從皇上那里幫民女討回了發(fā)簪和假玉佩,還讓皇上將衛(wèi)將軍留在赫北關(guān),一則是讓他不得返回都城,阻止你們對鄒太史和長公主動手;二則是拖住我兄長,讓我老老實實待在都城等他?!?p> 上官凌云頓悟,小狼崽真的長大了,不但牙尖嘴利,捉摸不定,還兇狠固執(zhí)。
他終是敗下陣來,嘆道:“我幼時確實入過冷宮,見過陳皇后和她女兒,還有那個發(fā)簪。我也記得很清楚,那個發(fā)簪上刻了個字,然我當(dāng)時太幼,不識得那字,也不知她身邊那個幼兒是個皇子。十年前皇宮中妃子爭寵,才使得父皇對那陳皇后所生是男是女生了疑心。我也是那時才知,我幼時所見的那個小娃娃是個皇子。小雨,此事與你干系不大,你只需入到本王府中居住,我保你一生平安,終生富貴?!?p> “是嗎?”孟小魚發(fā)出一連串的冷笑,眼中噙著淚,眸光卻如狼一樣狠戾,“當(dāng)日殿下故意讓婢女和暗衛(wèi)們放走民女,又放出輕功絕頂?shù)陌瞪诟衽?,看著民女進了長公主府,又去了珠翠樓。只是殿下未曾想到,民女一去不復(fù)返,進了珠翠樓后便消失不見。如今,殿下和皇上聯(lián)手毒害了長公主,又趁機搜查鄒太史府,將太史大人氣得病入膏肓,將鄒沐風(fēng)弄得到處逃匿,又將衛(wèi)將軍之妻累病。殿下說此事與民女干系不大?”
孟小魚所言大部分都是真的,除了當(dāng)初上官凌云對婢女和暗衛(wèi)們的命令外。當(dāng)初上官凌云并未讓人故意放走她,否則,孟小魚即便是進了珠翠樓,換了裝扮和馬,從后門溜走,怕是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上官凌云被說得一時惱羞成怒,卻并未辯解,沉聲說道:“上官柔兒已經(jīng)活得夠久了!即便沒有你,她也活不過今冬!小雨,你蕙質(zhì)蘭心,可莫要聰明過頭。這種話,你跟本王說說便罷,萬不可在人前亂說?!?p> 孟小魚生生逼回了委屈的淚水,嘲諷道:“只是殿下未曾想到吧?殿下費盡心機,卻仍未拿到想要的東西。如今民女就在此處,被殿下禁錮著,殿下不如拷問下民女,或許能從民女口中知道點什么。”
上官凌云久久地凝視著她,表情變幻莫測,眼神復(fù)雜難懂。
他都坦誠到此種地步了,她卻還是不信他。
他長長一嘆:“本王不要從你這里得到任何消息,本王只想要你的心。”
“民女說過,民女已許了他人。殿下府中嬌妻美妾數(shù)不勝數(shù),又何必苦苦相逼?”孟小魚抬眸看向上官凌云,眼眶微紅,眸色渺渺,竟顯得楚楚可憐,無意間撩撥得上官凌云心中暗自震顫。
“小雨,你可知,如我這種身份的,成群的妻妾都是因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娶,無非就是用來撐場面罷了。她們的心在何處,本王從不在乎??杀就踉诤跄愕男脑诤翁帯!?p> 孟小魚沒有了應(yīng)對之詞,低頭不語。她不想跟他提管愈,她怕她一提,心中僅剩的一點期盼會瞬間破滅。
但愿她和管愈猜想的都是錯的。上官凌云接近她,只是為了得到玉璽。但愿他們誰也不知道管愈的身世。
上官凌云幽幽一嘆:“從小到大,本王無論想要什么,都得費盡心機才能得到。而你,饒是我費盡心機,仍是求而不得。”
孟小魚垂下眼眸,嗤笑道:“殿下手下高手如云,想要民女易如反掌?!?p> 上官凌云忽然朝她走近,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雙眸避無可避地看向自己,一字一頓地說道:“本王說了,本王想要你的心。”
“民女之心已許了他人。”孟小魚學(xué)著上官凌云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上官凌云的耐心已經(jīng)耗盡,神色立時變得陰冷,捏著她下巴的手加緊了力道,冷聲問道:“誰?不要以為本王會相信是卡木丹誠元?!?p> 孟小魚冷笑一聲,未作答。
管愈?果然是管愈!
他憎恨這個名字!
上官凌云的心立刻被擊得粉碎,雙眸瞬間變得血紅,藏在心底的醋意噴涌而出,裹挾著藏在眼底的志在必得,瞬間席卷全身。
“本王此刻便要了你,看誰還敢娶你?”
孟小魚緊閉著牙關(guān),拼命地扭動身體,雙手死死地抵在他的胸前想要隔開他的身體,無奈雙手立刻被他桎梏住,牢牢地扣在身后。她只覺得自己立刻便要被他撕扯成碎片。
他伸手捂住嘴,惱怒地瞪視了孟小魚一眼,冷哼一聲,轉(zhuǎn)身朝外就走。
大滴大滴的血在他的指縫流出,滴落在衣襟和地面上,他的身后立刻留下一條血線,跟著他一直延伸到門外。
孟小魚看著地上的血,愣在了原地。
她想她這次也許真惹了大事。
上官凌云這人比卡木丹誠元難惹多了,他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